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昌平的野心家们
随着凉国和镇北军双方和谈结束，韩裕用昌平平息了晋国一方的不满。
看似镇北军是一场赔本的买卖，但也只有核心圈的那些人心中清楚，这场对换，他们非但没赔，反倒是大赚一笔。
因为，昌平城周边居住的不仅仅有阵亡凉军的家眷，而且还有大量的豪强和富商。
这些人收到金军即将入城的消息，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蠢蠢欲动。
大周衰落，一方面是因为分封制度外加内部相互攻伐，另一方面其实也因为土地兼并。
豪强不断兼并土地，变得富裕，而百姓为了生计卖掉土地，成为豪强的佃户奴隶。
贫富差距不断拉大，致使社会层面上越发动荡。
凉国虽然在制度层面上不断削弱豪强对土地的掌控力度，但终究是管不住下面的人中饱私囊。
昌平这边，大小豪强林立，实力最强的乃是凉国王室远支安北伯张大器。
张大器的曾祖父是当时的凉国大王，但因凉国爵位不世袭的缘故，爵位传到他这里，也从公爵变成了伯爵。
可这一支在昌平扎根数百年，底蕴很强，单是家中的佃户就有足足千户，两三万人之多，土地更是有数万亩。
此刻，张大器的一处庄子内。
整个昌平大大小小的豪强全部云集于此。
“诸位，晋国即将接手昌平，照眼下的情形，往后的日子咱们恐怕是不好过了。”张大器叹了口气道。
表面看起来他确实是忧愁无比，但目光中却是闪烁着狡黠之色，很显然这些忧愁对于他来说都只是一个幌子。
“晋人算什么东西，想要染指我们的昌平，老子若是不高兴直接带人反了他们。”
“你胡说什么，整个九原都失守了，单凭我们手中那点人，如何与他们对抗。”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坐视他们吞并我们不成？”
“干算不行，我们一起反了，杀光晋人，坚守昌平等待大凉援军。”
众人越说越气，大厅之内也显得乱糟糟。
张大器见此情形，嘴角微微上扬。
众人若是逆来顺受，张大器反倒会忧心忡忡，如今所有人皆心怀不满，他才能想办法让人心为自己所用。
张大器眯起了眼睛，吐出了一句话：“别说晋国这个庞然大物，就算是那韩裕也不是好惹的，若是我们真的反了，你们谁能抵得住镇北军的进攻？”
张大器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灭了在场众人心中的火焰。
韩裕是什么人，那可是安平王曹艋都无法战胜的存在。
十万凉军都在上谷城下饮恨败北，更不要说他们这些人。
“伯爵爷就不要恐吓诸位兄弟了，我们这些人只是求财而已，只要晋国不为难我们，一切都好说。”
“韩兄说得对，在座的都是昌平的精英，各地豪强，只要我们联起手来足以动摇昌平根基。晋国占据昌平，目的是统治，他没理由对付我们，也没胆子对付我们。”张大器的眼神中露出不可一世的光芒，对着那些一个个吵着嚷着要造反的人讥笑道。
众人的脸上也满是尴尬。
“对，伯爵爷说得对。我们联手，就能代表昌平城内所有的豪强势力。晋国占据昌平不就是为了发财嘛，只要我们互不侵扰，他们绝对不敢对付我们。”
“对，趁着这个时候我们应该迫使更多的愚民贱卖土地，赚取更多的利益。”
大厅内的气氛更加火热，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他们联合之后，就会改朝换代天下无敌一般。
韩风和张大器这两个实力最强的家主，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笑而不语。
在韩风的极力怂恿下，昌平城内的众多豪强纷纷投在张大器的麾下，张大器也靠着这一次的机会顺利获得了所有人的效忠。
待众人离去，韩风见四下无人，再次返回张府，二人进入书房中这才放心开怀大笑。
“韩老弟还是你见多识广，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啊。”
韩风谦虚道：“我就算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也比不上大哥您的手段啊！稍微吓唬一下，你看看那些家主，一个个脸色都变了。”
“我这都是向你学的啊。”
二人一顿吹捧过后，张大器这才把话题引了回来。
“韩老弟，人心可用，接下来咱们怎么该怎么做？”
韩风笑道：“怎么做，那还不是要看大哥你的野心如何了。”
“野心？”张大器皱了皱眉。
“昌平再好终究还是边陲，远远无法和金城相提并论。大哥如果只相当一个边远城主，晋军来了之后咱们乖乖听话，虽然爵位可能难以保全，但最起码富贵不会丢掉。”
“若是我不想呢？”
“这可是一条不归路，大哥可要考虑清楚了，稍有不慎都有可能导致安北伯府陷入万劫不复。”
张大器陷入沉思。
按照凉国的爵位世袭，如果自己的儿子没有为国立下大功，爵位将从伯降为子。
看似只是一级，但这一级却是天壤之别。
在凉国的爵位等级之中，伯虽然已经是第四等，但只要对国有功，还是可以世袭。
子虽然是第五等，可已经脱离了世袭的最低范畴。
纵然自己的儿子日后再做出什么贡献，想要重新获得爵位，想要世袭则是难于上青天。
“可是你也说了，以我们的实力想要对付晋国、幽北那完全就是以卵击石。”
韩风笑道：“我自然不会让大哥去自寻死路了。”
“那……”
“晋国染指九原，起目的必然不会是小小的昌平。大哥可以以昌平的这些豪强为饵，换取晋国高层的信任，然后再想办法劝说晋国高层能够助你夺取王位。凉国如今已经是风雨飘摇，以晋国的实力，外加大哥王室的血脉，合力之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割据一方，到那时岂不比现在美哉？”
张大器咽了口唾沫。
韩风说的确实很好，但他也不是傻子。
且不说这个事情错综复杂，稍有差池，都有可能是万劫不复。
就说晋国同意不同意，都得需要他们慢慢运作。
“这……可行吗？”
“大哥放心，有小弟帮你，定能万无一失。”
韩风的一席话彻底给张大器吃了定心丸，后者重重的点了点头。
出了伯爵府，韩风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从离开镐京至今已经过去了整整几十年，久到连那座宏伟的城池的模样他都已经记不起。
但时至今日，他始终不能忘怀天子交给自己的任务。
九州之地本就属于大周，只有搅乱风云，大周才有复兴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