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再起波澜

崔乾闻言称赞道：“少主英明，目下时局不稳，我们若想自保，就得如履薄冰！”

林玄泽坚定道：“无论如何，我定会坚守到阿爷归来那天。”

崔乾见林玄泽提起堂主，不禁叹道：“堂主离去已久，也不知现状况如何。”

林玄泽失落道：“但愿上天保佑他早日平安归来！”

二人正说处，忽天际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雷声滚滚，崔乾忙劝林玄泽回屋歇息。

二人正向屋内迈入，崔乾突然想起前不久收到的分堂来信，便向林玄泽报道：“对了少主，忘了告诉您，分堂晌午传来一则紧急情报。”

林玄泽忙问道：“可是堂主有下落了？”

崔乾道：“是关于黄河惊现巨龟食人一事，如今大理寺卿尹贞已派人前往侦查。”

林玄泽闻言大为诧异：“巨龟食人，这我还头一次听说！”

崔乾细说道：“信中说那巨龟有屋舍般大小，四足赤红，传言近来黄河两岸已有多人失踪，皆与此龟有关。”

林玄泽问道：“崔左使，你对此如何看？”

崔乾道：“此等奇事，我亦是闻所未闻！”

林玄泽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倘此事当真，陛下早晚会命我们幻天堂介入。”

崔乾道：“不错，我们要提前做好应对准备，以防万一。”

林玄泽道：“不论真假，你先派人前去打探，若有进展，及时告知我！”崔乾受命辞去。

《唐律》规定，在防汛期间，主管水利的官员皆要亲临现场指挥，如有突发情况，须立即上报朝廷。对于易涨大水，有围堤的地方，主管刺史、县令应按时检查勘验。

因不及时修补河堤，导致发大水冲毁住户人家、漂流失去财物的，可处杖刑一百大板，若因此有死人、伤人的，判处徒刑两年半。对于瞒报、漏报、谎报灾情，招致死伤严重的，主管官员从重处罚。

都水监见大雨连绵不绝，便穿蓑衣，戴笠帽，亲自出城勘察黄河水位，并带领水卒及部分百姓欲将先前所建的防洪工事再加固一遍。

大雨滂沱，黄河水流湍急，有人被水淹死，亦有人被水冲走。但也不乏一些为养家糊口的水卒铤而走险，以性命换取高额赏金。

其间有水卒在河中捞出许多不明之物。这些东西长有一百五十尺、圆周二十尺，由柳条、竹子和泥土编织而成，外围用绳子捆系，里面装的全是石头。

水卒们大都见多识广，很快便识得这是用来加固河堤的工具，于是忙将其打捞上来交给都水监。

吕左丞见状大吃一惊，忙道：“此物你们捞上来多少？”

水卒回道：“目前还在持续打捞中，少说也有上百个。”

吕左丞思虑一番，疑惑道：“这柳棍放置河内不到半年，遇水便会膨胀，通常很难被急流冲走。”

水卒猜测道：“那就奇怪了，莫非是那赤龟所为？”

吕左丞道：“目前尚难断定，这柳棍是用来加固堤坝的要物，挪动或毁坏乃是死罪，量谁也没这个胆。你们抓紧疏通河道，加固大堤，我现在就派人将此事告知大理寺，让他们来查！”水卒受命而去。

尹贞接到报案后，迅速带队来至案发现场。他捡起地上的柳棍仔细察看一番，好奇问道：“这些棍子是从何处打捞上来的？”

一旁水卒回道：“下游河道附近比比皆是。”

尹贞思索一番，问道：“按理说这些柳棍应固定在黄河中游的堤坝上，你们是何时发现此种现象的？”

水卒道：“我们也是今天早上疏通河道才发现的。”

尹贞向韩执事命道：“你带人去中游的堤坝处看看安放柳棍的地方是何状况。”

韩执事领命而去，尹贞又向监管水卒的吕左丞质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负责监察本地的刺史可知？”

都水监道：“此事若被刺史得知，万一上奏给陛下，我这性命难保啊！还望尹公给我们指条明道！”

尹贞沉思一番道：“你还算活得明白，你暂且将这些柳棍收起来，严禁此事外传，我已派人去中游勘察，想必很快便有结果。”

吕左丞道：“尹公，这雨越下越大，我们找个避雨的地方再说吧！”

尹贞嗯了一声，就跟着吕左丞向一旁的营地走去。来到营地，吕左丞递给尹贞一个橘子，道：“按理说这柳棍在堤坝放上三年都不会有事，纵使遇到大雨，也不应被冲到下游，真是怪哉！”

尹贞接过橘子，试问道：“你对此有何见解？”

吕左丞道：“我猜是有人暗中挪动了柳棍的位置，才导致其被洪流冲散。”

尹贞道：“你觉得何人会有如此胆量，胆敢破坏堤坝？”

吕左丞叹道：“我听有人说是那赤龟所为。”

尹贞闻言笑道：“这骗小孩的把戏你也信。”

吕左丞摇头道：“我从来不信这些，可那日我们确实亲眼看到赤龟袭人。敢问您有何高见？”

尹贞笑道：“若真是有人在操控这一切，此人定与那赤龟食人案有密切关联。”

吕左丞好奇问道：“若这些事皆是同一人所为，他究竟意欲何为？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尹贞道：“这只能说明他们所谋之事，极为重大。”

吕左丞闻言点头道：“看来幕后之人绝非等闲之辈。”

尹贞道：“此事早晚会水落石出，当务之急，你们需在防治上下功夫，减少水患对当地百姓的危害。”

