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齐年齐月
齐年告别了顾云庭,和张姨白青枫打了招呼,从老院出来,上了车,发动调头,拨通顾叔华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立马被接通。那头传来顾叔华惯常冷冷的声音:“嗯。”
齐年说:“送到了。”
“怎么说?”顾叔华问。
“留下了。”齐年面无表情的回道。
“挂了。”顾叔华说。
那边没有挂断,顾叔华迟疑一下,这不是齐年的以往的风格,他又开口道:“说。”
齐年开着车在等红绿灯,开口道:“爷爷有点生气你没有打招呼就给他找了个女助理。”
只听见这头顾叔华轻笑道:“我知道老爷子肯定会生气,所以我才让你带着酱猪蹄儿炒肝儿回家的。”
迈巴赫里,齐年一张万年不变的扑克牌老K脸上,竟然浮现出大大的笑,像是冰山雪莲终于开了花,他拐了个弯,惜字如金的对着电话那头的顾叔华说了俩字:“鸡贼。”
闻言顾叔华笑的更大了,他开口道:“比你多吃两包盐。”
“挂了。”齐年的脸又变回扑克牌老K。
“你怎么劝的老爷子把人留下的?”顾叔华来劲儿了。
齐年促狭的笑了一下,单眼皮因为笑意轻轻弯起,白净的脸上竟然有一丝调皮的神色,原本不该出现在他这张解暑的脸上的那种神色。
他顿了一下开口道:“我说这个白小姐你很中意,爷爷二话没说就让我走了。”
说完齐年就径自挂断了电话,淡定的继续开车,他心里猜着那头顾叔华的反应,心底竟是愉快的很。
齐年话音刚落,那头的顾叔华拿着已经挂掉的手机宕机在原地,内心一万头疯牛乱撞,眼看要出栏,脸上不由得嗤笑一声,暗道自己的这个兄弟是越来越食人间烟火了,这都敢拿他开涮挡刀了。
唉,能怎么办呢?谁让是他先不仁的,他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宗旨,想着拿齐年挡刀在前,那就也实在怪不得他的兄弟釜底抽薪卖他在后。
顾叔华想着想着竟然笑出了声音,轻叹一口气:唉...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其实在昨天面试结束定下白青枫之后,顾叔华就准备给爷爷打个电话报告一声,刚巧白天电话打过来了。他就先接了白天的电话。
白天那头是刚在床上忙活完,正在浴室准备洗澡,收到一助欧阳婧的电话,他点了根烟蹲在马桶上抽烟,听欧阳婧汇报说是顾氏那边给了回话已经招到人了。
白天挂了欧阳婧的电话,吐了口烟,突然觉得有个事没办,想了想赶快打给顾叔华。
电话接通,顾叔华一如既往的矜贵着说了一个字:“曰。”
白天没穿衣服,浑身光不溜溜的蹲在马桶上打电话,这个姿势比较容易出货,一阵屎意来袭,一声“呃啊”,接着是一阵儿的“扑扑腾腾”连带两声“噗噗”之后,正准备说话,发现电话没了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黑的,电话已经挂了。
白天一边嘴里骂着:我真是贱的没边儿没沿儿。一边又拨通顾叔华的电话,响了半天都快自动挂断了,对面接起了,只听见电话里传来顾叔华冷冷的声音:“等你把屎吃完再说!”
白天笑骂:“叔华,华哥,得得得,我就是贱的,为了你我可是操了卖白粉的心了。我可给你说啊,你给咱爷找了个女助理这事先别告诉他,不然他老人家一准儿骂你,明天直接把人送家去就完了,这叫先斩后奏。”
“知道了。挂了。”顾叔华怕那边又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急着跟一个正在用力放屁拉屎的人撇清关系。
“别别,等会儿,看在你比我大了二十天的份上,我再友情赠送你一条锦囊妙计,你别自己把人送去,你让齐年去,有齐年这根呆木头桩子顶着,老爷子骂不到你头上。呃呃...”
