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都是她以前玩剩的
京市火车站。
今天是欢送知青下乡的日子,京市所有单位都给家里有孩子下乡的工人放了半天假。
现在的欢送会不像七八年前那样,那时候无论是家属还是下乡的知青,都是一副喜气洋洋。
现在大家都知道下乡并不是那么美好,嘴上说着光荣,苦楚直往心里咽,火车站充斥着一股沉闷。
陈蔷薇从车厢里探出半个身子,挥手跟江大舅他们道别:“大舅、大舅妈、大哥、二哥、三哥还有雯雯姐,不用送了,你们回去吧。”
江大舅和三个表哥跟着火车跑,“薇薇,到地儿要马上打电话回来,要照顾好自己,常写信,缺什么跟大舅说。”
江大舅一米八的大老爷们哭得稀里哗啦,周边因为离别而伤感的人看到他这样都笑了,江大舅凭一己之力活跃了火车站的沉闷氛围。
陈蔷薇流泪笑着说:“大舅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经常写信回来的。”
才跟江大舅相处几天,陈蔷薇快扛不住他深切的“爱女”之心了。
陈蔷薇用衣袖擦干眼泪,离开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就让江大舅以为他的外甥女活得很好,很恣意。
“你大舅对你真好。”斜对面,一个平头青年说了一句,刚才那个大老爷们比他爸妈还要伤心。
陈蔷薇看了他一眼,平头青年跟她一样胸前戴着大红花,这是下乡知青的标配。
应该说今天这趟火车上,所有人都一样,大家都有一个相同的身份,那就是知识青年。
陈蔷薇朝他微微一笑,点点头说:“嗯,大舅就像我爸爸一样。”
平头青年被陈蔷薇的笑容惊艳了一下,刚上火车他就被坐在斜对面的陈蔷薇深深吸引。
陈蔷薇坐的是双人座的里侧,她的旁边是一个编着麻花辫的女生,对面是平头青年和一个冷漠的男青年。
麻花辫女生看着陈蔷薇姣好的脸庞和丰满的身躯,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歪着脑袋佯装好奇地问“你爸妈没来送你吗?”
陈蔷薇瞥了她一眼,都是从这个年纪走过来的,陈蔷薇自然清楚麻花辫女生的心思,这些都是她以前玩剩的。
麻花辫女生长得也算清秀可爱,可惜身材太瘦,胸前平平无奇,跟陈蔷薇坐一块儿显得十分寡淡。
她不冷不淡地说:“我爸爸为了挽救单位财产牺牲了!”
陈蔷薇话一落,四周一片安静,一双双谴责的目光看向麻花辫女生。
感受到四周不友善的视线,麻花辫女生不自然地挪动了一下屁股。
她一脸愧疚地看向陈蔷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陈蔷薇勾了勾嘴角:“没关系,你不过是心直口快罢了。”
麻花辫女生扯了扯嘴角:……这是在内涵她说话不过脑子吧。
平头青年看陈蔷薇情绪低落,心头一紧,站起来高声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韩千山,来自宣武,父母在宣武机械厂工作,下乡的地点在桂省南市,你呢?”
韩千山说完看向冷漠青年。
冷漠青年撩起眼皮看了韩千山一眼,犀利的眼神仿佛洞悉一切,韩千山在他的视线中涨红了脸。
“韦司珏,海淀,钢铁厂,桂省南市。”
简明扼要,能不多说一个字就绝不浪费一滴口水。
陈蔷薇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韦司珏说完之后,她也跟着说:“我叫陈蔷薇,家住东城区,巧了,也是到桂省南市。”
麻花辫女生看了一眼韦司珏,红着脸低声说:“我叫徐红丽,家住门头沟,爸爸在棉纺厂工作,我也是去桂省南市。”
其他人也纷纷跟身旁的人介绍起自己的情况。
一时间整个车厢变得嘈杂起来,韦司珏皱了皱眉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陈蔷薇竖起耳朵认真听,过了一会儿她挑了挑眉,知青办还真是用心良苦。
他们将同一个省的知青都安排在一块儿,就好比他们四个是到桂省,相邻的四人是去“粤省”。
得到自己要的信息,陈蔷薇也学着韦司珏闭目养神,呃,是意识进入锦鲤空间。
韩千山和徐红丽看着两人,张了张嘴,最后干脆也抱着包袱闭上眼睛。
整节车厢热闹非凡,咳,除了他们这里。
因为忙着研究空间,陈蔷薇除了吃饭、上厕所、偶尔看看窗外的风景,其余的时间都是闭目养神。
韦司珏本就是性子冷漠的人,拒人于千里之外,更不可能开口。
徐红丽因为说话不过脑子,惹陈蔷薇不开心,韩千山不想跟她说话。
从京市到桂省火车站要两天两夜,到桂省的市里则要三天两夜。
现在已经过了两天一夜,车厢里的人上上下下,换了一批又一批。
陈蔷薇上了个厕所回来,发现她背后的座位又换人了。
由一米七的壮硕女生换成了一个瘦巴巴的小女孩,大概十三四岁,身高看着只有一米四。
一身肥大的灰色土布衣裳,给人一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
此时小女孩正踮起脚尖努力将一个装着棉被的袋子塞进行李架,可惜海拔不够,试了几次都不成功。
陈蔷薇路过顺手帮了她一把,小女孩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蔷薇,“姐姐,谢谢你。”
陈蔷薇笑了笑:“不用谢,举手之劳罢了。”
接着小女孩把另一个包裹奋力塞进座位下,包裹跟凳腿打架,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陈蔷薇扬了扬眉,这是把锅碗瓢盆都带来了?这么瘦小的人,是怎么扛着两大袋东西上火车?
小女孩子不好意思地朝陈蔷薇笑了笑:“姐姐,我叫王小麦,奶奶叫我麦芽,你也可以这么叫我,我到桂省南市插队做知青,你呢。”
陈蔷薇:“我叫陈蔷薇,也是到桂省南市。”
王小麦听了大喜:“真的吗,太巧了。”
话刚说完,她的肚子就传来轰鸣声,还一连响了好几次,仿佛在抗议主人不投喂的无良行为。
王小麦弯腰捂住肚子:早上光顾着洗劫、嗯,整理东西了,那家人连一粒米都没给她留。
陈蔷薇酷酷地抛了一个馒头给她,陈蔷薇是个利己的的人,不然也不会在物欲横流的二十一世纪只身闯出一片天。
但是今天看到王小麦,她仿佛看到了大学毕业后形孤影只闯深圳的自己。
那时候,陈蔷薇天天拿着简历找工作,一家一家公司去面试。
有时候一天要赶七八场,全天下来连水都没空喝,累得在公共汽车上睡着。
她始终记得那个把她叫醒,递给她一瓶矿泉水的老奶奶,所以才动了恻隐之心。
第二天早上五点,火车终于抵达桂省南市火车站。
火车站外停了几辆不带棚的大货车,他们这些到南市下辖公社的知青要在这里搭货车。
几百号人乌泱泱下了火车,嘈杂声差点没把火车站掀翻。
南市知青办的人拿着喇叭点名,“大家安静,注意听,我只说一次,谁要是听漏了,后果自负。”
大家听到他这么说都安静了下来。
知青办的人满意地点点头,开始点名:“点到名的人上车,左手边第一辆车……”
只剩下最后一辆车了,陈蔷薇他们还没听到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