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另有隐情
秦杳的话一出,温照凛哑然失笑,但却不急着否认她话里的意思,反而是话锋一转,淡然道:“将军既然不满这门婚事,回京作何?”
“难道是因为这汴京城里有什么将军想要的东西?”
温照凛表面云淡风轻,这说出口的话却话里有话,仿佛已然洞悉全局。
秦杳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她微微皱眉,盯着温照凛看了半响,眸子里的温怒一闪而过,“王爷可别乱扣帽子,回京乃皇上的旨意,奉旨是我做臣子的本分。”
话落,在温照凛再次开口之前,她把话语权抢在了自己手里,“府中还有杂事,我就不陪王爷说话了,咱们日后有的是机会。”
话到最后,语气里多少带来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两人心知肚明,点到为止。
温照凛识趣的闭嘴,目送秦杳离开。
只是嘴角勾起的笑意此刻已然掩盖不住,视线里带着的几分戏谑也明目张胆,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跟秦家的人一模一样的性子,隐忍又张扬。
他改变主意了,这场赐婚,或许也没那么糟糕。
思及此,温照凛低头一笑,临走之时回头看了一眼明堂之上那空荡荡的龙椅,脸色不明却绝对说不上尊敬和善。
宫门外。
广平王府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一个小厮站在马车旁边左顾右盼,突然眼前一亮,视线里出现了自家王爷。
“王爷。”
小厮叫赖阳,是温照凛贴身照顾的,此时他正激动的看着温照凛,嘴里叽叽喳喳的说着闲话,“刚刚出来的那个就是日后的王妃吗?奴才看着气度不凡,人也英姿飒爽,跟王爷您真配!”
赖阳是个小话痨,即便得不到主子的回应,他自个儿也能叨叨叨的说下去,等温照凛坐进马车,他驾上马,上下嘴皮子还没合上,“方才王妃跟奴才擦肩而过的时候,奴才闻到了王妃身上又血的味道,已经让人拿了王府上好的金疮药送去将军府了。”
“奴才还让人嘱咐了,说是您亲自让送去的。”
赖阳絮絮叨叨跟个老妈子一样说了一路,直到两人回到广平王府,温照凛下马车时才开口说了一句:“你主意是越发大了,都敢背着我给别人送东西了?日后这王府是不是也要拿出去送人?”
赖阳闻言也不怕,咧着嘴嘿嘿一笑,一边拴马一边道:“王爷您这话就不对了,王妃怎么算是别人呢?咱说了,等你们成婚之后,这王府也算是王妃的,不需要送。”
“府里的嬷嬷和管家说了,奴才是您的贴身奴才,凡事都要想在主子前面,做在主子前面,这才能做好一个奴才,才能把主子伺候舒服,自己的日子才能舒坦。”
赖阳就跟背书一样说了一大段,温照凛一听就知道这又不知道他是跟谁学的,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嘀咕这娃大概天生就缺了一根筋吧。
但是他要的可不是一个只知道照顾他吃喝拉撒的奴才,把赖阳放在身边也不是这么用的,“跪久了站不起来是吧,那些人的话少听,别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
“再说了,现在还没有大婚,还不是本王的王妃。”
温照凛板着脸教训赖阳,但是赖阳却并未放在心上,瘪瘪嘴摸了摸鼻子,道:“我这替你操心还有错了,真是狗咬吕洞宾。”
说完赖阳眼神都不赏温照凛一个,气哼哼的转头就走,独留一个背影给温照凛。
这倒是让温照凛一时间分不清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了。
而另一边,秦杳回到将军府,身后还跟了一大批宫里的人,他们带着十几箱金银珠宝,全是皇上赏赐的,额外还有两位宫里的太医跟着,说是怕秦杳水土不服,特地来照顾的。
把这些人打发给府里的人招呼,秦杳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如今的将军府还保持得和过去一样,那时因为秦杳是家里难得的女孩儿,深受秦府上下的宠爱,上一任秦家家主和夫人,对她更是疼爱有加,所以把秦杳安排在两人院子的旁边一个院子住,还给院子起了一个很美的名字——含宜院。
