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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心伤

车间里织布机全开,生产任务加重,办公室决定,再招收一名管理,专门负责管理织机。

管理人员很快走马上任,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名叫陈仪。

她个子不高,长相甜美,一头齐肩的短发又黑又亮,脸上常常带着明媚的笑容,给人平添一种亲切感。

陈仪对织布知识十分匮乏,可以算是一窍不通。车间里的女工们私下议论,她这样也可以当管理,办公室的招工标准是只要长得好看吗?

后来才知道陈仪是阿芝的亲戚,大家顿时了然。这就难怪了,什么学历、经验,在关系面前,就必须靠边站。只要后台硬,当厂长都不是不可能。

周洁听夏晴说起此事时,并不惊讶。

当初她进宏达鞋厂的经历,不是和陈仪的情况如出一辙吗?她一无学历,二无经验,却能稳稳当当坐上仓库管理位置,不是凭实力,而是靠关系。

回想那段当干部的日子,无忧无虑,工作轻松,感情甜蜜,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连空气都带着香甜。

谁会料到,到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往事一幕幕,历历在目却又恍若隔世。忆起那些前尘往事,她黯然神伤。

“周洁,你帮我看看,我那台机是不是有问题了?”

新来的小玲过来找她,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过神来,见夏晴早已经走开,自己还在这多愁善感。

周洁已经算是老员工了,她和夏晴一样,很乐意帮别人排忧解难,新来的几位都得到过她的帮助。

周洁过去查看布匹情况,的确是出问题了,她笑着对小玲说:“不错呀,这样细微的瑕疵都能发现,火眼金睛练成了。”

小玲腼腆地笑着说:“哪里。”

周洁打开机盖,趴在机器上找问题,小玲很自然地去帮她看织机。

此时陈怡进来巡视,见状上前询问:“这台机怎么啦?”

“有烂针。”周洁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回答,又继续摇动手柄排查。

这个陈仪虽说是管理,却没有一点架子。对员工友好,对工作充满了好奇,一如她刚当上仓管时的模样,也让她对陈仪很有好感。

陈仪歪着头凑近一看,见那么多密密麻麻的钩针,她头皮一紧,立即抱紧双臂,皱着眉头说:“这么多针呀,看着好肉麻。”不等周洁答话,转身快步出了织布区。

周洁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这是有密集恐惧症吧?

不久,谢云飞进来了,表情冷峻,缓步向周洁这里走来。

自从陈仪来后,谢云飞就很少进织布区,这里不再属于他的管理范围。

周洁见谢云飞向她走来,有一瞬间的惊讶,一颗心怦怦直跳,他是来找她的吗?

谢云飞来到周洁面前站定,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面前,都心神激荡。两人眼神一接触,便胶着在一起。

后面跟过来的陈仪笑着说:“周洁,你回去看机,这里交给我们车间的大帅哥解决。”

陈仪的话让谢云飞勾起了嘴角,露出魅惑的笑容。

周洁迷失在他的笑容里,眼中波光潋滟。猛然间想起他并不是来找她,硬生生收回目光,垂眸点点头,有些慌乱地离开了。

谢云飞收起笑容,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心里一阵烦闷。

他趴在机器上,浓眉紧锁,目光锐利,专注的神情更显得帅气。

陈仪在一旁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稍后上前靠近他,好奇地问:“这个怎么才能找出来呢?”

谢云飞紧盯着机器,向她解释道:“针出了问题,它就和其他针有些不同,仔细比较就能看出来。”

“这么多针,太难找了,好考眼力啊。”她在一旁感叹,然后又问:“如果实在看不出该怎么办?”

“那就用笨办法,把那一片区域的针陆续换掉,直到织出的布正常就行了。”谢云飞耐心地解答。

“原来如此,你懂得真多呀,我真得好好向你学习!”陈仪夸奖道,笑容灿烂无比。

面对陈仪崇拜的眼神,谢云飞心情变得舒畅。片刻后,他找到了烂针,快速地换好针后,启动了机器。

机器缓缓转动,布匹上那条纹路不见了,雪白的布匹完美光滑。

“哇,这么快就好了?你真厉害!”陈仪夸张地惊呼,仿佛他完成了十分伟大的壮举。

“这只是个小问题。”谢云飞笑了笑。

他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远处的周洁,后者却背对着这边,摆明就是故意无视他的存在,他不禁暗自升起无名之火。

“我觉得你比机修都还要专业呢!”陈怡眼神明亮望着他。

“没那么夸张,我也就只能解决这些小问题。”谢云飞谦虚地回答。

“很不错了,有空教教我,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

两人说着话走了出去。

周洁盯着他们的背影,一口气在胸腔里上下乱窜,搅得内里翻江倒海。

刚才他们两人谈笑风生,靠得特别近,样子十分亲密,仿佛就是在故意羞辱她。她真恨不得冲过去,双手叉腰地问候他十八辈祖宗!

他们冷战多日,她克制自己,尽量不去关注他,管他和谁眉来眼去,管他和谁打情骂俏,她眼不见心不烦。

唯有这样,她的心才不会揪疼,才不会心酸得想落泪。

可是他不但不收敛,更是变本加厉,主动找上门来,在她眼皮底下来刺激她,真是太过分了!

此刻,她美丽的眼睛里,燃烧着可以焚毁一切的烈焰,她绝不会轻易原谅他!

接下来几天,谢云飞一反常态,大多数时间都在余娟的工位上,殷勤地帮忙做事,笑逐颜开地和她聊天,样子十分亲密,比追周洁时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洁目睹之后,顿时心如刀割,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向她示威宣战吗?要她害怕失去他而主动求和?