“祝你用餐愉快。”顾叔华听着那头传来的“呃呃“声啪的一下赶紧挂断电话,生怕晚半秒白天的屎尿屁臭味顺着电线杆走5G网速飘过来。
白天正在用力办大事,只听到顾叔华恶毒的祝他用餐愉快,无奈身上的劲儿赶寸都用在绞大肠了,一点儿也没匀出来到嘴上,吃亏没还回去。
“扑通”一声过后,白天满足的长舒一口气。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七百二十度,又拨出去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不吭气,白天都笑了,他嗯嗯一使劲,又是扑通一声。
然后他笑着开口道:“齐年,你说说你好好一孩子,叔华身上好的你不学,偏偏他那一身的闷骚和浪打浪,你是学的无所不用其极。”
那头齐年心里暗道:骚浪贱不是你的专属代号吗?嘴上一如既往冷冷的说:“我没学他。”
白天也不理齐年的冷淡,反正二十多年都习惯了,开口说:“齐年我告诉你个事,保准你要请我吃饭。”
“你不是正吃着?”齐年淡定的说。
“嘿,我说你兄弟俩可真像,真不愧是一个家里出来的,嘴都毒的像淬了鹤顶红一样。你还别不信,我说出来你指定感谢我。”白天蹲在马桶上都气笑了,习惯了习惯了。
齐年说:“没兴趣。”
白天说:“话别说太早。算了不逗你了,谁让我是你哥呢,保护弟弟义不容辞。你等着吧,叔华违抗圣旨自作主张给老爷子找了个女助理,他怂包,不敢跟老爷子说,准备让你挡枪,他要你明天把女助理给送老爷子那去。”
“他还没说。”齐年言简意赅。
“唉,年弟,你这榆木脑袋,他还没顾上找你呢。哥哥就跟你支个招,你可别卖哥。你回去送那女助理时候,老爷子要是发火了,我教你一句话,保证老爷子不骂你。”
电话里没有声音,白天等了五秒钟还是不听齐年回话,心里暗道:真是和那冤家穿一条裤衩子的。
他只能自顾自的开口说:“老爷子要是准备发火,你就说,这个女助理是叔华中意的,所以才特地送回老院。记住了吗?”
“嗯。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齐年依旧波澜不惊,连声线都平稳的像是中国制造的和谐号高铁,稳如泰山。
白天也是被那兄弟俩磨习惯了,心平气和循循善诱的说:“千万记住我的交代啊。不信你等着叔华给你打电话看他怎么说。好了你挂吧,我在马桶上蹲的腿都麻了。哎哟哟...”
“祝你用餐愉快。”说完这一句,齐年径自挂断了电话。连说话内容,和挂电话的速度都和顾叔华如出一辙。
白天都无语的在马桶上笑了,心道:这俩活宝,不会是对了台词才接了我的电话的吧?随即抬着麻了的脚从马桶上下来冲了水,开始洗澡,一边哼着歌一边内心得意着自己一泡屎的功夫还玩了一出瞒天过海和反间计,我真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
真是越想越高兴,他打开卫生间的门,朝床上被子里隆起的身形喊了一句:“175,来,一块洗。”
只见大床上白色的被子动了动,一个和昨天不同的,姣好面容的女人慵懒的翻个身坐了起来,胸前的饱满和红痕一览无余。
女人朝卫生间门口甚是娇艳的嗔笑一声,脱了妆的红唇轻启道:“白总,什么175,人家有名字的。”女人嘴上说着身子没停顿,起身围着一条浴巾往卫生间光着脚走去。拉开门,白天一把拽掉女人身上的浴巾把女人拉到怀里,说:“那你叫什么名字?”
莲蓬头下细密如织的水雾里,女人一只手的指尖在白天的胸前逗弄着,开口道:“白总说人家叫什么,人家就叫什么,175就很好听。”
......
齐年挂了白天的电话,顾叔华的电话进来了。
“明天早上你把新助理送到老院,我还有事就不回去了,你顺道给爷爷买点酱猪蹄儿,炒肝儿焦圈儿。”顾叔华如常的语气开口说。
齐年微笑一下,开口:“好。”
顾叔华说:“王材随后会联系你。其他没事了,挂了。”
齐年开口说:“好。”
挂了电话的顾叔华心里一阵不忍,两秒之后脸上就挂起了鸡贼的笑。就像小时候和齐年一块玩,顾叔华出馊点子俩人一块闯了祸,都怕爷爷怪,但是齐年总是积极的上去顶包,等老爷子准备骂齐年的时候,顾叔华又上去承认是共同犯罪。
其实顾云庭怎么看不出来是俩人共同捣蛋,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无非是吓唬吓唬而已。一次次下来,顾云庭也看出来齐年对顾叔华的袒护,更是放心俩孩子在一起长大。
其实刚才白青枫和齐年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张姨去找顾云庭的时候,老爷子在里面听说来的是个女助理,面色是很不好的,还把张姨数落了一顿,说他们一群人现在办事越来越不靠谱了,以前找不来好的就拿次的充数,现在可倒好,连男助理女助理都敢糊弄。
刚要打电话给顾叔华,张姨连忙说少爷让齐年带了一大包吃的回来了,都是前几天他念叨着想吃的,而且齐年还在客厅等着来看您呢。
老爷子听见齐年回来了,这才放下电话,让张姨出去把齐年叫进来。一老一少在书房里面呆了二十分钟左右,齐年就出去了。之后白青枫就顺利的进了顾云庭的书房。
这会儿迈巴赫上的齐年终是忍不住了,心底的暗笑像是一条潜藏在水里的鱼,突然发现水面上掠过的飞虫,突然决定不藏了,猛的跃出水面,齐年的笑容终于浮出来挂在了唇角眉梢,白净帅气的一张脸绽放出向日葵一样的笑容,像是大学校园里绿茵草地上阳光帅气的少年。齐年在心里笑说:死道友不死贫道是吧?我也会玩。
顾氏大楼总裁办公室里的顾叔华也是一脸无可奈何的笑:唉,有什么办法呢?自己选的兄弟,还能怎么样?宠着呗!
