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终究是错不过的
五年前澄州的天外天山庄举行了一场武林大会,当时是为了祝贺新上任的武林盟主,各大门派纷纷聚集在此,这样的武林盛会,秦杳只在话本里见过,当时一听就很是好奇,便只身前往。
会上大家为了给任盟主祝贺,纷纷拿出了自家的看家本领,不可谓不壮观,那时的秦杳尚且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就被吸引了,站在那儿挪不动脚。
只是大会没过多久,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来人自称青衣客温岸梅,他一出现,就了结了武林盟主史正阳的贴身护卫,随后将史正阳是如何使用卑鄙手段谋夺武林盟主之位的种种细节公之于众!
一开始大家并不相信,认为温岸梅信口雌黄,纷纷讨伐温岸梅,各大门派纷纷派出高手,预备让温岸梅闭嘴。
这期间秦杳在场,对温岸梅说的那些事不甚了解,但其中有一件事,让秦杳觉得,他没有撒谎。
温岸梅说崆峒派大师是死于史正阳之手,但是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不过他当时很不巧就在现场,亲耳听到了史正阳使用响指环杀害大师的声音,响指环乃史正阳成名绝技,他绝不会听错。
然而很不巧的是,秦杳当时也在场,温岸梅说的,是真的!
不过她只是恰好路过,并不知道那个动静,竟然是史正阳杀人的证据!
温岸梅轻易击退了各大门派的高手,然后将自己掌握的证据扔在了所有人面前,狠狠打了那些人脸。
可是那些人大概已经被史正阳收买了,对于温岸梅的证据置若罔闻,并且还颠倒黑白的说温岸梅捏造证据,陷害盟主,其心可诛,史正阳更是号召在场的所有人对温岸梅群起而攻之!
那会儿的秦杳正义心爆棚,当即就站出来替温岸梅说话,并且表明了自己也在现场,阴差阳错做了证人这件事。
只是那时候她还是太天真了,根本不知道那些所谓的武林正派人士,其实已经被史正阳收买了,所以她最后,变成了温岸梅的帮凶。
不过温岸梅既然敢开踢馆,那肯定是做了完全的准备,面对众人的攻势,丝毫不惧,甚至还游刃有余的道出了在场各大门派跟史正阳之间的勾结,将那些本该已经被销毁的信件重新公诸于世,彻底撕开了这场武林大会背后的腌臜!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整个江湖都陷入了停滞期,整整两年时间,各大门派之间互不往来,默契的选择了用时间来遗忘这件事,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说回武林大会,温岸梅毫不客气的撕开了所有人伪善的面纱,迎接他的当然是所有人杀人灭口的决心,只是这些人,最后都被温岸梅和他带来了杀手一一击退,到最后,在这个天外天山庄,各大门派几乎所剩无几,可谓伤亡惨重!
而作为这件事的源头,史正阳被温岸梅打入了二十八颗镇魂钉,武功全废,囚禁在了天外天山庄的水牢里,以此来震慑后人。
秦杳全程目睹了一起,她虽是苍北长大的,但其实没怎么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以前她就算是去军营,也实在没有战事的时候去的,战乱的时候,战地封锁,她更去不了,所以这一次,算是她第一次见这样规模的屠杀。
对!
没错!
就是屠杀!
温岸梅身份成谜,但是武功独步天下,他带来的杀手,同样内力深厚,单挑各派掌门不成问题!
所以她最后选择了悄无声息的离开天外天,正巧那时候阿娘的生辰要到了,她离开之后不做任何停留,直接回了苍北。
所以她并不知道,温岸梅在解决了天外天之后,派人找了她。
原来两人这么早都已经见过了,秦杳惊讶不已,看着温照凛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她缓缓抬手,将手掌放在温照凛左边脸上,只露出半张脸的温照凛,一下就跟五年前的那张脸重合了!
