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戏服
“吴秋秋,你别不说话,你陪我说几句话吧。”
“我知道我对不起吴叔叔......”
吴秋秋不吭声,骆雪然心里也着急。
她摸不清吴秋秋的想法。
也不知道明天吴敬之上山后,吴秋秋会不会放她。
心里没底。
要知道,就连姥姥姥爷,爸爸妈妈来了都拿吴秋秋没辙。
她是真绝望了。
“闭嘴,不然我把你嘴巴缝起来。”
吴秋秋瞪了骆雪然一眼。
骆雪然缩缩脖子,捂住了嘴巴不敢吭声。
吴秋秋随即盯着烛火,环视了灵堂一圈。
外头村民们聊得热火朝天,灵堂里安静得与外面就像两个世界。
“砰。”
窗户突然发出响声。
吴秋秋走到窗户边一看,却又没有任何东西,依稀看到外头在聊天。
预想中的事情发生了。
她就盯着玻璃,哈了一口气,玻璃变得雾蒙蒙的一片。
“砰。”
又响了一下。
还是一样,什么都没有。
吴秋秋脖子扭一扭,手摸着弯刀,另一只手敲了敲玻璃。
“喵~”
一只黑猫从窗外窜过。
吴秋秋扬了扬眉,转身回到灵堂跪着。
“怎么了?外面是有什么东西吗?”骆雪然小心翼翼地问道。
“跪好。”吴秋秋看她一眼,继续往火盆里烧纸。
骆雪然皱着眉,表情难看得很。
只有吴秋秋能保护她了。
她害怕啊。
“咚咚咚。”窗户玻璃这次又被人敲了敲。
骆雪然却没有任何反应。
吴秋秋走到窗边,打开玻璃,外头是一张笑嘻嘻的中年妇女的脸。
“饿不饿,吃碗饺子。”
女人从窗户外递进来一个碗,碗里装着白白胖胖的大饺子。
“咋不走门?”吴秋秋问她。
“吃碗饺子。”女人又往里递了递饺子,却又没回答吴秋秋的话。
吴秋秋伸手接住碗,那碗都已经冰了。
“吃吧,吃吧。”女人指着碗。
“我饿了,我吃。”
骆雪然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吴秋秋背后,盯着饺子在流口水。
吴秋秋瞥了一眼碗里的刀片和碎石,以及各种虫子的尸体。
“这不能吃。”吴秋秋把碗放桌上。
等一回头,窗外那女人已经不见了。
记得没错的话,那女人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她小时候见过她。
谁家的媳妇倒是忘了。
倒是窗外的地上,有一把白色的灰。
嗯......骨灰?
有点意思。
然后吴秋秋看到窗户外远处的山头,有人打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
那伞有些年头了。
却鲜艳得不行。
伞下看不到脸,只能看到半截漆黑的长发。
垂到胸前。
那也是个女人,穿着浅绿色与白色相交的戏服,远远地,正对着窗户。
一眨眼的功夫,那撑着红伞的女人又不见了。
吴秋秋叹了口气。
有些人是坐不住了。
“呕。”
吴秋秋突然听到骆雪然在干呕。
她转身看去,看到骆雪然抓着碗里的碎石和刀片,全往自个儿嘴巴里塞。
这东西本来是冲吴秋秋来的,只要吴秋秋把这些东西吃下去,没死也会丢掉半条命。
结果让中邪的骆雪然给吃了。
碎石和刀片划破了骆雪然的的喉咙和食管。
大口大口鲜血从她嘴里涌出来。
可骆雪然浑然不觉。
依旧努力地往嘴里塞。
吴秋秋赶紧上前,一巴掌拍在骆雪然后背,然后点燃骆雪然肩膀上的阳火。
突然恢复意识的骆雪然总算是感觉到了疼痛。
但是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双眼之中只有惊恐。
她刚刚是怎么了?