齐年和妹妹齐月其实是在很小的时候就来顾家了。如果说他们兄妹俩在遇见顾叔华之前所受的苦是不得不承受的罪业,那么遇见顾叔华就是他们兄妹俩在每一个寒冷的夜晚,仰望星空时双手合十跪地许愿深深叩拜,用尽一生的运气和命运做赌,交换来的光。
齐年是在很小的时候被顾叔华带到顾家的,跟着齐年一块儿来顾家的还有他的妹妹齐月。俩人是在顾家的一艘往海城顾家码头去的货船上被发现的,当时齐年五岁,齐月三岁,货船上的船工发现了兄妹二人,报告给了船老大,船老大看着俩孩子光着脚一身脏兮兮的,身上脸上还有伤,可怜的很,问他们话他们什么也不说,于是就把他们安置在船舱里,给他们刷洗干净换了衣服吃了饭,预备在船靠岸之后再想办法帮他们找家人。
谁知道船到地方之后,他们一听要让他们下船带他们去警察局找家人,小男孩立马拽住船老大的裤腿儿,给船老大跪下终于开了口,说他们是孤儿,不记得家在哪里,是从一群花子小孩儿里面逃出来的,那里有大人提着铁棍每天逼着他们去要钱,要不到钱都不给吃饭,还有几个小孩的腿都被他们故意弄断。他好不容易趁人不备带着妹妹逃了出来躲在货物的夹层中间才上了顾家的船。小男孩说千万不能送他们去警察局,怕再被抓回去。
船老大一听也是心底大动觉得俩孩子实在可怜,正发愁怎么办,看到顾云庭带着儿子顾政孙子顾叔华来码头了,连忙跑过去迎接。那时候才六岁的顾叔华老远都看见俩小孩跪在地上,开口问船老大怎么回事,船老大见小少爷开了口,忙不迭的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为难的看着顾云庭问怎么办。
顾云庭看向顾叔华,顾叔华想都没想的说:“我带他们走。”说着径直走向前去,拉起地上的兄妹二人,带他们到顾云庭和顾政面前,对他们说:“以后你俩都跟我。你们叫什么,多大了?”
小男孩大声说:“我叫齐年!”
小女孩也跟着哥哥大声说:”我叫齐月!”
小男孩又大声喊:“我五岁多快六岁了!”
小女孩也跟着大声喊:”我三岁多快四岁了!“
顾叔华面色平静的指着顾云庭和顾政说:“齐年,齐月,这是我的爷爷顾云庭,这是我的爸爸顾政,我是顾叔华。我六岁多快七岁了。往后你俩跟我,我就是你们的哥,我的爷爷和爸爸就是你们的爷爷和爸爸。以后有我在,谁也不敢再欺负你们俩。谁敢动你俩一根儿头发丝儿,我揍死他!”
船老大看着小少爷顾叔华,心底暗自竖起大拇指,心道小少爷真的太像老爷子了。顾政温和的对齐年齐月说:“齐年齐月,以后你俩就跟着叔华哥哥吧。”
顾云庭看着顾叔华的所作所为,眼里露出赞赏的神色,又瞥一眼儿子自己的顾政,心道这个孙子比他老子更像我!
就这样,齐年齐月来到了顾家,一晃过了二十多年了。在顾政刚离开的那段难熬的日子,在每年的重要节日,在国外无数个孤独的黑夜黎明,在这几乎占据了他们人生长度几乎四分之一的日子里,顾叔华清楚的明白,齐年齐月给他的陪伴,远远大于顾家给予他们物质上的东西。
而在齐年齐月的心里,这段长久的时光,是他们兄妹俩和顾叔华之间,互相的救赎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