“真的是你!”秦杳忍不住惊呼。
温照凛笑了笑,把秦杳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然后缓缓说道:“后来我派了好多人找你,但是你也太会隐藏踪迹了,整整打听了三个月,才知道你的身份。”
“那会儿本来就只是路过澄州,听说有什么武林大会,我没见过,便跟过去瞧瞧,后来就直接回了苍北,阿娘生辰要到了,不敢多做停留。”可不能说自己是被吓到了,不然她这脸往哪里搁?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缘分也太巧了吧,秦杳盯着温照凛,“你跟史正阳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做什么大费周折的去大闹天外天?”
“没有。”温照凛摇头,“只是当时红鸾阁需要在江湖扩张,需要往各大门派安插探子,寻常时候机会渺茫,只有他们损失严重,要招揽弟子的时候才是最好的机会。”
“史正阳是个两面派,没有当上武林盟主之前,名声其实并不好,但他的响指环威力不小,很多人惧怕他,而且他勾结各大门派的动静太大,我正好可以利用他来搅乱那些个武林门派。”
那时候红鸾阁的势力其实已经不容小觑了,但他还需要更稳固强盛的情报网,所以才不得不这样做。
不仅铲除了江湖败类,还因此遇见阿杳,所以在那之后的好几年里,他一直都很庆幸当初天外天是他亲自去的,而不是交给祝伯夷或者别人。
“后来我本来是准备去苍北一趟的。”去混个眼熟或者做些什么也好,他知道自己配不上秦杳,所以也没敢多想,天知道他知道秦杳是秦家唯一的女儿的时候,心里兴奋又失落,兴奋的是他一见钟情的人果然不同凡响,失落则是困于自己的身份和将来要做的事,注定了两人无缘。
那时候一个是保家卫国的将门嫡女,一个是注定走上乱臣贼子之路的潜在叛贼,这怎么瞧,怎么拧也是搭不上边的。
温照凛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的失落一闪而过,只是一眼,秦杳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她把另一只手搭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好奇的问道:“那最后怎么又没来呢?”
“汴京出事,我不得不连夜赶回去。”回去的路上他的想着,大概这辈子是没有机会了,一路上他都窝火得很,所以一回到汴京就暗中给闫曜梁找了不少不痛快!
本以为两人之后会再无交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谁知道后来秦家出事,他一得到消息就连夜往苍北赶,可是半路上,他在汴京的势力再次出事,差点被闫曜梁察觉,他不得不放弃去苍北,立刻返程回去收拾汴京的烂摊子。
这样一而再的错过,他很遗憾,自己该是再没有机会了。
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若是日后秦杳跟谁成婚了什么的,他就以秦老将军故交的身份,给她送一份大礼,祝福她余生平安顺遂,而他也可以断了那些念想了。
可谁知道,上天再次眷顾了他,将机会摆在了他面前,这一次,说什么他都不能再错过了,所以在知道闫曜梁要给秦杳赐婚的时候,他动用了自己在宫中所有的势力,蛊惑闫曜梁,最后才有了那一场赐婚。
他知道闫曜梁已经对秦杳起了杀心,他没能护住秦老将军,但是秦杳,即便她这辈子不会爱上自己,他也甘愿护他周全。
这件事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因为不管痛苦还是甜蜜,关于阿杳的事,他都只想自己品尝。
听温照凛把这些她从未探查到的事情说出来,秦杳心中五味杂陈,不过她能清楚的知道,自己心疼了,她爱上了温照凛,所以心疼他这么多年单相思,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情绪,“你怎么不早说呀。”
秦杳抱紧了温照凛,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心疼的埋怨他。
对此温照凛只是笑笑,轻拍着秦杳的后背,温柔的说道:“我怕一早说出来,你觉得我是个居心叵测的登徒子。”
