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这一点……完全是被夜悠雪带坏了!所以,当他说了第一个瞎话后,第二个就顺利多了,甚至,由“顺利瞎掰”变成了“顺理成章”,在白衣人质疑的问话里,他淡淡回答:“本相不知,所以不说。
“……”白衣人无语了一会儿,然后,坐在对面的黑衣人凉凉讽笑,“堂堂白家家主白若溪,竟然无话可说了,这白家迟早要步碧家后尘!”
白若溪白了他一眼,本着“你打我一拳,我回你一巴掌”的原则,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唇角,“微臣哪比的上您啊,堂堂江陵王,还不是要偷偷潜回帝都,您可是敕封的异姓王,连您都要畏惧女帝陛下三分,何况微臣这小小的家主呢!”
风奕眯了眯黑眸,冰封千里,杀气腾腾。
他本也不想回帝都来,只是……不得不回来――倘若能选择,他宁愿离夜悠雪十万八千里远!
“白若溪,你最好能看住自己,碧家已灭,下一个就轮到你白家。”
“在那之前,王爷也请保重自己,四大世家一旦消亡,陛下也不会留着你。”
“本王的死活,白大人似乎很在意。”
“啊……怎么说呢,毕竟沈家的生意挡在了王爷前头,在陛下眼中,我可是牵制你的有力武器,你若不死,也轮不到我死。”
“这么说,白大人很自信,女帝不会对你下手了?”
“微臣很自信,白家灭亡的日子,也有您为微臣陪葬呢。”
“你――”风奕眉心一蹙,深邃的黑眸与身上所穿的黑缎沉重压迫着周围气场。
偏偏白若溪温和的眸泛着笑意,丝毫不畏惧风奕。
听够了两人一言一语的争吵,君墨染放下竹笔,合上公文,终于正眼看了他们,只不过,依旧浅淡平静,对于女帝最大的两个敌人,风奕、白若溪出现在他的书房,习以为常。
“白大人,江陵王,吵够了吗?”他凤眸一转,清淡说道:“吵够了,就谈谈正事。”
风奕冷哼一声,没有说话,白若溪倒是又默默无语了一会儿,心想我们是要谈正事,可相爷您坐观上壁,眼看着我们掐架,好像还有些享受的样子……相爷您是今天没吃药,还是吃错药了? 白若溪摸摸鼻子,不枉费他那一身白衣,笑得温和优雅,“相爷,恩科在即,贺家人会在近期来帝都主持,陛下她……有何打算?”
君墨染看了白若溪片刻,弯唇,淡笑:“陛下的意思,你们应该都很清楚,不是吗?”
“……所以,就是要开始铲除贺家的计划了啊――”白若溪意味深长的叹息了一句,“操之过急,她这样做是不计后果。”
风奕冷冷勾起了唇,“她胆大包天,做任何事都不会顾虑后果。”
“江陵王颇为了解陛下呢……”绝色面容流露出了一丁点的深笑,知道风奕与夜悠雪是兄妹后,君墨染突然同情起了风奕。
原本,不是兄妹,夜悠雪对风奕,大约只是杀之而后快。
然而,他们的关系是兄妹,夜悠雪大约会算计风奕,威胁利诱,彻底利用完,再根据情况要不要杀之……算起来,铲除碧家,还是风奕出了大力,当然……这背后算计好一切的,却是夜悠雪那只小狐狸。
风奕的脸色更冷了,想起夜悠雪的手段,他就恨不得和她撇清所有关系,对于君墨染的话,他更是不屑一顾地冷声道:“君墨染,你不必和本王打哑谜,夜……陛下要对谁下手本王都不关系,本王此次来帝都只要找一个人。”
“谁?”君墨染提起了兴趣,好不容易安然回了江南,要风奕再次冒险来帝都,这个人一定非比寻常。
“……一个女人。”
白若溪很奇怪地看着他,“什么女人?”
“……本王,不知道。”
“……”白若溪顿了顿呼吸,开始觉得自从夜悠雪登基后,所有人都变得奇奇怪怪,连一向最冷峻的风奕都讲起笑话来了。
“本王不知道她的身份,不过,”风奕看了看君墨染,眯起了黑眸,冷冽却危险地说:“她,是内宫里的人。”
“内宫?”白若溪想了一会儿,倏然一笑,“江陵王,你要找的人就是陛下吧?”
