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士可杀不可辱

罗岗自刎，其部众非死即降，遭逢战火数日的瀚海城终归平静。

本该是高兴的日子，但幽北文武此刻的心情却格外沉重。

骠骑营数万人几乎全军覆没，镇守岭西的两万大军死伤大半，驻守瀚海城和后军也折损了一万多人，幽北的军事力量今此一战，损失超过四成。

胜利的背后，是无数幽北百姓家破人亡。

粗略估计，想要将军力恢复到战前，最少得三年时间。

可韩裕还不能悲伤，因为更大的难题此刻正在逼向他。

岭西郡，安康城。

罗岗兵败自尽的消息传到这里，满城的士族顿时慌了。

他们都是陈国旧臣，陈国覆灭之时，他们不愿出仕韩诚，便在家乡当富家翁。

罗岗造反，让这些心怀故国的人看见了希望，故而在岭西守军离开后便纷纷杀死各地太守，宣布自立。

可谁能想到罗岗实在是太不给力，造反才仅仅数日便被韩裕击败，数万大军死的死降的降。

自知大难临头的他们，便纷纷来到当初带头造反的马家寻求对策。

“马哥，当初是你呼吁大家趁机反了，也是你告诉我们，那韩裕绝不是罗岗的对手，我们才纷纷拥护你杀了太守自立。如今，你可要快点拿个主意，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是啊，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一个答复。”

被称为马哥的老者脸色阴沉，手掌狠狠的拍在旁侧的桌案上。

“胡闹！”

众人身上一颤，眼神中顿时闪过几丝惧怕。

“当初我就告诉过你们，自立是有风险的，让你们不要盲目。但你们呢，一个个都不听劝，怎么的，现在出了问题，就知道来找我闹了。怎么的，我是欠你们的不成？”

马哥名涛，当初也是陈国的一位将军，如今虽然多年未曾上马征战，但身上的煞气也是让人不敢小视。

“马哥，您消消气。”一个老者见马涛发怒，连忙满脸堆笑凑到近前，“他们也是着急嘛，如今这个形势，也只能由您拿个主意。”

马涛冷哼道，“急有什么用，若是吵吵闹闹就能解决问题，陈国当年也不会亡。”

提到陈国，众人脸上顿显尴尬。

马涛轻咳一声，“晋王早已派与我联系，五万大军已在路上，不日就将到达。”

晋国！

众人闻言脸上满是惊喜之色。

周国诸侯近百，但真正能算得上庞然大物的就是那么几个。

而其中，真正能威震一方的，也就是晋凉这两大诸侯。

“晋国好啊，有了晋国这个靠山，我们还怕什么镇北军，还需怕什么韩裕。”

“对啊，还是马哥能耐大，连晋国都能联系到。”

马涛脸色有些沉重，虽然他嘴巴上没说，但其实心中却清楚地很。

请神容易送神难，韩裕都已经让他们如此头疼，那晋国又将如何对待他们。

恐怕日后，他们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正想着，一个家丁快步跑了进来。

“老爷，军队，城外有军队来了。”

众人闻言快速起身，带着随从朝着城外而去。

城墙之上，目光所及之地，隐约有黑色骑兵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是哪里的军队？”

“看不太清楚，但看起来好像不是镇北军的铠甲。”

“不是镇北军，那肯定是晋军，只有他们能在这个时候施以援手了。”

“晋军来了好，晋军来了啊，他们来了，我们就再也不怕韩裕了。”

众人都是喜笑颜开，但随着这支军队靠近，他们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

那飘扬的旗帜并非晋，而是‘凉’。

看见这一幕，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目光也都落在了马涛身上。

感到所有人目光的压力，马涛嘴巴微张半天说不出话。

此时此刻，他也解释不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他是向晋国求援，最终来的居然是凉国。

虽然都是当世顶尖大国，但晋和凉的行事作风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晋乃是姬氏皇族出身，行事中带着多少带着礼教，自己去投奔他，即使不说比现在好，但也不会遭受什么灭顶之灾。

但凉国却不同，地处西垂，行事作风受到胡人影响极大，做事只求结果不看手段。周边各国，皆受他欺压严重。

如今他不请自来，结局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准。

“快，让人快速准备犒劳之物，随我出城迎接凉国大军。”

众士族闻言纷纷快速行动，动员百姓。

仅仅一刻钟的时间，他们便准备好了三牲六畜犒劳大军，百姓家家户户也都摆上了香案酒水，希望能够以实际行动感动城外的凉军，希望他们入城之后不至于太过扰民。

但他们都错了。

如今领兵之人，正是张烨。

狩猎之后，他的母妃便把陛下所说的事实告诉了他。

邱泽身为三朝老臣，又是张骏的老师，朝中大半文臣皆出自他的门下。几乎所有王子都清楚，只要能和邱泽结成姻亲，半个屁股就已经坐在龙椅之上。

可知道归知道，真正操作起来却没那么简单。

在张烨之前，很多王子都打过这个主意，但最终都是遗憾而归。

关键点并不是在张骏，而是在邱泽身上。

邱泽宦海沉浮多年，让他心力憔悴。他很清楚，若是孙女嫁给任何一位王子，他们家族都很难独善其身。

想要明哲保身，只能选择拒绝所有人。

但张烨反其道而行之，不接触邱泽，而是直接想办法和他孙女接触，靠着英俊的外表和熟练的渣技，顺利的俘获了对方的心。

本以为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却没想到，自己的父王不同意。

“王子，安康城已经打开门似乎要向我们投降。”

张烨耸了耸肩，“小小城郭，若是敢阻挡我们，那就是自寻死路，传令士兵们，即刻入城不得有误。”

副将看了一眼张烨，见他并没有提起军纪之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王子放心，属下一定办妥。”

言罢，就朝着身后的亲兵下达了凉军特有的“三光”政策。

大量凉军快速挺近，刚刚到达城门口，不说分尤便将那些富豪和士族身上的衣服剥了下来。

这些大户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就像小姑娘般尖叫起来。

但这种叫声，反倒激起了这些士族的欲望，最终的结果就是，这些前来迎接凉军的士族光溜溜的站在原地。

马涛陷入了呆滞。

他们打开城门，没想到居然迎来了这样的新主人，这和草原那些胡人有什么区别。

甚至，他们比草原胡人更加残忍。

胡人劫掠往往以杀人作为结局，而这些凉军士卒只劫掠不杀人，活生生的让他们站在人前受辱。

纵使他们现在想要反抗，但也已经是回天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