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凌桢轩容貌极美，眉梢冷漠，本应是执掌天下的王者，但凤目眼角微挑，平白带出一股煞气，一双眼却是极美的紫，颜色深沉，仿佛沉在海中的一对水晶，翕合睨扫，硬是把煞气化成了尖锐杀气。

“公子这茶，温度过高了。”夜悠雪眼角微眯，扫过凌桢轩的脸，唇畔忽然就有了一丝浅浅笑意，微张唇齿。

“呵，本公子的茶由不得你不喝。”凌桢轩一双紫眸轻蔑狂妄的扫了夜悠雪一眼，随即把夜悠雪放在桌上的茶碗又放置在夜悠雪的面前。

夜悠雪主意已定，轻轻一推，偏偏就把那茶碗往凌桢轩的身前推去，眼帘低垂，不再理会凌桢轩的愠怒。

凌桢轩紫色的眼睛慢慢眯细，内里一痕嗜血的阴毒一点点泛滥起来：“没人能驳本公子的面子。”

夜悠雪顿时起了杀念，漆黑的眸子里带出一线冷锐之色，目光一动，想招来影卫，又怕被君墨染察觉，她不想让君墨染知道她与凌桢轩的碰面，哪怕拖延一时半会儿也好。

夜悠雪唇角弯起的弧度冰凉摄人，毫无温度：“公子何必这般在意，小人不过是南晋一平民百姓。自然是有些时候，识不清大体。”话虽如此说，夜悠雪依旧没有触碰那杯在顷刻间已经凉透的茶水。

剑上秋水一般凛冽的眼神重重的看了夜悠雪一眼。

这个人虽然看似平凡，可那一身的贵气无法掩藏，更没有遮盖她衣袂上暗绣云纹的青凰——皇族之人。

凌桢轩脑子一转，此人怕是夜子然，可夜子然有兰芝玉树之称，怎会是如此一个丑八怪？

凌桢轩手指微动，十指舒张，浑身气息凝聚，全神贯注的看着夜悠雪的面容。

难不成这南晋竟是除去哥哥之外再也没有美丽之人？这种也就一双眼睛尚且灵动的人能算是兰芝玉树？

未等凌桢轩再动，夜悠雪起身行至门口：“我们还会再见的，不过……这里是南晋，再见之时，只怕是敌非友。”

凌桢轩的护卫本想阻拦夜悠雪，看向凌桢轩，凌桢轩却是抬眸挥手，让她离开，心下却不免深思。

他们好像今日也并非友人。

下了茶楼，夜悠雪一路行到巷子阴暗处，才叫出影卫。

“让人盯着刚刚那个人，不得出任何差池。”

“是。”

夜悠雪一双深色的眸子突然笑的妖孽万分，她伸了一个懒腰，慢慢启唇：“凌桢轩，我们走着瞧！”

在影卫的帮助下她顺利的找到了君墨染，声音甜腻，眼神柔软的开口：“墨染，我们可以回去了。”

君墨染伸手就往夜悠雪的额间弹了一记，淡色双唇间轻轻吐出一句有些责怪的话：“陛下有事也要告知臣一声，不然臣恐怕要张贴皇榜告示：南晋女帝出游失踪。”

“矮油，不要这样啦，我只是一个不小心在人生的道路上迷路了而已！”夜悠雪皱皱自己的小鼻子，随后摸了摸上面的汗珠。

这胭脂防不防水啊……别待会儿化了变成花脸猫！

面对着巧言倩兮，抽风依旧的女帝大人，相爷表示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瞎话当成真话来听。

美其名曰，女帝所言，都是真理（大误）！

阳光灿烂，光影斑驳，在夜悠雪消失的这段时间，君墨染可是做了一件好事。

让我们随着时光之箭回到君墨染把凌函轩拎起来丢进客栈窗户那个时间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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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墨染站定后随意的拂过袖口，眼角瞥到凌函轩一骨碌翻滚站起来安心的表情后，原本优雅写意的动作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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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拳抵住唇轻咳一声，脚步自然的走到一边的藤椅边，单手撩起长袍下摆后坐下，玉白修长的指节微弯，执起桌子上安放的青花茶盏，抿了口杯中的茶水，眼神似笑非笑的看着凌函轩：“我这不争气的弟弟，劳烦孟公子照顾了。”

“大哥，我堂堂世子爷，哪儿需要那人照顾……”凌函轩瞬间跳脚，脸颊两边或是因为气愤染上几分绯红，反驳间他抬头对上那熟悉的眼神，瞬间觉得自己后颈串过一道凉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未完的话语又吞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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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以为隐蔽的抬手摸了摸颈后，嘴唇开开合合嘟囔着：“南晋这鬼天气，真是让人厌烦。”

站在原地犹豫片刻，眼睑半抬起偷觑自家大哥，眼睛咕噜噜转了片刻，嘴角挂着有些谄媚的笑小步朝着君墨染挪了过去。

挪啊挪，挪到桌子边，他殷勤的拎起茶壶，站在桌子旁边：“大哥……我给你斟茶，多喝点多喝点啊。”

