第104章 实用主义者
“啊,天已经这么晚了,再见感染者先生,要继续为公爵大人尽忠哦!”
夕阳西下,男孩从热情中缓过神来,突然发现自己距离平日回家的时间已经快要晚了将近半个小时,连忙挥手与爱国者告别。
爱国者同样挥手,在夕阳下目送着那个孩子消失不见。
“爱国者,请原谅我接下来对他的冒犯。”
“好。”
得到允许后,凯尔希将怔在原地的阿米娅轻轻抱进怀里,就像很多年前那样,轻轻摸着她的脑袋。
“凯尔希医生……”
阿米娅带着疑惑、不解的声音在凯尔希怀中响起,这微微发颤的声音让凯尔希那副冰山脸都变了一瞬间。
她抱着阿米娅,看着远处夕阳下虬的巨幅海报,就好像在埋怨‘看你做的好事’。
不过她也是明白的,虬并没有做错任何事,这里的居民对感染者的态度也绝对是全泰拉最友好的,只不过这种友好,与阿米娅想要的那种,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背道而驰。
“阿米娅,我和你说过吧,他是一位强大但性格恶劣的人,面对这样的人,你不该以你自己或是特雷西娅的想法对他抱有期待,哪怕他是特雷西娅的朋友。”
轻轻抚摸着阿米娅的头,凯尔希轻声说道,同时目光却是扫向了爱国者,确定他真的不会因为这番话而用他的槊贯穿自己自己后,才接着说道
“如果仅从结果而言,他做的其实全是对感染者有益的事,他事实上提升了感染者的地位,改善了居民对感染者看法。”
“但,不该是这样的,这不是平等的相处……”
听着凯尔希的话,阿米娅忍不住反驳道,刚刚那个男孩的话,同样从事实上表达了一件事,这里的居民,仍然没有把感染者当做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
他说的是“在公爵大人的荣光下,就连感染者也能变成有用的人”,这样的说法,简直就和一个人说,哪怕是把坏掉的剪刀,也能在魔术师手里变成有用的工具一样。
在他眼里,感染者是工具,是因为能被一个伟大的人而使用所以变得有用的工具。
事实也的确就是如此。
但对于平等这一点,爱国者却也有话说。
“那番话,不是,歧视。”
闻言,阿米娅也陷入回味当中,的确,无论从语气还是表情中,那个孩子都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
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不可能有着足以瞒过她的伪装能力,所以那就是他的真心话,可为什么,他能不带有任何歧视的,说出那种将人比作工具的话。
“因为,在这座,城市中,哪怕是,普通人,也自认,低人一等,无论是,感染者,还是,普通人,都比,科西切公爵,更低,所以,每个人,平等。”
哪怕爱国者的话说的断断续续,但阿米娅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在这座城市里,科西切公爵至高无上,所有人在他的面前,都是更为低等的存在,所以他们不会去歧视彼此,只要你为科西切公爵服务,你就值得被尊敬。
这种病态的尊崇,让阿米娅总觉得哪里有着如鲠在喉的感觉,这是压迫,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在这种,制度下,感染者,吃饱,穿暖,生活,无忧,而他,把这,称之为,高效。”
爱国者是看着虬一步步如何改造这座城市的,包括那座作为副城存在,由感染者自己建造起来的城市。
他们都自愿将自己放在了比虬更低一等的位置,然后为了虬许诺的那些东西为他拼命,因为虬许诺了就真的会给。
参军就给你住房和酬劳以及社会地位,进厂就给你合法感染者证明,种地就给你市场价收购。
你为他服务,他回馈给你和其他人一样的待遇,如果只有一个人至高无上,其他人都平等的低等,那算不算一种另类的众生平等。
“可,不该是,这样啊……”
阿米娅能说这样不好吗,比起那些饥寒交迫,流浪求生的感染者,在这里的感染者能吃饱穿暖,具有一定社会地位,而唯一的代价,似乎只是承认,比一个原本就至高无上的人低一等而已。
“不,不对,虬先生做的一切都很伟大,但感染者不该只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他们不该用某种牺牲来换取自己本就该有的权利!”
看着阿米娅突然握拳喊道,凯尔希和爱国者不由对视一眼,两者眼中同时闪过一丝欣慰,凯尔希的眼中同时还包含着感激。
她明白爱国者的良苦用心了。
正如她之前所说,虬是一个性格相当恶劣的人,他完全不在乎与他无关的陌生人,而对自己认可的朋友亲人,却又有一种强制性的我认为对你好的感觉。
偏偏,他又强到很多人对他无法反抗。
这样的一个人,如果让阿米娅毫无准备的去面对他,在虬对阿米娅有着极大好感,而这孩子也对虬有着某种美好幻想的前提下。
阿米娅很容易被虬忽悠,以至于改变她现有的精神与坚持,这并非是说阿米娅精神不坚定,只是面对一个表面相似,迷惑性极强的局面……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所以,比起用语言嘱托,爱国者决定让她亲眼看一看,虬真正做的是什么。
“无人,可说,他错,但,塔露拉,不认可,我,亦不赞同。”
塔露拉为什么至今还在另一边奋斗,就是因为她也明白,虬做的这些,就是单纯的唯结果论,是实用主义者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
短期来看,这当然很好,但如果时间一长,如果感染者必须付出些什么才能获得普通人生来就有的权利,成为感染者之间的共识。
那感染者的膝盖就永远被打断了。
塔露拉他们当然也明白,虬不是要特意这么做的,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这只是他使用这种手段必然的缺点而已。
所以塔露拉他们也从来没有责问过虬,只是继续朝着他们想要的未来奋斗。
而现在,爱国者让阿米娅看这些,也只是想让她知道。
“坚定你的想法阿米娅,你的理想是正确的。”
“嗯,我知道,凯尔希医生。”
就在阿米娅坚定信念,握紧小拳头发出声明的时候,偷听许久的某人直接出手,狠狠揉了揉的耳朵。
“阿米娅,叔叔好伤心啊~”
凯尔希:(=`ェ′=;)
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