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唐家堡？像这里一样的组织吗？”

“唐家堡是我们的家，不是那种无冤无仇就杀人灭口的低级团伙。”

尽管有着面具的隔断，琴酒还是听出来唐无念对现在组织的不屑，不过他无所谓，他在组织才待没多久，归属感不多，也还有些许好奇心。

虽然那点儿好奇心都是落在这个异世之人身上。

琴酒看着那人眼神明亮，神采奕奕地说：“蜀中世家纷争事，暗起云涌逍九天。针翎钉棘十指牵，暴雨飞星乾坤颠。这才是真正的唐家堡！我唐门禁杀令有言：老弱孤独不杀、幼小无依不杀、忠良仁义不杀、正人君子不杀。”

他们做的是杀人的买卖，却也有江湖道义。

琴酒笑了，他本就好看，金色的发丝束在脑后，鼻梁高挺，红唇上扬，墨绿色的眼眸暗含阴鸷，直视唐无念，轻挑眉梢，有着说不出的讥讽：“你杀人。”

唐无念并没有生气，相比琴酒，他的脾气堪称温和：“是，我回唐家堡之前刚杀过人。”

他甚至在完成任务回家的时候，还杀了无数追杀两个小孩儿的恶人，并将那些小孩就近送到万花谷。

也是因为这个，他在回程时被埋伏，重伤回堡，濒死之际来到这里。

“家？”琴酒嘲讽地看着他，如果那里安全，他就不会来到这里。

唐无念并不介意，因为他已经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温和地说：“是的，堡里都是家人。”

“可你现在来了这里。”

“是我学艺不精。”唐无念三岁识字，修习六艺，六岁双修天罗和惊羽，暗器、机关、毒等等，日夜不辍，十二岁拿到独当一面，这是他第一次出任务。

结果遭遇埋伏，回堡后还没来得及见到家人，就先看到了琴酒。

不对，唐无念看着身上被卸下的武器，便知家人正在救治过自己。

琴酒也有注意到他身上的变化，可那又怎样，在这个社会，如果有选择，没人会送自己的家人当杀手，看他的气质，显然不存在没有选择这个选项：“你是杀手。”

“家族产业，我还可以选择机关、制毒或者经商，甚至可以云游四方。”

“你练的是杀人技。”

“是，我的功夫将来会更高，”唐无念解释：“但是我习武不是为了杀人。”

琴酒了然：“我们不一样。”

“是的，”唐无念点头，眼中有一种奇异的光彩，却不是同情或憎恨：“因为你在这里。”他很平静：“你现在无法离开这里。”

“他们把我当成一把枪。”

“那看见枪的人越少，死的便也越少。”唐无念沉默片刻，反问道：“何况你觉得你是枪吗？”

琴酒笑了，满室生辉：“对，我不是枪。”

他们以后再没有交流过这些，但是琴酒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什么不一样了。

接下来的日子没什么不同，学习的格斗由截拳道、泰拳到马伽术，文化方面由语言到生物化学，越来越多同时也越来越深入。

唐无念没有专门学习格斗，外家功夫作用不大，简单看过也是为了回去给琴酒喂招，最感兴趣的是化学和枪械，他碰不到实物，只能贴近琴酒细细感受和学习。

距离太近了，琴酒放佛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和浅浅的呼吸，即便如此，也没说让他跟着别人学习。

其他时间唐无念就在旁边练习自己的功法，每每这时，琴酒都能听到他抱怨这里少一个木桩。

知道木桩是什么之后，琴酒极度无语，没人会在病人旁边放木桩。

是的，唐无念的身体还是伤病状态，在他过来两个月后，头发彻底散下来，披着简单的中衣，腰间用简单的腰带系着，赤着脚。

两人猜测，两个地方的时间流速不一样，没有人会在卸下武器四十多天后，才给重患换衣服。

琴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侍女换了你的衣服，卸下你的武器，却没有摘你的面具？”

“没有人会摘一个唐门的面具，见过唐门真容的，除了死人，只有情缘。”唐无念眉眼带笑：“同样，一个唐门身上不可能连一个暗器都没有。”他说着，从腰带顺了个带镖，又从发间摸出几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明亮的灯光下，针上闪着幽蓝的光晕。

显然有毒，琴酒又诧异地看了几眼，这人是对毒有了抗药性，还是因为功法问题，不会因此中毒？

如果学会这个特点，自己会安全不少，琴酒没有深思，而是问道：“你们洗澡的时候也不会取下面具吗？”

“你想知道？”唐无念眉头一挑，居然有几分邪气，俯身凑近琴酒，贴的极近，能清晰的看清对方瞳孔中的自己，好像吞吐间都是对方的气息，似乎下一秒就会吻在一起。

下一秒，唐无念站直身体，眼带笑意，回答道：“等洗澡的时候就知道了。”

琴酒脸黑了一瞬：“既然受了重伤，你还是多学习文化课，少想一下木桩，少练一些武吧。”

唐无念有些纳闷，要知道，自己之前练武的时候伤得更重。

他顺着琴酒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衣服，顿时了然，笑声朗朗：“你担心什么，我里面穿着亵裤呐！”

真是风流名士，不拘一格吗？！琴酒黑脸。

不过唐无念到底没有在这边好好练武，大庭广众之下穿成这样到处飞他也很羞耻啊，毕竟没穿裤子，哪怕这么多人只有琴酒能看见。

相伴的时光过的很快，又是一个月过去，唐无念身上的伤彻底好了。

琴酒看着他取下带血绷带后，整齐光滑的腹肌，喉咙微动，开口道：“看来你那边的时间过的比猜想中的更慢一点。”

“嗯，只换了六次药，按我之前的伤势，不足三十六个时辰，也就是说不过三天。”

“三天！”琴酒瞳孔骤缩，什么药能让重伤的人在三天内恢复如初？哪怕见过了异世的灵魂，他还是没办法理解，更难以接受。

唐无念有些犹豫，自己虽然有教他简单的功法和制药，可到底只是普通的货色。相对于自己背的唐史完全不够看。

在外面好说，但组织环境并不好，琴酒拿到这些废了很多心思，这太珍重了。

想了想，唐无念下定决心，让内力在琴酒的几个穴位间流转：“我恐怕要离开了，只跟你说一次。”

他的声音起初有些颤抖，琴酒莫名地想看清他的表情，却被人按在怀里，只能感受着他的心跳从慌乱到稳健，耳畔的声音也越来越坚定。

“记住这个路线，这是浮光掠影，之前帮你修炼的些许内力尽够你用了。”

当时他对家族传承这个词了解的很少，不知道抱着怎样的决心教授自己，也不清楚对方回去后领了什么惩罚，一心想着这个武技会在他选择的道路上起到多大作用。

他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只来得及在对方消失前，说出自己的曾用名，「母亲叫我乔伊斯」。

然后琴酒耳隐隐听到一句话：“很好的祝福，乔伊斯，保护好自己，再见。”

乔伊斯，这个名字已经这么多年没人叫了。

琴酒最喜欢情缘红唇轻启，舌尖抵着唇齿吐出来的那一声“乔”，所有的感情都含在这个字里，让人疯魔。

他吻了吻独当一面，按耐住蠢蠢欲动的心思，拿出手机摁出一条简讯：伏特加，告知研究人员，跟进实验人体工藤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