孟轩看着自己捧在心尖儿上的人，满身湿气，因为自己的那盆水，那件火红色的锦缎掐丝长衫紧紧贴着身体。

正是盛夏，衣衫轻薄，血色丝绸被水浸湿后带了几分透明感，一头乌压压的黑发贴服在后背，肩膀和脸颊上，衬得那张原就清秀的脸孔更加可怜，红润的唇色因寒气带上几分乌青。

但即使如此狼狈，他却发现……自己仍然是那般恋慕着那人，想要将那人四肢**禁锢在只有自己一人知道的庄园里，不让别人看到一丝一毫。

然而……他自己也知道，就算自己这样做了，凌函轩也丝毫不会动容，更不会爱上他。

事到如今，他已经放手，为什么凌函轩反而要见他。

孟轩举起手边的另一盏白玉酒杯仰头一口喝干杯中残余的液体，借着宽大的袖口掩住自己唇角苦涩的弧度，放下酒盏的瞬间，他的脸色已经满是淡漠，如同寒冬腊月时节，寒冰不可融：“相爷说笑了，在下一介小民，何德何能照顾到世子爷。”

凌函轩听到这话顾不上自己一贯有些敬畏的大哥还在身边，三步并作两步跳到孟轩身边，单手揪住他的领口，语气带出几分恼怒的意味：“哼……照顾不到小爷我，所以去照顾清诀了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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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墨染看着两人，有些无奈的笑笑，从藤崎上站起后整了整衣物，转身走出屋子，还顺手关上了门。

关门之前他语气温和的开口：“孟公子，如果你想要拥有一个人的心，就有必要为他做些什么，而不是一再强求，感动也许不是爱，但感动与爱仅仅一线之差。”

...

直白简短的一句话落下，他的脚步已经跨过门槛，孟轩看过去时，只看到一抹在空中划过痕迹的银白。

孟轩也没什么精力再注意离去之人，扯着他领口的凌函轩正在不断的晃着他。

低头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容颜，他忍不住挑起那人的下巴，缓缓凑近，想要一亲芳泽。

“喂喂喂……干嘛干嘛？凑那么近以为我就会不管你跟清诀的事了么？比谁的眼睛大么！”瞪大眼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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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萦绕在两人身边的****氛围瞬间清空，孟轩再次确定了一个念头，想要跟凌函轩亲近，绝对……不能让他说话！

孟轩匆匆的往后大退一步，广袖翩飞，袖角袍边不着痕迹的缀着一线绯色，仿佛一捧余烬里一点未熄的火焰，他别过脸，眉眼低垂，掩住心底不断翻涌的绝望，如同飞蛾扑火，凄厉而无望。

“本世子没有时间和你废话。”凌函轩冷哼了一声，眉心紧皱。

他凌函轩贵为世子，自幼娇生惯养，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绝不为过。

又因他非嫡非长，对那把龙椅无甚野心，所以一直娇宠不断，何曾如今日这般被一盆凉水当头泼下，如此狼狈。

他胡乱的拧了一把衣袖上还滴着的水，低头动作间带着几分泄愤的意味，用料考究的袖口被拧的皱皱巴巴。

或是因着那盆水浇的彻底，衣服上还残留着不少水，他直接把水拧在了干涸的地上，大滴大滴的水珠溅落在铺有毛毯的地上晕染开一片痕迹，如同泪水滴落般，衬着地上被孟轩砸碎的酒壶渣子，透着些许不属于他的哀伤。

孟轩唇边漾出的一抹笑慢慢的就染上妖丽神色，仙姿袅袅，微侧过身体，将自己的背面留给凌函轩，凌函轩犯二他犯不着陪着他犯二不是？

他不再饮酒，眼角瞥过桌上被君墨染刚才挪动过的茶壶，青花瓷盏里盛着清透的茶水，茶香悠悠带来几分安抚的气息。

倒了一杯给自己，水柱纤细，蜿蜒的落在杯盏中，纤长的手指捏着茶碗，手腕微晃，细细端详着茶色。

手肘微曲将茶盏凑近鼻翼，合眸轻嗅茶香，艳美的五官隔着茶水的雾气带出几分出尘。他动作优雅细致，眼神落在房间内的任意一点上，唯独在这闹腾着的凌函轩，他不看！

既然没时间废话，那就快点走吧……走的远远的……不要再来撩拨他的心。

凌函轩眼睛一横，原本被凉水浇灭的怒火又燃了起来，明明之前一直追在他身边，怎么现在看都不看他一眼！这个世界变化的也太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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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孟轩！本世子在和你说话！”大吼一声。

“世子爷在此，孟轩你速速回话！”继续吼。

“本世子命令你看着我！”跃到孟轩面前，掰着他的肩膀，手指抬起他的脑袋，让他对着他的脸。

“啧……”孟轩的薄唇中呼出一口长气，修长的手轻轻挥去凌函轩看似用力的手，其实不过是一点蛮力，轻轻一动便将此力化解，孟轩干脆的又转了个面，继续当做没看到凌函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