“跟我走。”
吴秋秋抓着她推开灵堂的大门。
骆雪然现在可不能死。
结果方才还吵闹的纸扎铺院子此时居然空无一人了。
村民们都集体消失了。
东边角落还有挖出的火坑,有些湿润的木头塞进火坑里,冒着滚滚的浓烟,同时火焰也冒得很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原本,那个柴火旁边坐着一圈的村民,大家烤火聊天,抵御寒夜,迎来新春。
火堆里还埋着好几个土豆,看样子已经烤熟了。
除此外,另一边支起了一个土灶,上面放着一口大大的黑锅,里面煮着饺子,此时咕噜咕噜冒泡,白胖的饺子完全漂浮了起来。
地上还有大家磕的瓜子皮,丢的烟头,饮料盒子等。
就像上一秒大家还在这里一边拉家常一边嗑瓜子烤火,可一秒钟的时间人集体消失了。
但他们留下的痕迹还在。
是那么的真实。
不,不对劲。
身旁,她拉着的骆雪然还在吐血,浑身的体温在极速下降。
吴秋秋推开李慕清他们所在的房间。
房间里也是空无一人,倒是那碗饺子已经吃完了,只有一个空碗。
这里的场景是真实的?
那人呢?
正当吴秋秋沉思之际,不知道从哪传来唱戏的歌声。
唱的还是《牡丹亭》。
她退出房间。
看向纸扎铺院门外。
纸扎铺不贴门神。
各路孤魂野鬼都可以进门暂时落脚。
这是圈内规矩。
方才那个打着红色油纸伞的女人,站在了门外。
就是她唱的牡丹亭。
吴秋秋想到了一群人。
戏子。
初识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这只是一句感概。
然而并不是。
这群人是真的能把人唱进戏中的。
因为他们,不单单是唱给活人听。
夜半唱戏,都是唱给死人听。
现在她唱给吴秋秋听,不就是说吴秋秋是个死人,或者说即将成为一个死人。
她一边唱着,一边往院子内接近。
明明在移动,可又好像是飘在空中的。
吴秋秋看到了红色的绣花鞋,和玫红色的裤腿,长长的戏服显得格外的空荡。
那把红色纸伞在夜色里更是瘆人。
红伞还是盖住了她的脸,只听到凄美的歌声从纸伞下幽幽传出。
离吴秋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恍惚间,吴秋秋看到淡绿色的戏服,有一团红色在渗出来。
终于,吴秋秋看清楚了伞下的情况。
没有,什么也没有。
这根本就是一套戏服飘在空中打着伞,朝着吴秋秋接近。
没有人!
吴秋秋拉着骆雪然后退。
一边后退,一边点燃黄符贴在不断接近的戏服上。
无往不利的黄符,在戏服上不起半点作用,甚至就连黑色印记都没有留下一点,甚至那戏服上的红色晕染面积更大了。
吴秋秋又点燃花姨给的纸钱花,想要烧掉戏服,结果纸钱花刚燃起来就熄灭了。
戏服上那浓厚的怨气,就像成了实质化一般,逼近吴秋秋,不足一米的距离。
那种强烈的压迫感,令吴秋秋一阵窒息。
瞬间,心里的情绪就全部被勾了起来。
悲伤,恐惧,让她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
她害怕这件戏服。
红色的纸伞已经遮住了她的脑袋。
伞下的世界分明什么都没有,却又无端让人感到极致的害怕,好像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这一方红色之间。
戏服只在咫尺之间,头套上的首饰已经触碰到了她的脸。
如果这套戏服是一个人穿上的,此时已经和她脸贴脸了。
偏偏戏服里什么都没有,那种无法言语无法掌控,只能靠想象的恐惧,才叫人窒息。
吴秋秋稳住心神,放开了骆雪然的手,从身后取出弯刀朝着戏服狠狠劈去。
刀锋直接从戏服之中穿透了,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反倒是唱戏的声音越发幽怨,如泣如诉,而且很近很近,是在贴着她的脸发声。
然而眼前,只有一套飘在半空的戏服啊......
渐渐的,戏服穿过了她的身体,就仿佛那看不见的唱歌的人,也穿过了她。
唯独那柄红伞并没有移动,还是不偏不倚遮在她的头顶。
吴秋秋连忙转身去看戏服,奇怪的是那套渗血的戏服,消失在她的背后了。
“骆雪然。”吴秋秋想起骆雪然,赶紧跑过去。
刚跑了一步,发现脚痛得出奇。
她低头一看,戏服下那双绣鞋,穿在她的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