他是真怕啊,怕阿杳这辈子不会把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也怕自己真的只能一辈子默默守护她。
人都是贪心的,得不到的时候想着,要是认识一下就好了,认识之后又想着,若是能成为朋友就好了,真的成为了朋友,又想求一个两情相悦,等真的春宵一刻了,又贪心想要白头偕老,他更是贪心不足,不仅肖想这辈子,甚至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想霸占了。
“你当初的确像一个登徒子。”当初两人在汴京城第一次见面,她的确觉得温照凛不靠谱,但她却慢慢在意上了这个不靠谱的男人。
因为是他,所以终究还是爱上了。
“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秦杳小声的嘀咕着,当然还是遗憾啊。
温照凛笑了,上一次这么笑,还是在成婚的那一天,当初夙愿得偿,如今所求即所得。
“嗯,是我的错,以后我们都多活十年,把这这几年都补上,我再去求求老天,把我们下辈子也许了。”
“不要脸,谁要许你下辈子啊。”
“下辈子我早点来找你,跟你拜见阿爹阿娘,然后被大哥刁难,但是最后还是成功的娶到了你。”
其实这辈子本该也是如此的,但生不逢时,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下辈子了。
大家都喜欢把希望寄托到虚无缥缈的来生,以前秦杳不明白,但是现在明白了,因为憧憬的生活,今生已经无法实现,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来生,以此来度过今生难熬的日子。
秦杳的心情好了不少,接下来的两日,终于不再郁郁寡欢,跟着小团子一起收拾远行的衣物。
小团子不乐意见温照凛,见到了也不跟他说话,秦杳知道这小孩儿在想什么,不过是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心中还拐不过那道弯而已。
她知道小团子是开心的,因为她好几次发现小团子偷摸的观察温照凛,被抓包之后又假装若无其事的做别的事情,温照凛也想尽法子哄他,但效果不佳。
因为秦杳那日在刑场的话,也因为秦暮停的葬礼,所以这几日晋州城寂静得很,就连整个苍北,都出乎寻常的平静。
但是出了苍北的地界,会发现各地都一片哗然,对于秦杳封锁苍北,扬言造反的消息,各方反应无不震惊!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远在汴京的闫曜梁,苍北八百里加急,前脚闫曜梁得知了秦杳封锁苍北预备起兵造反的消息,罪诏还未下,后脚闫宿的人头就出现在了威严肃穆的朝堂之上。
当使差把装着闫宿人头的盒子打开的时候,大殿内的所有大臣无不惊讶恐慌,齐刷刷的,当场就跪了一片,高呼:“皇上息怒!”
“砰——!”闫曜梁脚下的脚凳被他一脚踹翻,他双手撑在面前的御桌上,弓着身体,盯着那颗已经辨不出容貌的头,怒目圆瞪!
“秦杳——!”闫曜梁怒吼一声,站直了身子,又是一脚,踢翻了御桌,御桌轱辘几声,滚下了台阶。
元仲眼疾手快的让人把闫宿的头带了下去,而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高迁,都从未见过闫曜梁发这么大的火,看着四脚朝天的桌子,一个个瑟瑟发抖,只能高喊:“皇上息怒!”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闫曜梁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在场的人毫不怀疑,若是此刻秦杳站在闫曜梁面前,闫曜梁绝对会亲手掐死她以此来泄愤!
“皇上——”高迁壮着胆子站出来,本想安抚皇上,然后再想办法对付秦杳的,可是还不等他开口,闫曜梁就已经一连下了三份罪诏。
“秦家通敌叛国,谋反叛乱,谋害皇子,是为死罪,即日起,查封秦家所有产业,剥夺秦家世代功勋,秦家余孽,一律斩首!诛九族!”
“苍北驻军跟秦杳狼狈为奸,以反贼之罪论斩!”
“传令飞鸿关和陀萍江以及西南的池永松,八十万大军立刻靠拢苍北,势必诛杀秦杳反贼,谁若是能斩杀秦杳,朕立刻拜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号令三军,赐先斩后奏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