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合围
两人在不知通往何处的走廊上穿梭。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果遇上什么关键的线索,你开不了口,我看不见,周正听不到。”
理所当然的,没有人回应他,这让他看起来像是在自说自话。
王逸在盲跑的时候虽然没有去担心自己跑这么快安不安全,但他并没有停止思考。
他在脑海里投影出他们三个人的模型,摆成一个三角形,尝试在每两个人之间勾画箭头,分析他们之间有可能发生的交流结果。
很可惜,至少从表面上看,每个人之间都是单向的箭头。
人类对于五感上的疾病,想来必定是狠狠研究过一番的,对于盲人的交流问题,失去了视觉,生活上会产生极大的不便,这时就需要通过放大其他感官的能力来弥补视觉上的缺陷。
比方说,原本一个眼神一句话能让对方明白的事情,现在可能需要多说两到三句,通过堆砌更多词语和短句,才能把想要说明的内容解释清楚。
语言和声音,显然成了视觉障碍的病人沟通外界、赖以生存的核心。
但前提是,你说话的对象得是个正常人,或者说至少在身体的缺陷上和你一致,正所谓‘同病相怜’。
但现在王逸面对的问题在于,他的病友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同病’相怜。
他说出一句话,文姿仪能听到但给不了回应,周正基本听都听不明白,无论哪边都是一条单行线,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
而对于失聪的病人,正常的视力能保证他们的日常起居不受到太大的影响,但病人如果视力同时受限,这个人就如同被世界所隔绝,便很容易产生认知障碍,进而狂躁不安,罹患自闭症的概率也会几何倍数的上涨。
好在,只要这个人识字,那么触觉便成了保底的一种交流方法,是了,不能发声、不能听、不能看,触觉、字迹是他们仅剩的,也是共通的传达方式。
王逸清楚,他们的路还没有走绝,只要能控制住周正,就能通过触觉让他明白过来当下的境况。
山屋给他们下了两层诅咒,第一层是使他们看不见同伴各自为战、形同孤立,最终自取灭亡,第二层才是分别剥夺每人一个五感。只要他们三个人能重新聚集,明白过来彼此就在身侧的真相,第一层诅咒就相当于不攻自破。
“姿仪,你说得对,我······”
王逸话才说了半截,文姿仪的手突然上来捂住了他的嘴,脚步也跟着停了。
还没弄清楚状况,结果王逸的方向感突然一个错乱,这是被文姿仪一股大力强行扭转了方向。
文姿仪拉着他一个闪身,明显是往和刚才不同的方向跑了。
‘发生什么了?怎么不去追周正了?’
没有视力的他完全不清楚眼前是怎么回事,他很想张口去问,但文姿仪两秒前才堵过他的嘴,她不给出新的信号,意味着这时说话很可能依然冒险。
两人跑出一段距离,文姿仪把他推到一侧的墙上,他后背刚抵住硬物,手上就有写写画画的触感传来,对面才写完第一个字,王逸脸色就变了。
——魖在这。
那是如同噩梦一般的名字。
王逸结结巴巴地说:“魖?它,不是在六合目的山屋里吗?”
——在这。
了当地回复让王逸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现在明白文姿仪为什么会那么突然的急停逃走了。
这个东西,要么不能被它发现,一旦被发现,就只能全程紧盯着它,和它保持对视,除此以外几乎无解。
上次在六合目山屋,保持对视还勉强应付得过去,但那是因为有一屋子的食客递小费要求‘添饭’,无形中为他拖延了时间,况且当时周遭也没有其他的威胁。
但这九合目山屋里到处险象环生深不可测,鬼物还不知是有多少,本来就只有文姿仪和周正两个人能够视物,要是视线因此再被魖拿捏到一处,那几乎和死亡没有什么区别。
甩······甩开了吗,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两个人的心中都没有定论,文姿仪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和王逸尽量往墙凹处挤,然后安静地等,小心地留意远处的拐角,祈祷鬼物没有注意,也没有追来。
文姿仪的喘息声就在自己耳边,慌张之下的高强度运动显然也让她感到吃力,无意间缩短的两人的距离,紧贴的身体,还有近在咫尺的呼吸声都让王逸的气息有些不稳,不过这样也好。
恐惧的情绪极度高涨,也需要另一种情绪来分解或者压制一下。
王逸这下精神过来,恐惧压下了几分。
他声音极微小地说:“姿仪,九合目的九,在古时可是最大的数字。”
文姿仪这时也缓过来一点,不再张着嘴,改用鼻子呼吸,王逸的肩膀能感知到她点了点头。
“六合目的银牌鬼出现在这里,恐怕不是偶然,我想,会不会···七八合目的那些威胁······也来这里了。”
这是一种猜想,他当初从六合目山屋出来后和程梓粟向上攀爬的过程中看到了七合目山屋,但是他们选择绕道,并没有进去。
——魖过去了。
思量间文姿仪再次向他更新了信息情报。
“嗯嗯,它一直在右边逛荡,看来我们得时刻留意才行······”
话又是说了一半,冰凉的手掌再次封住了他的嘴。
王逸心跳开始加速。
——它又回来了,正站在走廊中央。
猜不透,猜不透敌方的心思,他们只能任由心脏狂跳,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文姿仪下一秒贴得离自己更紧了。
两个人都听到,是走廊左边又有了新的脚步声。
距离比较远,左眼看不到,文姿仪稍微扭过头开启重瞳。
走廊左侧尽头很远的地方,是有一个什么露出头,待她看清,心头又是一紧。
这东西她曾经在不来楼的一层见过,当时它在假王逸的怀里,是那个婴儿,只是现在······
现在它虽然还有婴儿的样子,但本质上却大相径庭,褶皱的皮肤挂着瘆人的诡异笑容,也许鬼婴两个字足以形容一切,而且它的脖子上明显悬着什么。
王逸感觉到掌心一痒,有笔画快速走过。
——银牌,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