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欣慰的三太奶
臭子提着小红灯笼，跟着谭四儿在院子里蹦蹦哒哒的转悠。兴高采烈的说着，刚才他和奶奶在屋子里看见的那一幕。
他和奶奶听见门外头有脚步声时，他就跑到门口接少奶奶，门外头有怪物呢，少奶奶一个人在外头走，他不放心。
等他探出头看向门外时，正好赶上谭四儿一屁股坐在地上，臭子前脚刚迈出去，就想起来了少奶奶那会儿说的，让他躲在红色的门联儿里。他歪头就叫奶奶，奶奶走过来就要出去，被他一把拉住了，他机灵着呢，谁也别想给少奶奶添麻烦。
“少奶奶，我也要学本事，等我学会了，我就能保护你。”臭子挑着红灯笼一脸的认真。
“好呀。”谭四儿摸了摸臭子脑袋。
臭子猛点头，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少奶奶，长得又好看，说话又和气，又有降妖捉怪，他佩服着呢。
谭四儿领着臭子，认认真真的院子里看了一圈，没见到有落网的黑影子。谭四儿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儿，走到三太奶的贡桌前面，谭四儿想了想，就让臭子去跟大少爷要几个福字儿，把院子里没贴上的补一补，自己独自走到三太奶的牌位前面，点了三柱香，插进了香炉里，跪在了前面。
“三太奶，我觉得自己挺没用的。要不是红团子救我，我差点儿就让那黑货吸进去了。”叩了几个头，谭四儿絮絮道。
“三太奶，有没有什么书，详细说这些本事的，让我看看。我再学学。”谭四儿说完了刚才发生的事儿，叩个头接着说。
等了半天，也没见三太奶给回信儿。谭四儿寻思着，三太奶没准儿是没在家。又叩个头，起来转身去厨房了。
今天是年三十儿，厨房里的活儿多着呢，得帮着婆婆把年夜饭准备了。
谭四儿刚还没进厨房的门儿，就听见臭子在门里头缠着李婶子再熬点儿浆糊。边催边说，少奶奶如何如何厉害。
婆婆还没听完，紧忙的就往门外头走，正好跟谭四儿走个正对面，“孩子，你没什么事儿吧？”婆婆语带关切，从上到下摸着谭四儿。
“婆婆，我没事儿，就是坐地上了，屁股有点儿疼。”谭四儿赶忙拉婆婆的手，笑嘻嘻的安慰她。长辈惦记自己，谭四儿打心眼里感恩。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等过了这两天，把脚放了吧，小脚也费劲。趁着小，还能长长。”婆婆拉着谭四儿往厨房里走。
“我觉得行，外头兵荒马乱的，放开也好。”李婶子用小锅熬了点浆糊，给臭子抹福字儿，抹完了递过去，让他去贴。
“刚是什么东西？三太奶说没？”婆婆切着菜，也没回头。
“没说。三太奶是不在嘛 ？她没搭理我。”谭四儿抓起墙上挂的围裙系上。
“盆里菜择了洗洗，一会儿让你婶子炒。她炒的好吃。”婆婆指了指水缸旁边的几个盆，盆里放着的是分好的新鲜蔬菜。
北方的冬天，有点儿条件的人家都会在院子里自己挖菜窖，冬暖夏凉，秋菜水果准备好了，放里面，一整个儿冬天也冻不上。
“今儿是三十儿，往年，也没什么事儿，该上香的，上贡的都收拾好了，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往常这会儿都在干啥。”婆婆切菜的手不停。
谭四儿……
厨房里忙忙活活着的，准备了两桌子丰盛的年夜饭，民国以后家里就不像往常那么讲究了，逢年过节家里的几个工人就凑在主屋跟主人家凑趣儿。
家里人口不多，中间隔着屏风，男女分开两桌。
臭子还小，这会儿也不限男女，他就盯着谭四儿坐哪儿，然后，坐在了她旁边。女人们吃饭也就是唠唠家常，说说今年，展望明年，好话儿吉祥话儿，一摞子一摞子不带重样的。
屏风那一头的男人们，热闹了许多，说说笑笑，互相敬酒，有胆子大的长工，举着酒杯对许家大郎说着逗乐子的话儿，“少爷媳妇都娶了，喝两口酒脸红成这样。”
“这样可不行，来少年，今儿是好日子，我们再敬东家一杯。祝福东家明年日子更平安，更红火。”几个长工兴奋的站起来，齐齐举杯。
许老爷也高兴，虽然算不上什么大户人家，可是一家人齐齐整整，红火热闹，是每一个当家长的心愿。
