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试探
徐隼并不理会三兄弟为这样的小事争论,他一直低着头在想事。六十左右的年纪,满脸的福气,一身深蓝色团字福外袍宽松,微微遮住他发福的身材。脸上皱纹纵横交错,双眼精光四冒。
听到他们为了这点小事争吵,终于不耐烦地开了口:“这次我与你们兄弟来酒楼吃饭,有重要的事商议。就不要为这些小节斤斤计较。”
“爹,何事不能等到晚上家里说?”徐鹤问。
徐隼道:“你们也知道现在永盛商号已经与桃花山庄旗鼓相当,却每年还要向桃花山庄交纳大笔的银子。近些年来为父偷偷做了不少手脚,表面装作因为亏损才少交纳了一些。可是桃秀林也不是吃素的,他肯定知道其中有鬼。”
“那又如何?桃秀林在南,我们在北。他也管的太远了。”徐雁道,“凭什么我们辛苦赚的钱要分桃花山庄?太不公平了!”
“二哥不要忘记了,永盛商号大半货物是通过桃花山庄商路在南方周转的。”徐鸢补充道。
徐隼看了一眼徐鸢,徐鸢知道自己失言便低头喝水。
徐隼接着道:“话虽如此,但是桃花山庄要得太过份了。分走我们一半的利润也太黑。所以我准备联络南边的一些客商,准备脱离桃花山庄,彻底自立门户,与桃花山庄分离出来,各干各的。最好在我有生之年能够把桃秀林压下去。”
徐鹤跟徐雁觉得理应如此,而徐鸢内心觉得现在这时候并不合适,但是却也不敢说出来。
徐隼玩弄着手里的玉杯:“当然桃秀林也不是傻子,他肯定知道我有反他之心。我与他多次书信中都说明今天气候不佳,生意难做,能不能减免今年的利钱。他回话都没有明确回答。我安插在他身边的人说桃秀林看了书信很是生气,只是明面上没有跟我太多计较。”
“可这马上到了冬月,按惯例就得准备上啊。”徐鹤看看外面的天气说。
“爹既然已经准备与桃秀林撕破脸,还准备干什么?”徐雁觉得大哥真是可笑。
但徐鹤并不觉得永盛商号现在可以脱离桃花山庄独立出来,永盛商号成立之初本就是桃花山庄伸向北方的一只手。何况现在要永盛商号没有自己独立的商路,一切都是依托在桃花山庄商路。贸然脱离对桃花山庄有影响,但对永盛商号来说损失更大。
徐鹤心里盘算着这件事的得失:陆运水运都是依靠桃花山庄才能一路顺通。银钱来往也就是靠桃花银号才能保证方便安全。虽说这块不是桃花山庄独大,但是大树荫下好乘凉,换别家要像有桃花山庄这样的保障还是挺难的。
永盛商号自己建一个还得花上几年时间,到时永盛商号指不定是什么样子。而看爹跟二哥的意思,是非反不可。永盛商号只是桃花山庄的一只手,桃秀林断了这只手也只是伤及一时,伤不到要害,可是手脱离的主人就很难再有所作为。爹爹深明大义,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思前想后徐鹤还是开口委婉说道:“永盛商号脱离桃花山庄是迟早的事。只是此事事关重大,须得慢慢计较。”
“爹爹说的是,宁为鸡头,不为牛尾。咱们屈居桃秀林之下已经这么多年是应该脱离桃花山庄自立门户。”徐雁觉得爹爹说得很有道理。
徐隼道:“所以这件事我们先议议。”
桃凝随便找了一个偏僻不太招人眼的小客栈住下,休息了两日便要去探一探徐府虚实。
徐府坐北朝南分为东园跟西园,东园是永盛商号处理商号事务的地方,西园徐家内眷住家。东西两园以高墙阻隔,中间开有门洞方便行走。门口日夜有家丁把守,不得随意穿行。
东园白日里人来人往,只有等晚上人少了才有机会。桃凝也本没多想探出个究竟,就只想去看看。却忽略这样的重地徐隼怎么可能让人轻易进出,何况他现在已有反桃花山庄之心,更是不容得外人进来。
桃凝只是蒙了面飞了进去,还没来得及反应去哪,就出来一群手持兵器的护院围住她,水泄不通。
“谁敢闯徐园?报上名来!”
这点力量桃凝才不放地眼里,拔出剑准备一战。于是与那些护院战成一片,护院虽是训练有素,却也抵不过桃凝手中的利剑。
那领队见硬打不行,便派人点了迷魂香扔到院子里。那香散开,迷蒙一片。
桃凝觉得这香真的是太香了,一会儿就觉得手上的力道渐渐变弱。觉得不对劲便想速战速决,可是却脱不得身。
桃凝只觉得头脑昏沉得厉害,四肢无力,勉强挥剑自卫,却也被逼到墙角。护院们被刚才她的剑法吓到,见她还尚有力气都在一丈之外围着,不敢上前。只要再有一刻钟,药效就会达到最大,她就不攻自倒,何必现在冒着危险上前进攻?双方现在都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桃凝背靠在墙上,尽力维持着表面的清醒,不让他们围攻上来。只要她倒下,就会被擒。可是双脚似乎越来越绵软,绵软到她似乎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用力握住剑的手也越来越觉得平时那么轻巧的剑怎么好像突然变重很多,甚至只要一个手指头松一下,剑就会掉下来。
桃凝深深地呼吸着带着血腥味的空气,尽量让自己清醒。
可是这样坚持下去有什么意义?药效越来越明显,要不是因为身上有几处伤口传来疼痛感能让她有一丝丝痛楚的感觉,早就倒下来。
桃凝没功夫自责为什么做事这么鲁莽没有详细打听就这样擅自冲动,而是咬着牙自问:是在等有人来救自己吗?可是谁会来?
桃凝再次用力握紧剑柄:为什么眼前的东西模糊成一团?为什么会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一阵清晰而锋利的兵器交接声打破了沉寂,只觉得有一阵风穿过。那人速度极快,护院只关注屋内的桃凝,却忘记从外面防卫他人。护院手中的兵器接二连三地断成两截,仿佛那些精铁淬炼而成的兵器变成干燥的芦苇秆一样脆。护院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影子已经冲进去一手搂住桃凝。
此刻桃凝已经失去意识,在他手搂住她的时候手一松青翎剑就掉下。那剑还没有来得及触地就被只手已经接住。此刻护院已经长枪刺过来,青翎剑一挥,又掉落一地的枪头。纵身一跃便冲出包围落到院子里。
一声长喝响彻屋顶:“放箭!”
那人再一跃已飞上屋顶,再借力向外面飞去。箭矢如雨,桃凝隐约觉得自己从那人侧身被挪到前面,听得噼里啪啦一阵兵器相接的声音,里面夹杂着皮肉撕裂的声音。
桃凝只觉得一阵恶心,迷迷糊糊醒来,脑子还是很混浊。不知刚才闻到了什么东西,令她作呕。但也这是味道才能让她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