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血流苏

我满脑子都是惊鸿一瞥下看到的倩影。

“起开！”

身体的肥胖终于得到了发挥，我吼着扒拉开倒下的人群，引得车上更为沸腾。

谩骂声一片。

我充耳不闻，只有眼中带血的流苏。

终于扒到了最下面的人，果然是那一抹曼妙身形的年轻女子，此时她头发凌乱，身体卷曲的躺在地上。

“你没事吧？”

看着微微颤抖的身影，我感觉自己紧张的心似乎也在这一刻松懈了。

“我没事！”地上的年轻女人被我的善意问候带来了力量，从地上站起来，脚却恰巧踩在那块儿流苏上。

“小心！”

我连忙扶住她，用我肥厚的臂抵开后面的人，硬生生弯腰把她脚下的流苏拾起来。

“呀，这好贵的，可别坏了！”

她如获至宝似的连忙伸手拿过流苏，仔细翻看着，而完全没有注意她胳膊上擦出的大片血痕。

“你们闹够了没！”

有人怒气冲冲地对我说。

“对！”有人附和。

“刚才都把我扒伤了！”

我看去，三个男人就围在我们身旁。

“谁把她压伤的，站出来！”说着，我就举起那个女人受伤的胳膊。

也许声音严厉，也许我这体型就是个震慑，那三个男人竟然都悄悄的向后挤了挤，引得后面的人一片不满。

“各位乘客，前方因为发生事故，造成本车紧急刹车，所有受伤乘客都有公交公司承担医疗费用，请大家不要拥挤，未受伤乘客可免费乘坐下辆车，受伤的乘客请待在车上，等待救护车的到来。感谢大家配合！”

我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事，感觉司机的做法值得称赞，本来怨声载道的大家，也因为司机的一番话，停止牢骚，没受伤的乘客都下了车，而等他们下去之后，车上宽松了许多，但也真有不少受伤的人。

司机把车往前开了一段，停在了路边。

“120一会儿就到，请大家耐心等一下！”

司机说完就从驾驶室出来，竟是一位年轻的小伙子，现在开公交的一般都会是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又有一定的经验，这活儿也就干得来，年轻人有几个能够耐得住这枯燥，我肯定就不行。

小伙个头不算高，大概一米七几，但却长得很白净，尤其是一双大眼睛，无端给他增添不少的好感度。

他一一查看大家的伤势，门口坐着的两位尤其重，似乎胳膊都不会动了，也是，满满一车人给甩倒了，压在底下的还真不好说。

来到我们跟前，他查看了旁边的女人，然后打量了我一会儿，疑惑地问：“你哪里不舒服？”

我被他问的一愣，忽然想到，自己很正常，没有擦碰，也没有骨折，是应该下车的。

“她是我朋友，一起的！”

没想到女人却替我回答了。

“哦，那好好照顾你的朋友，她胳膊上的伤口有点儿深！”

我点头。

看向那个年轻的女人。

她冲我一笑，却又忍不住“嘶”的一声，捂住自己的胳膊。

血从她的手指滴落，也沾满她手中的流苏。

“呀，这……”她更担心流苏，紧张的看着手中的流苏，不知所措。

“我帮你按着，流苏上的血回家洗洗，你先收起来！”

我伸手按在她的胳膊上，却发现，本来没有那么大面积出血的胳膊，此时却血涌不断。

“有毛巾吗？”

我急切地看着车里的人。

“有！”

司机很快就从车头奔了过来。

一条洁白的毛巾被按在女人的胳膊上，司机与我同时按住了女人的胳膊。

“头好晕！”

女人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太对。

我看去，只不过几秒钟，她的嘴唇就已经发白。

“怎么办？她失血过多！”

我差点儿哭出来，心里最不好的想法慢慢涌上来。

“按紧，救护车马上到！”

司机更加用力的按着。

女人的身体却从座位上倒下，我连忙挡住。

“你醒醒，不要睡！”

可是，她已经完全没了反应。

“救护车！”我冲着司机大叫。

司机向外面张望。

“呜哇，呜哇……”我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

只是此时的女人身上有了凉意，几分钟而已，一个年轻而美好的生命就这样在我面前流失。

“你醒醒！”我摇晃着她，多么希望留住她。

“当”的一声，我看到她手里染血的流苏掉在车上，白玉雕莲上几乎都是血，淡青色的穗子上也沾满了红色，原本清雅的物件，此时却显得无比诡异。

车上冲进了几名医护人员，我被拉开，他们紧急地给她做着一系列救护，最后却无奈的摇摇头，让人抬下了车。

我站在车下，看着被盖上脸的年轻女子，才惊觉，她长得很好看，胸前波涛汹涌，就如电梯里的那个模特一样让人移不开目光。

看着手里沾满鲜血的流苏，听着救护车远去的声音，我拨通了陈队的电话。

“小古，什么事？”

“血流苏！”

我只说出了这三个字，却已经泪流满面。

“什么？”

陈队疑惑地提高了嗓门。

“血流苏！”我抽泣：“9路公交车上，我看到血流苏了，就在我手上！”

短暂的沉默。

“你在那里别动，我马上过去！”

我呜咽着坐在路边。

“节哀顺变！”

我抬头，看到年轻的司机递过来一张面巾纸。

“谢谢！”我拿过去，擦着脸上怎么也擦不完的泪。

“你怎么不跟救护车走？”

我一面无效的擦着脸，一面魂不守舍的说：“她不是我朋友，就是被压在下面的人，是我把她扒出来的！”

安静！

纸已经被我擦烂了，我索性把脸埋在膝盖上，用宽大的裤子擦干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