女眷们听着男人们热热闹闹，觉得多少也得凑个趣，“老太太，咱们比不得男人喝的多，少来一点儿凑个热闹。”长工老张家的媳妇，走到老太太身边，斟了杯酒。
“明年呐，咱们少年和少奶奶圆了房，再添个曾孙，咱们家就四世同堂喽。”李婶子也给身边儿的人把酒倒上了，自己也倒了一杯。“咱们家平安和顺，再添丁进口，就是天赐的福分。”
“对对，咱们都和和顺顺。”婆婆举杯应和。
臭子看了看自己还空着的杯子，也举了起来。
“这小子，你也想喝一口啊？”老张家媳妇走到他身边，也给他倒上了一口。“今儿过年了，婶子给你开个荤。”
臭子跟女人们碰了碰杯，有样学样的一口把杯里的酒都吸了进去。辛辣的味道从嘴里，直冲鼻子，辣得他直伸舌头。
“这孩子，还一口都喝了。将来一定是个真正的爷们。”女人们打趣他，他也不知道是不介意，还是听不懂，只顾着伸着舌头呵气止辣。
谭四儿倒了口茶，送到鼻子嘴边儿喂他喝了，又夹了一筷子青瓜，“吃了解解辣，可不敢这么喝。要呛坏了的。”
“嗯嗯。”臭子嚼着青瓜，猛点头。
等撤了年夜饭，就是包饺子，祭祖，放鞭炮，吃饺子，守岁。
等吃了年夜饺子，谭四儿已经困得睁不开眼，搂着臭子坐在那里，直叩头。
“你拉着臭子回你屋子里睡会得了。”奶奶推了推脑袋上下晃荡的谭四儿。
谭四儿一激灵，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我睡着了？”
“嗯。你都成了点头虫儿了。快领着臭子去睡吧。明儿早睡醒了再来。”奶奶心疼她，“小孩子正在长身体，多睡会儿好。”
谭四儿推醒了臭子，往自己屋子里睡去了。
迷迷糊糊间，就看见三太奶坐在她前面。
仿佛是因为过年的缘故，三太奶今天没穿那灰袍子，穿了件暗红色回字纹的对襟，下面依旧是暗红色回字纹的马面裙，抹起来的头发，戴了个暗红色的抹额，额间还缀了个翠绿翠绿的宝石，双耳上晃荡了个一样翠绿的水滴形耳坠子。
瞧见谭四儿看见了她，微微笑起来，这一笑，娇花百媚。
“你醒了。”三太奶正坐，扶了扶自己的衣裙。
“三太奶，过年好。”谭四儿记得这会儿是新的一年了，跪下来给三太奶嗑了个头。
“你乖。”三太奶伸手示意谭四儿起来，顺手摘下了自己的翠绿耳坠，递了过来，“来。压岁。”
“这，我不要了吧。怪不好意思的。”谭四儿起身摆了摆手。
“给你就拿着吧，好东西跟了我多少年了，不白给你。”三太奶笑盈盈。
“那，就谢谢三太奶了。”谭四儿接过了耳坠又跪下嗑了个头。
“你别总跪来跪去的。我在你这儿没这些规矩。”三太奶坐正了身子。
“今儿你找我，我正好有别的事儿走不开。”三太奶伸手拉过了谭四儿，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儿。
等谭四儿坐好，三太奶拉过她的左胳膊，扶了扶红团子游泳的地方。
“幸亏有它，要不然，今天你就成了三妮子了。没有一个你这样的人救你，你就活不过来了。”三太奶语调悠悠。
“那，它是那个老树里跑出来的东西？”谭四儿的疑惑仿佛就解开了，这一天，她都没想明白，这黑东西为什么就奔着她家来的。
“看，你果然比那婆媳两个聪明。”三太奶拍拍谭四儿的手背，笑的比刚才鲜艳了。
谭四儿看着眼前的三太奶，笑起来花朵儿一样的小媳妇样子，桃花眼弯弯，小巧的鼻子，红红的小嘴儿旁边还有两个似有似无的梨涡。
好看的，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三太奶，你可真好看。”谭四儿痴痴的笑起来。
“这孩子。”三太奶笑眯眯，笑起来的样子，比刚才清亮了许多。
“这耳坠子你先戴着，再有东西近身，超不过我的都会挡住。”三太奶松开拉着谭四儿的手，随手一抓，手里多了本蓝书。“这是基本的修炼法，我自己就是看着这个学的，你先看着，跟着学就行。学不好也不要紧，学不坏。”
把书塞进谭四儿手里，三太奶抬手，咬破了自己的右手中间，顺手往谭四儿额间一点。
谭四儿猛的一激灵，哆嗦了下。
“以后，咱们两个就相通了。我不点你，这书上的字儿，你得学好，要不就会带坏了我。”三太奶歪着头笑。
谭四儿知道，三太奶这会儿才是认可了自己。起身跪在三太奶跟前儿，重重的磕了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