“不。”风奕很肯定的否认,“不是她。”
“不是陛下,难道是宫婢?”白若溪摇摇头,温和地笑,眼神却很鄙视风奕,“让你不顾危险暗中回京的,是一个宫婢?自古英雄难过没人关,果然是极对的话。”
“不是宫婢。”风奕脸色不变,想起那一身贺裳的少女,那般气质高贵,怎会是普通宫婢。
当年初见时,她便有了些威仪,一年前再见,更是极为尊贵,不久前江南三遇,她自烟雨中步步行来,一身贺裳宫裙,轻纱遮面……不是宫婢,绝对不是普通宫婢!
“那就是内侍!”温文儒雅的白若溪一口咬定,存心挑衅王爷大人的底线。
风奕微眯起的俊眸杀气十足,随时会出手抽飞白若溪。
就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相互插刀时,君墨染突然弯唇微笑,眉眼之间显现出了一痕春风般的暖色――他的小狐狸呵,算无遗策,竟到了这种地步。
难怪她说,她手握能控制风奕的王牌――竟然是她。
楚王夜子然下江南的事情对外保密,除了夜悠雪与碧云,只怕没人知道,她非但以情诱了风奕,更以风奕安危沦陷了自己,只怕夜子然去江南的时候还感恩戴德,丝毫没发现已落入陷阱之中……而天下间除了夜悠雪自己,只有夜子然身怀贺家血脉,这“大逆不道”“有违孝道”的罪名,夜子然定然会代她承受。同时,召六部御司子嗣入宫,给予“皇夫”的名号,集结在朝势力于指掌之中。
那么铲除贺家最关键的四点:六部御司支持、风奕的势力、夜子然的关系、以及诱使贺清初入京,已经尽数齐全。
一环一环,从她见过风奕开始,已经着手布置……先除碧家,再灭贺家,她并不急躁,而是胜券在握,早已算准。
“……真是,天下间最大的祸害。”君墨染浅笑着,猜透了她的手段,原本,他是该感到惊愕,或者是震惊,可是,在他告诉她“这辈子我君墨染都不会放过你”之后,他心里竟然是满足――
没错,就是满足。
自家的小狐狸掰着爪子算计天下人,他非但不厌恶,反而是满足……如果再具体一点,那不仅仅是满足,还有些得意。
毕竟这等智谋深沉的女子,可是他……他所效忠的人,当然,某些方面,比如想尽办法调戏他,绞尽脑汁生扑他不算――
脑子里乱乱地闪过许多念头后,君墨染回过神来,缀着微笑抬头,就见原本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都直直看着自己。
“恩?怎么了?”笑颜如花,绝世清美的他轻柔问着。
“……”没事,就是觉得,相爷你这个样子,有点诡异了,你不是应该清傲冷淡吗,为什么要笑的像朵花一样――白若溪眨眨眼,疑惑的想。
“……”和夜悠雪在一起久了,你也变得和她一样,笑里藏刀――吃过夜悠雪不止一次亏的亲哥哥,风奕如此想。
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君墨染心满意足看着已经走进小狐狸陷阱的两个男人,微微摇头,幽竹雅韵温文的响起:“贺家的事情与你们无关,陛下自有陛下的主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们为官多年,这个道理不用本相教吧,贺家是陛下父家,陛下再怎么样也不会做‘大逆不道’的‘不孝’事,恩?”
对于君墨染这种没什么说服力的话,风奕勾了薄唇,笑得冷漠:“她当真不会吗?”
夜悠雪是全天下最无情的女子,在帝君道路上她在乎过什么?
孝道、常理、公正……那个女子谈笑杀人,天底下没有一个人的生命是她所在乎的。
“也许……”君墨染长眸缓缓的眯起,流光溢彩的目色华丽优雅,唇畔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会大逆不道,会违背孝道的人,不是陛下,而是……王爷你呢。”
“呵!”风奕冷笑,“本王绝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
“……是吗,王爷的话,似乎说的有些早了。”君墨染长指握拳,在唇上一笑,当他知道夜子然的真实身份以及夜悠雪的全部计划后,今夜这句“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恐怕会打在风奕的脸上。
打脸,打脸,那只小狐狸的话,打着打着,就习惯了。
“本王的话就放在这里,他日如果真如你所说,本王向你低头认输便是!”风奕很有信心的撂下狠话,只要不是被夜悠雪威胁,他绝对不会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事情,而夜悠雪现在也没有任何筹码可以威胁自己。
“王爷要找的女子,不是还没找到吗,本相提醒王爷,千千万万,不要堕入情爱之中,那很有可能……”他微垂长睫,颈侧银发如雪,在灯烛下华彩逼人,绝美俊颜染了些许艳色,一时之间,明艳压过了清雅,他整个人鲜活起来,“会是,致命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