吕左丞道：“此乃我们职责所在，必当竭尽全力，但暗中阻挠之人，还需您尽快揪出！”

尹贞道：“我们此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需同心协力，方能渡过难关。今日暂且到此，我还有其他事需处理，先告辞了！”言毕，吕左丞送尹贞离去。

待韩执事一干人等来到中游的堤坝前时，发现加固用的柳棍早已被洪水冲得所剩无几。

他们四处查看起来，“这里有脚印！”忽然传来一个捕快的叫声。

众人赶了过来，发现地面果然有一双脚印，在雨水中依稀可见。

韩执事闻讯后，忙赶来查看，见那鞋印长近八寸，似麻履踏过的痕迹，不禁道：“这脚印看上去应是新踩出来的。”

一旁捕快道：“雨季刚来，不知何时结束，加固堤坝的柳棍又全需放置在水流湍急处，只有一人断难办到。”

韩执事仔细检查了一番地上的脚印，发现捕快所言不虚，确有交错的现象。于是他拿出纸笔，将脚印画在了纸上。

回到内衙后，韩执事将自己在黄河中游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尹贞。尹贞听罢叹道：“果不出我所料，近日这些诡事确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韩执事皱眉：“既然如此，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尹贞思虑一番道：“欲破此案，需循序渐进，不可心急。当下出现的这三起案件，我怀疑皆是同一伙人所为。”

韩执事挑了挑眉：“同一伙人？您为何如此断定？”

尹贞道：“你用心想想，这三起案件有何关联？”

韩执事沉思半晌道：“您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三件事皆像是有人精心谋划，皆为使百姓慌乱，阻碍朝廷赈灾活动的进行。”

尹贞点头道：“那你觉得何人会有如此胆量，敢与朝廷为敌？”

韩执事拱手说道：“这，属下愚笨，还望大人明示。”

尹贞道：“此案真凶的来历非同小可，其中应还有人懂些妖术，制造赤龟食人的假象，迷惑百姓。”

韩执事闻言，大胆猜测道：“难道是近来深得陛下信任的那位江湖术士所为？”

尹贞道：“你仅猜对了一半，此人行为怪诞，法术精妙，可能只是其中之一。”

韩执事闻言诧异：“您怀疑那只赤色巨龟，是江湖术士的幻术。”

尹贞道：“虽说普天之下，无奇不有，但那日我亲眼看到的赤色巨龟，确实古怪。”

韩执事提议道：“若此案真与幻术有关，我们就得借助幻天堂的力量了。”

尹贞沉思片刻道：“仅凭手头这些证据，尚难断定真凶是谁。还须深入调查‘头颅’、‘巨龟’、‘柳棍’三件案子。”

韩执事道：“我等全听大人安排！”

尹贞道：“你去调查摧毁柳棍之人，青铜钟一案，我让桓士则去查。至于散播赤龟食人的谣言一事，我会奏请陛下，令幻天堂和云影楼出手，协助我们查明真凶。”韩执事受命辞去。

为早日查清幕后真凶，大理寺卿尹贞在朝堂上向中宗李显上疏道：“陛下，臣近日亲赴灾区，在调查巨龟食人一案中，又发现了三起疑案。其一，有人暗中散播巨龟食人谣言，怂恿当地百姓聚众闹事；

“其二，都水监在疏通河道时，发现了一尊封口的青铜钟，钟内尽是失踪百姓的头颅；其三，有人故意破坏黄河中游加固堤坝用的柳棍，致使黄河泛滥，下游百姓的屋舍惨遭冲毁。”

李显闻言怒道：“你们可查清这一切是何人所为？”

尹贞躬身回奏道：“恕臣办案不力，还在进一步调查中。不过臣初步推测，这三起案件应是同一伙人所为，他们的目的是要阻挠灾后重建与赈恤之事。”

李显质问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犯上作乱？”

此言一出，阶下桓士则站出道：“陛下，臣认同尹卿的看法。这三起案件中任意一件皆是掉脑袋的事，何人有如此胆量，竟敢与朝廷作对，想必其背后定有靠山。”

言罢，尹贞向上请示道：“陛下，臣想请幻天堂与云影楼协助，调查近来一直在灾区散布谣言之人，还望圣上恩准。”

李显闻言沉思半晌，向身后韦皇后问道：“你意如何？”

韦后对众解释道：“这幻天堂和云影楼皆是女皇特设的机构，虽说现由陛下掌管，可这查案一事，乃是你们大理寺的职责，你们那么多人，难道连一个造谣者都查不出来吗？”

尹贞解释道：“臣认为此事不仅关乎人命，更关乎我朝社稷安定。现外面大雨久下不止，黄河水位仍在不断上涨，若不能尽快揪出真凶，一旦洪水泛滥起来，灾民流离失所，饿殍遍野，恐生民变！”

吏部尚书张汉阳听闻有人用妖术惑众，即站出奏道：“这朝堂之上，何人擅使妖术，我想诸位大臣有目共睹。陛下，臣奉旨主持赈恤百姓、重建家园一事，绝不容许妖人横行。”

李显闻言，顿时想起自己曾墨敕的秘书监郑普。

说起郑普，其“秘书监”一职着实不简单。他本是一名江湖术士，却因法术精妙，又自诩懂得长生之法，被中宗看中，收在身边，深得宠信。

那时李显长期生活在女皇的阴影之下，每时每刻皆忧惧不安，特别是一到晚上，常噩梦连连，生怕哪天会步两个哥哥的后尘。李显本就崇信鬼神之说，郑普投其所好，用幻术解其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