秦杳受尽宠爱,含宜院上下从院门到内饰,无一不精致稀奇,这都是秦家上下费心给她搜罗的,只为秦杳能欢喜。
当年离京的时候,想着路途遥远,苍北气候也不适宜,很多东西都带不走,那会儿她还遗憾了好久,没想到现在回来,这些东西竟然还在,还保持着往昔的光彩。
只是现如今的秦杳已经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些小女儿家的东西了,她让人匆匆包扎好伤口,扒拉了两口午饭,就去了自己的小书房,书房外边已经有几人等候着了。
宣伯和两个嬷嬷挨在一起不知道商量着什么,常承周和劳姜,平俣二人也在此等候着。
书房内。
秦杳翻阅着桌子上不知何时传来的信笺,宣伯在一旁说着这几年汴京城发生的大事,着重挑广平王府和宫里的说。
“先前老奴说这些日子皇上心情不佳,那是因为,再过两日,便是六皇子的忌日,六皇子闫蠡是四年前皇后所出,中宫嫡次子,备受皇上和皇后的宠爱,六皇子聪明伶俐,周岁便会开口说话,大家都说六皇子将来造化不小。”
“这样相比下来,同样是中宫嫡出的大皇子就被比下去了,三岁才说话,身体还不好,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都说他难以继承大统,将来怕是得靠着六皇子的庇护才能活下去。”
“两个皇子的流言就这样在宫里传开了,这闲话一多,难免传到大皇子耳朵里,那会大皇子还年幼,耳边这样的话听多了,心也就跟着歪了,在六皇子周岁宴上使了坏。”
“等大家找到六皇子的时候已经是十几日之后了,他被人喂了药,绑了手脚堵了嘴,绑在了御花园假山后的一处流水的石头缝下面淹着水呢还。”
说到这里,宣伯惋惜了叹了一口气,随后接着说道:“之后皇后悲痛欲绝,大病一场,险些没救回来,皇上震怒,下令彻查到底,这最后就查到了大皇子头上。”
“当时皇上本来是要处死大皇子的,但是群臣反对,加上皇上子嗣单薄,这才留了大皇子一命 ”
“那大皇子现在在哪?”秦杳皱眉问道。
“软禁在宗人府。”
其实秦杳对宫里的事并不关心,那些肮脏龌龊的事听了是脏耳朵,不过她知道宣伯不会无缘无故把这事讲给她听。
秦杳的脑袋转得飞快,撇开后宫那些奸诈手段,她很快就分析出了六皇子这件事里的重点。
“大皇子身体羸弱,常年吃药,体能尚不能和同龄人相比,那他是如何在戒备森严的后宫,把一个周岁大的孩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出来的?还绑在了人来人往的御花园?”
“其二,皇子失踪,不出一刻钟侍卫宫女就会反应过来并派人四处搜寻,御花园这种地方,必然当即就会有人去搜查,那大皇子是如何在这样短的时辰内将六皇子杀害呢?”
只听宣伯的一番话,秦杳就觉着疑点重重,处处充满了不合理和诡异。
秦杳话落,宣伯便把话接了过去,“这就是老奴要说的第二件事了。”
“嗯?”难道还有什么不可预见的意外因素?
“有人说,当晚在御花园看见了广平王。”
“温照凛?”的确很意外,秦杳眉头微挑,“这事跟他有关?”
若是把身体不好的大皇子换成成年且身体健康的的温照凛,再加上里应外合,短时间内偷走一个孩子并且完成作案过程,那还是很有可能的。
可是,为什么呢?
温照凛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啊。
正在秦杳思索温照凛跟大皇子之间可能存在联系的各种可能时,宣伯的话让他悬崖勒马。
宣伯摇摇头,道:“虽然有人说那晚在御花园看见了广平王,但其实那一晚,广平王根本就没有进宫,他醉心诗词歌赋,那时正巧得到了一副真迹,约了京中几位志趣相同的诗友一起观赏。”
“……”
“只不过这话传到了皇上耳朵里,也不知怎么,皇上就心生怀疑,暗中派人查了好几次无果,朝堂上更是几次试探王平王,颇有故意找茬儿之嫌。”
这下秦杳彻底明白了,宣伯跟她这件事,是告诉她皇上和广平王之间的嫌隙,让他警惕起来,毕竟她不日便要嫁进王府,也告诉她,这门婚事另有隐情,大概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她现在倒是好奇,皇上究竟查到了温照凛什么,让他那样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