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鹫津将手中布满黑雾的太刀举起，朝着苏辰冲来。
刀身上氤氲充斥着诡雷的黑雾，在挥斩之际，响起一声声恐怖尖啸。
苏辰不闪不避，直面刀光，脸上满是遗憾。
他早该想到的，就在他只见村长不见权五左卫门的时候。
生之力能净化崇神的污秽，不知道…能不能救下面前的村长。
他思考的时间只用了短短几息，等他抬起头，眼前的鹫津已经被凌冽的寒冰冻在原地。
太刀高举过头，无论怎么用力，都没法将其斩下，无奈的村长只能发出愤怒无力的咆哮，试图恐吓住苏辰。
显然，这是一场无用功。
甚至还特别滑稽可笑。
苏辰走上前，抬起闪烁着生之力的右手，贴上鹫津村长的盔甲。
就在与黑雾触碰的瞬间，崇神怨气如冰雪般消融，化作透明的蒸汽升上天空。
他连一丝一毫的反抗余地都没有，浑身的黑雾仅在短短数十秒被净化殆尽。
身上的盔甲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一块块部件从他身上掉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深坑。
只是微风吹拂，原本坚硬如铁的盔甲部件如细沙一般，尽数化作晶莹消失在空中。
鹫津年迈的身体也在此刻完全显现，身上布衣褴褛，咳嗽两声，想要稳住身形却没想直接向后倒去。
嘭的一声，跌坐在地上，剧烈喘息。
好一会才缓过来，手撑在地上想要起身，挣扎几次，最后还是苦笑着放弃。
他抬起头，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愧疚和歉意
“不好意思，大人，老朽起不来了，很抱歉，之前…咳咳…之前身体不受控制，您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就好。请您不要迁怒村民。”
苏辰摇了摇头，感受着他亏空的身体，直言道
“不会。”
现在的鹫津，只不过凭着一股劲在强撑着，只要那股顽强的意志一散，就会彻底离去。
更别说他没有伤他分毫，更让苏辰的猜想得到验证。
”这样吗，不愧是来自鸣神大社的神使，光是这股善解人意就够那两只狗杂碎军队学好久了吧。\\\
说着，鹫津叹息着摇头
“可惜啊，可惜。”
随后，他浑浊的眼睛定晴，看着苏辰的目光汇聚，语气颤颤，话中满是恳切
“神使大人，我可以请您帮一个忙吗？不会给您添太多麻烦。”
苏辰颔首，半蹲下身子，直视着老人的眼睛
“你说。”
“请您…”鹫津缓缓闭上双眼，一字一句清晰地吐露在苏辰脑海里，“替村民解脱。”
说完这话，鹫津仿佛已经将全身力气抽出，面色更是苍老几分，身体直接瘫软在地，张大着嘴喘气。
苏辰看着老人满含泪光地眼睛，面露不解，右手再度浮现生之力，展现在老人面前
“为什么？你看，我能救他们。”
似乎是生之力的出现起了一定作用，鹫津的呼吸渐渐平稳，但话语中满是悲观
“您救不了。”
“这股生命的气息很强大，如果您早来一天，村民肯定能得救，只要早来一天……”
说着，他右手抬起，握住自己的左小腿，用力一掰。
类似纸张的撕拉声响起，鹫津的左腿被轻而易举的撤下，露出蕴藏在体内的黑气。
他将小腿在苏辰面前摆了摆，旋即扔向一边，在他们的注视下，左小腿如沙般随风消散。
“辰苏大人，您可明白，整个村落已经被愤怒的大御神大人所侵蚀了。”
“但您不要怪大御神大人，他是一位温柔的神明，肯定不是他的错。有人惹怒了他，吵醒了他安息的灵魂。”
说着，他伸手指向异人龛，陷入回忆
“我曾听前辈说过，神龛的诞生是为了祭奠，祭奠为我们高举自由大旗的神明，他温柔且仁慈，愿意聆听众人的声音，为了子民的安息选择了必死之路。”
“即便温柔的神明不在，我依旧对他充满敬意，若非他的努力，也许我们就不该生活在这片明亮之地。”
“您知道么，他苏醒之后，整个八酝岛降下雷怒，可奇怪的是，没有一道雷霆劈向绯木村村民。”
“他是高高在上的、善良的、仁慈的，只是身不由己。”
“您大概、是为了平息他的愤怒而来，历史的他已经满是泥泞，我恳求您不要将这段过往书写进去。”
“把我当成罪人吧。绯木村，死在了他们疯癫的村长手中。”
“以您最后的仁慈，让他们解脱，以鹫津村长之名，可好？”
苏辰沉默半晌，话语哽在喉咙，千言万语卡在其中说不出口。
他转过身，咽下苦涩，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默默点头。
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鹫津村长眼睛亮起，像是回光返照般，有了一丝力气，随后双膝下跪，冲着苏辰磕了三个响头
“谢谢您，辰苏大人。”
话音落下，他的身体像是支撑不住一般，从腿部开始缓缓消散。
但老人的眼睛里没有恐慌，没有绝望，只有欣慰和遗憾。
他也曾想过，凭借一己之力安息神明的怒火，到头来，反倒是害了村里的所有人，还有从矿洞来避灾的普通人。
微风吹过，老人随着它一起消失在整个提瓦特，除了他心心念念的村子。什么都没有留下。
苏辰站在原地沉默半晌，岩之力在手中凝聚，一块墓碑凭空出现，落在鹫津村长消失的地方，深入大地。
他想了想，在上面刻下几个大字后，朝着绯木村的方向走去。
也许在几年后，有游人路过此地，看着墓碑上的字，会一头雾水，但并不妨碍他给这块无名墓碑献上一朵野花。
崇神作祟的历史会如鹫津所愿被埋藏在某一刻，等待着有缘人来挖掘这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远处的绯木村上空，纯粹的白光如深水炸弹般投进村落，光芒消散时只有两人存活了下来。
妄图以身试药的医生不会再为此付出生命。
渴望变成大人的孩子不会因为村长的目光而恐惧。
他们的仇恨都转移给了天上那个人，那个毁灭一切的凶手。
为了完成自己的复仇，他们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