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奶奶的往事（一）
“你的奶奶在世的时候，我们的条件也不好，困难得很！”
“没法给你的奶奶衣食无忧的生活，让她吃了不少地苦，受了不少地罪！”
“而今一切都好了，也有钱了！”
“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她却没有等到现在！”
我认真地聆听着，全神贯注！
心弦被轻轻不断地拨动着，阵阵的悲意向我侵袭而来！
“在你的大姐和涛儿（我的大堂哥），出生的那一天。”
“你家住在那么高那么陡的山坡上，而你的大伯家，又是住在山坡最底下的公路边上！”
“那个时候，你的奶奶已经身患重病了！”
“她就这样强撑着沉重疼痛的病体，一会儿爬坡上高地去照顾你姐，一会儿又下坎跑低地去看护涛儿！”
“不辞辛苦地来回奔波着，可把她给忙坏了！”
“但是她高兴啊，这一下子就看到了两个大孙子了！”
“在你的奶奶生病之前，我就已经成家和工作在遥远的这边了，家里也有一摊子！”
“我便总是千方百计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抠出来一些钱，给你的奶奶寄回去！”
“可每次要不是被你老爹领上拿去花光了，就是被你大伯取出来挥霍完了，总是落不到你的奶奶的手中！”
“如果，你的奶奶能拿到这些钱，在她刚刚得病之际，早早就去诊疗！”
“不耽误这些年的话，哪能拖到如此严重，成为不治之症？”
“都怪你的老爹和你的大伯，对你的奶奶不好！”
“把这些来之不易的我专门寄给她的钱给花掉了，导致了没有钱看病！”
“最后，以至于你的奶奶在那么年轻，不到五十岁的年龄，就撒手人寰离我们而去了啊……”
话还没有说完。
这个时候，我的大姑终于直接忍不住了，泪水滚滚而下，失声痛哭，泪流满面！
而在一旁的我，也伤心得不能自己！
情不自禁地眼圈潮润，泪光滢滢！
“唉……”
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来安慰我悲痛的大姑？
毕竟，都是我的父辈，也是他们之间的恩怨！
还有孝顺与否，我都无权评说！
我唯一能做的，只是一声重重悲凉地叹息！
如同她一样悲戚安静地倾听着她的叙说，好让她释放自己长久以来压抑哀凄的情绪，这样她会好受些！
过了好一会儿。
我的大姑用手抹了一把眼泪，慢慢平复了一下心情，不再泪眼滂沱伤痛欲绝了！
不过，还是有些呜咽。
接着，她嗓音嘶哑地说道：
“所以，后来，我有时候真的不想帮你老爹和你大伯。
可是，在你的奶奶临终的时候，你的奶奶哭着对我说——
你二哥（我老爹），从12岁得病耳朵就听不到了，是个残疾人！
你一定要多多帮衬他啊，要不然，我走了也放心不下！
我含泪答应了你的奶奶。
再说，那时候，你们家也的确穷啊。
于是，我就把心中的不情愿搁下了。
后面就把你的两个姐姐，先后接到了这里来打工挣钱，让你们家能慢慢过得好起来！
至于你的大伯吧，虽然你的奶奶没有叮嘱我。
可是你的两个堂哥，学习那么好，有出息！
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因为家里的贫穷，而将自己大好的前程毁于一旦啊！
哪怕再不愿意，我得看在两个优秀的侄儿的份上！
伸出援助之手，帮扶他们一把！
最终，他们也不负期望，一举金榜题名考上大学，我心甚慰！”
说到了这里，我的大姑端起了她面前的香茗，轻轻地啜饮了几口。
润了润沙哑的喉咙，泛红的眼眸里绽放起了一缕光彩！
片刻之后，又开始了她辛酸地倾诉：
“说实话，不管是你的老爹，还是你的大伯，都很伤人，令人气愤至极！”
“那时候，你的老爹胳膊上长了一个大肿瘤。”
“烂得脓水直流，恶臭难闻，干不了活！”
“而你的大伯见你的老爹，因为脓疮没有干活，就也不干活，天天甩开膀子光玩！”
“家里没有柴禾烧了，你的奶奶就只好去附近的山坡，砍一些青木柴回来。”
“刚砍伐的湿柴禾青涩潮润，半时天也烧不着！”
“急得你的奶奶直掉眼泪，害怕你的老爹和你的大伯责怪，耽搁了做饭！”
“这好不容易烧着了火吧，却又浓烟滚滚，熏得你的奶奶泪水长流，呛得你的奶奶咳嗽不止！”
“那时候，我和你的二姑都还小，干不动重活。”
“可是你的老爹和你的大伯却不愿意，说我们吃闲饭！”
“一个人挑不动粪，就让我和你的二姑两个人抬一桶粪！”
“两个纤瘦柔弱的小女孩，抬着一桶粪，在崎岖难走的山道上，一摇一晃趔趔趄趄地走着！”
“好像一不小心，就会重重地摔倒，粪水就会泼洒一身一样，可怜兮兮的！”
“你的奶奶看见了，也不敢多说什么，唯恐你的老爹和你的大伯怒气冲冲！”
“便只好，偷偷地一个人流眼泪！”
闻此，我的心里涌起了无言的酸楚！
对于抬粪的那一幕幕场景，我亲身经历，熟悉无比！
或许，就是父亲从那儿光荣地传承下来的吧！
那时，我和我的二姐，我们俩都很瘦小，也挑不起粪！
我的父亲，就把扁担的中间，钉上一个钉子，使得其重量均匀，也不容易往下滑溜！
然后，我和我的二姐，就抬着一桶沉重满满的粪水！
沿着凹凸不平、怪石嶙峋的开阔河滩，一路跌跌撞撞地前行！
没过多久！
便踏上了陡峭狭窄的山路，气喘吁吁非常艰难地往上爬行！
浑浊臭气熏天的粪水，在粪桶里面晃晃荡荡的波动着，令人作呕！
在炎炎烈日下，我们大汗淋漓，小心翼翼地行走着！
生怕一步没有踩稳，就会连粪带人跌倒在地！
甚至是顺坡翻滚，摔落坡底，让人惊骇不已！
多么苦难的岁月！
我在这样暗暗地想着酸苦的自己时，却没有想到我的大姑接下来的诉说。
又突然令她本来慢慢平静下来的情绪，一下子再度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