他在做梦!

她不会屈服,也不能屈服!

如果他们一有矛盾,他就去找个女人来刺激她,那她未来的日子可想而知,不是以泪洗面,就是鸡飞狗跳,再不然就是早早地含恨九泉!

虽然很想装作毫不在意,眼神却不受控制地要去观察他们,她就是这么不争气、没出息!

看就看吧,反正心中已经伤痕累累,再多添一道新伤又能如何?等到心痛得麻木,也就不会知道心痛为何物了。

午饭时间到了,夏晴的老乡张晓芬进了织布区,远远地朝着夏晴招手。

夏晴一边解围裙一边对周洁说:“我吃饭去了,你帮我看着。”

周洁淡淡地微笑着对她点点头。

张晓芬远远观察着周洁,目光里意味不明。

夏晴好奇地问她:“你在看什么?”

张晓芬拉着她走出了车间,才小声问道:“你有没有发现周洁不对劲?”

夏晴思索了一下,“嗯,好像最近不怎么爱说话,怎么啦?”

“你知不知道?听说谢云飞又在追余娟了。”

“怎么可能?他不是在和周洁拍拖吗?”

张晓芬斜睨了她一眼,“幼稚,拍拖怎么啦?他们只是男女朋友,又没有结婚,是女朋友就随时可以换啦。”

“你是说谢云飞变心了?”夏晴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明摆着嘛?他对余娟那么亲热,周洁不会看不见吧?可她好像没什么反应,只能证明他们分手了。”张晓芬笃定地说。

“没听她说分手呀。”夏晴反驳道,又皱着眉头说:“就算分手,谢云飞这么快就去追别人,太没良心了吧!”

“你和这些男的讲良心?良心值几个钱?厂里就那么几个男的,面对这么多的女孩子,他们都挑花眼了,还想他们感情专一,等太阳从西边出来吧。”张晓芬撇嘴说。

夏晴一时无语,张小芬接着说:“打了几年工,我也听得多了,好多男的都很花心。”

“听我表姐说,她车间有个长得好看的男孩,经常换女朋友,还同时交往几个呢。车间里有五朵金花,他一人就摘了四朵,所以好看的男孩哪里靠得住!”

夏晴惊讶地问:“同时交几个女朋友?他是怎么做到的?”

“她们有的很单纯,一直被蒙在鼓里,最后接受不了就只好分手。有的认为自己与众不同,能得到他的真心,却全都是一样结果,没有一个长久的。”

“谢云飞不像是这种人吧?他追周洁可是追了好久,我觉得他是真心的。”

“男的都这样,追的时候可能是真心,追到手后就不会珍惜啦。吃着嘴里的,盯着碗里的,想着锅里还有好多呢。”

“诶,你才多大呀,说话这样老气横秋的。”夏晴打趣她说。

“我经历过呀,那个死人头出来打工,不到三个月就变心了,所以男孩子没结婚之前都靠不住。”

“额,的确,周洁那么漂亮,都不能让谢云飞死心塌地。”

“在外面找男朋友,就是自寻烦恼……”

夏晴吃完饭回到车间,仔细观察周洁,她是只觉得她最近语言少,从没有想过她会有什么心事,毕竟她有谢云飞的疼爱,不用别人瞎操心。

此刻才发现,她两眼无光,面容有些憔悴,像朵快要枯萎的玫瑰花,失去了往日的娇艳明媚。

她最羡慕的一对情侣竟然会分手,真不敢置信。

夏晴来到周洁面前,直截了当地问:“你和谢云飞怎么了?”

周洁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移开视线,“没什么呀,你怎么这么问?”

“你还在骗我,车间里怎么传他又在追余娟?”

周洁心上被重重的一击,愣在原地。

她一直以为只是自己小心眼想多了,才会对他接触女孩子很敏感,结果全车间的人都看出他们已经非比寻常了。

她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快要窒息。她皱了一下眉头,强压下心痛,淡淡地说:“随他吧,他想追谁是他的自由,我管不着。”

那云淡风轻的背后,却是掩饰不住的伤心。

夏晴审视着她,“他是不是变心了?”

周洁看着旋转的机器不说话,她很不愿意承认,自己这么没用,抓不住谢云飞的心。

夏晴气愤地骂道:“谢云飞这个王八蛋,竟然这么花心,还这么猖狂,真是狼心狗肺!”

周洁苦笑一下,“他一直是这样的人,并没有改变,是我自己没认清现实。”

夏晴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他要真是这种人,你也不用难过,花心的男孩子靠不住,不要也罢。”

周洁眼眶湿润,点点头,“我吃饭去了。”

她脱下围裙走出了车间,神思恍惚地前往饭堂。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夏晴的话:谢云飞又在追余娟了!

胸口在一阵阵的抽搐,那是心在哭泣。

她一直认为他只是做做样子,只是为了让她低头,毕竟两人还在冷战之中,不可能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结果只是她自欺欺人!他早已经把她抛在脑后,转移了目标,投入到下一场恋情。

她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谢云飞的人品。

她早应该知道,厂里这么多的女孩,他怎会只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

恋爱才两个月就被抛弃,她现在是不是成了车间里的笑话?

她望着迎面而来的工友,虽然她们都眼含笑意看着她,似乎都饱含着或怜悯或同情或嘲笑等各种情绪。

她低下了头,不敢面对她们的视线。

回车间的谢云飞,注视着迎面而来的周洁,放慢了脚步。

见她漂亮的脸蛋上眉头紧蹙,低着头心事重重顾自走路,对他的目光浑然不觉。

天天都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她这是害相思病了?

谢云飞带着一股怒气,目不斜视地和她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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