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供不应求

“你打算给阿尔伯特造的新熔炉大概有多大规模？”艾利塔在发现仓库里存货被字面意义上地付之一炬后，不顾夜色深重地找上了瑞恩，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这桩生意里艾利塔着重参与的只是一部分财务条款，具体的技术细节她不了解也没有能力干预，所以给瑞恩和阿尔伯特双方留下了很大的敞口，其中恰好就包含了总投资额的部分。

瑞恩这些天沉浸在科研攻关上——对于研发费用，他一向认为有多少用多少。从前在读书的时候，每一项采购经费，甚至就连些千元上下的药品都需要层层审批的苦日子他实在是不想再过了。所以，直到艾利塔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刻，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指示操作员取用了多少本应流向市场的产品。

”唔……按照我们之前商议的协定，阿尔伯特先生要自己出全额，所以——“瑞恩顿了一下，看了看艾利塔的脸色，有些迟疑地继续说道：“他打算建多大规模应该对我们的财政状况没有影响吧？”

艾利塔眼珠往上转了转，不过最终还是没有演变成一个彻底的白眼。

“好吧，我承认最近原材料消耗有点大，不过这都是必须成本。”瑞恩有些急切地辩解。

“我并没有在这方面指责的意思。”艾利塔吸了口气平静地说。

为了避免瑞恩进一步发挥他贫瘠的想象力——当然这个评价并不准确，但这确实是艾利塔当下最真实的想法——她抢在在这个满脑子都是方程的家伙开口前解释道：”你得考虑到我们现在容许的供应量，我亲爱的伙伴。

“你瞧，按照这个原型装置，我只是在工作间歇的时候稍微观察了一下就能算出来，一天能熔炼差不多一辆马车的全部装载量了吧？“

“没错。”

“那你知道你用掉了我们多少材料吗？”

瑞恩一边摇头一边看着她的脸。他开始有点怀疑艾利塔之前发言的真实性。

“答案是33桶——这还只是到现在为止。要知道这可是我们加了石灰才能炼出来的最高纯度了！”

“你记得可真清楚。”瑞恩对这个数字的准确性有点惊讶。

“还不是多亏了你之前一定要求要设一个人专门记录进出库登记，不然这些陈年存货，就连是我恐怕也不记得到底有多少。“

“原来如此。“瑞恩停顿了一下，又快速地说：”你瞧，这不是正说明了这个制度的必要性嘛，这样一来就算是创始人大股东也没办法轻易挪用。”

“是是，你说的没错。可是重点根本不在这里。你这个高纯品仓库里的货总共攒了多久？“

瑞恩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艾利塔捕捉到了这一点，乘胜追击：”所以你觉得如果阿尔伯特先生打算建一个有这个十倍大的工厂，我们能保障给他提供充足的原料吗？“

“……你说的对。不过我们的合约里好像并没有能够拿来限制他的条款，这是当初有意这样设置的，也是你们两个谈好的条件。

”不不，重要的是，在此之前，我们现在的工厂还有多少余量能供给他？”

“我几乎不干涉生产和销售计划，你知道的，销量方面一直是你在负责才对。”瑞恩两手一摊，露出一幅对此事一无所知的表情。

艾利塔捏了捏鼻梁。

瑞恩注意到她的动作，有点高兴地说道：“不会你也不记得了吧？“

“有什么好高兴的，还不是因为之前一路上都收不到多少消息。“

好在平常往来的业务也并不复杂，瑞恩和艾利塔外出期间让亚历克斯代为照看，再加上通过信件发号施令也能照常运行。只是通过间接消息来了解情况，到底没有自己跑来的业务记忆深刻。两人只好约定第二天一早在库管员回来上班后再去查记录。

艾利塔对账目之类的文件要比瑞恩熟悉得多，瑞恩发现她几乎是一目十行地快速翻过了前面两个月的记录，而自己才刚过仔细地看完四月最开始的两个星期。因此他干脆就放弃了亲自检查记录的打算，直接等待艾利塔的结论。

“怎么样？已经有大概的了解了吗？“瑞恩无意义地翻动着记录册的书页，试图伪造出自己还在检阅的假象。

艾利塔没有抬头，显然还没有检查完，却语气轻快地反问：“你就这么相信我的结论？我还以为你要求他们明确记录各种账册是为了防止我藏匿收入呢。”

“正如你所见，我想大部分情况下防的应该是我自己——防止我在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偷偷挪用了存货。“

“那你可真是太诚实了！倒是给我做手脚增加了不少麻烦。“艾利塔笑着说，显然不是认真的态度。

“当然，这不就是诚实附带的好处么？“瑞恩对她眨了眨眼，作为对玩笑的回答。

艾利塔合上书，看着瑞恩停顿了几秒，直到后者出声打断：“你看完了？”

“哦是的没错。总之，我刚才检查了一下过去几个月我们的出货量只有少量，平均每天4桶多一点，大部分都是用来在我们自己的工作坊里加工成了固体燃料。还有学会，他们一个礼拜才会来一次，一次大约能提走7桶。

“所以我们现在大约还有70%的产能可用。”瑞恩和艾利塔异口同声。

“不对，还不能这么算。阿尔伯特他们对纯度的要求比固体燃料高的多，算上工艺改动，我们原本一小时50升的出率就达不到了。“瑞恩到底对技术更熟悉一些，先一步预见到了潜在的问题。

“也就是说如果阿尔伯特的产能设计在每天在一吨半以上很可能我们就供应不上？“瑞恩稍加计算得到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的结论。

“这只比我给他的原型装置大了50%而已！技术上没有什么障碍，这一点阿尔伯特在这两天的实验里肯定看的很清楚了。“瑞恩第一次感觉自己好像把实验装置建得过于超前了。

“有可能在成本上说服他建一个小一点的吗？既然技术上不可行的话。“艾利塔提出了一个稍微实际一些的思路。

“我会想办法尽力去操作，他不愿意拿我们的资金入股，甚至借款都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话可用的资金应该还是相当有限的。“艾利塔弄清楚了现状，开始快速地安排任务。“还有，你这几天都和阿尔伯特在一起，想办法弄明白他现在熟铁的销量规模，就算他一次性建了很大的熔炉，只要市场销路还没打开，我们就还有周转的余地。

“当然，我们也不能光指望客户销路不好。这件事对我们来说会是最重大的一个机会，如果阿尔伯特的铁器未来有足够的销路，接下来的第二家、第三家工厂就都可以赶快提上日程了。“

在艾利塔的命令下，蒸馏工厂的一切都在清晨的薄雾中按部就班地转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