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反正他说有病那就有吧
沈庭珏睫毛细密,瞳仁如漆黑的夜空,犹如倒映细碎星辰,含着一层薄薄水雾,恰到好处地淡化了过于凌厉的眉峰,笑起来时,更多了几分平易近人感。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
“大人提点的是,本侯才疏学浅,也就命好,再加之京中百姓总传本侯文武双全,呼风唤雨无所不能,过誉之词把本侯夸得总飘飘然,今日幸得大人提点,嗯......茅塞顿开,哦对,还不知大人尊姓何名,做什么大官来着?”
邓初玮脸色微微有些难看,总觉得他的潜台词是在说,你谁啊,本侯听都没听过,官职肯定不高,还有脸在这里提点本侯。
沈庭珏文采是不够,但胜在伶牙俐齿,有大臣见气氛不太对,赶忙出来打圆场,又偷偷捣了下邓初玮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多嘴。
各考官在考场里来回行走,背着手满脸严肃,考生们抓耳挠腮的抓耳挠腮,奋笔疾书的奋笔疾书,睡觉的也有,甚至在草稿纸上画起画来的也有。
会试一共分为三场,每场三日,众考官已经在礼部的贡院连续呆了好几天,满脸倦容,呵欠连天,家中虽时常送了些提神醒脑的东西和吃食过来,但起不了多大作用,真恨不得整个人直接躺地上大睡一场。
更遑论那些还要提笔作答的考生们,身体和精神定然疲乏到了极点,再加上这两日气温较低,考生们不停地搓手哈气,以保证落在纸上的笔迹不会显得过于生硬,若能在这种环境下抵抗压力做出好文章,便真的是国之栋才。
未到时间,谁都不得离开礼部贡院,而角门虽能与外界交通,但除了送饭送水或者接宫中突然递来的旨意时,才能打开,可那大门和角门关得再怎么紧,也挡不住会翻墙的沈小侯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别的考官都一副雨打芭蕉的萎靡不振样,只有沈庭珏依旧神清气爽,被撞见了,就会理直气壮地表示自己脑疾发作,需要去相府喝药。
喝药?
笑死,翻墙都翻得那么利索,脑疾个毛线!
虽然理由好敷衍也好假,但起码他有找理由,至少不会嚣张地说些“本侯想干嘛就干嘛,少管老子”之类的话,况且他理由找的还是关于脑疾方面,众所周知他脑子确实问题,医治到现在有没有好不清楚,反正他说有病那就有吧。
有病就得喝药,这很正常,若不许他去喝药,出了事谁也赔不起那条高贵的命,故而都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日,夜色已深,沈庭珏去考场转悠了一圈,便向其他官吏说了句“他要去喝药”,光明正大来到角门处翻墙,跳下去时,刚好被太子殿下抱了个正着。
沈庭珏搂住他的脖子:“殿下等多久了?”
“就一会。”萧寒烨把他往上掂了掂:“好像重了。”
“嗯,因为我吃得多。”沈庭珏推了推他,想要下来自己走,萧寒烨收紧手臂,牢牢禁锢住他的腰,用侧脸去蹭他的脸颊:“晚膳吃得饱吗?孤带你去吃夜宵。”
沈庭珏攀着他的肩:“去哪里吃?”
萧寒烨说:“看你喜欢。”
沈庭珏又问:“吃完后呢?”
萧寒烨嘴角一扬:“去东宫,孤服侍你睡觉。”
这话一听就不正经得很,沈庭珏沉默一会,忽然伸出双手,挑起太子殿下的下巴,学着话本中那些风流纨绔的台词,语气也拿捏了个七七八八:“财大气粗这四个说的就是爷,只要把爷伺候好,好处自然不会少了你。”
话落,好死不死遇上承桓帝带了四五个大臣前来微服视察。
沈庭珏:“......。”
萧寒烨则“噗”一下笑了出来。
承桓帝震惊地瞪大眼,似乎没料到平日里那么小白花的一个人会说出那番话,禁不住怀疑这俩私底下究竟玩得有多花。
果然跟太子混在一起,好孩子也会变坏。
承桓帝板着脸,时刻记着要维持好帝王形象,站得威武霸气:“你俩怎么在这?”
大晚上的,你俩私会也不去别的地方,此刻好几个外人都在这,一直抱着不放是怎么回事?还有,小珏珏你这擅离职守的行径,要不是背后有朕罩着,肯定得被御史七嘴八舌地参死。
其他大臣表情微妙,只有丞相吹胡子瞪眼,一直盯着太子,这要是换做别人,他一定怒骂“有辱斯文”,可牵扯到了宝贝儿子,只能忍了。
沈庭珏从太子身上跳了下来,连招呼都不打,直接翻了回去。
萧寒烨面不改色对上承桓帝的视线:“嗯?父皇方才在说什么?这里就儿臣一个而已,为何要说你俩?”
众人:“......。”
守在角门处的官员只见眼前突然白衣一飘,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嚎出一嗓子“有鬼”,缓了好一会,才发现对方是去而复返的沈庭珏,纳闷之际,忽听外头有人敲门,打开一看,当即呼啦啦跪了一地。
沈庭珏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诧异:“皇上和殿下怎么来了?”
承桓帝嘴角一抽。
装得真像啊。
承桓帝就是突然兴致大发过来瞧瞧而已,脚步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以免打扰了这些学生们的思绪,在场中走了几圈,看了眼众人试卷,还真发现了好几个有真材实学的,便暗自记下了名字。
临走时,才发现太子和沈庭珏不见人影,也不知何时跑的。
啧,这恩爱劲真是不忍直视。
会试最后一日,铜锣声敲响,便有官吏高声喊道:“时辰到,请各学子停笔。”
随着一声喝,礼部下属官吏们开始收卷清场,将那些犹自抓着毛笔不放的学生强行赶出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