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又输了
佟棠生的身世并不复杂,穆察早年间多次秘密往返东堰和北越,为了打探消息方便,埋下了不少细作,佟棠生便是他最得意也是最得力的细作。
为了方便打探消息,佟棠生按照穆察的指示,来到汴京,进入军营,随后一路高升,得了闫宿的眼,在闫宿身边做事,闫宿出征苍北,他理所当然的跟着闫宿出征。
期间穆察被秦杳控制,他从此失去了穆察的消息,但是他并没有想过背叛穆察,所以他转头联络了穆澹,从此他便跟在了穆澹身后。
一边打探苍北的消息给穆澹做内应,一边暗中笼络人心,这也是闫宿倒台之后,他能带着五万大军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的原因。
也幸而当初秦杳反了朝廷,否则这么些人消失在苍北境内,不管是朝廷还是秦家军,都不可能不追踪他们的踪迹。
他当时带着人在荒漠里藏了许久,直到秦家退出苍北,苍北陷入战乱,他才趁乱将五万人带离了苍北,沿着苍北边缘南下,在西边一个不起眼的小镇苟了起来,他一直在等穆澹的消息,因为离开苍北之前,穆澹说过会再联络他。
一个半月前,他看到了带着信物来找他的一津,他就知道,这是时机到了。
祝伯夷的脸色变幻莫测,这一刻他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此刻的感受。
穆澹很是满意祝伯夷的表情,他勾了勾唇角,目光微沉,“祝公子似乎很惊讶?”
穆澹的话实在说得不怎么样,祝伯夷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想这不说废话吗?!
“是很惊讶。”这没什么好否认的,这也算是他们当初在苍北的失误,“没想到你还留了这么一手,今日若不是我在这里拦截了你,恐怕不日这些人便会成为我的死敌。”
穆澹低眸笑了笑没否认,“跟祝公子这样聪明的人说话就是轻松,想来祝公子这样聪明,应该也不会做出以卵击石的蠢事。”
“那是当然。”祝伯夷认可的点头,但他的表情却没有一丝退却,似乎是没听明白穆澹话里的意思一般,“我很惜命的,这辈子还没活够呢,怎么会自取灭亡呢?”
祝伯夷的话和他的表情,让穆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紧紧的握住了缰绳。
“本公子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你在这里跟我浪费了这么久的口舌,不就是因为东西还没有到手,所以走不了吗?”
他也不想装了,直接挑开了话,他直勾勾的盯着穆澹,欣赏着他脸上疑惑又愤然的表情。
“你什么意思?”穆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他侧头看了一眼一直在他身后侧的黑衣卫。
黑衣卫领会,掉转马头准备离开。
可是马儿刚掉了头还未踏出一步,他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声慵懒不屑的声音。
“不用了。”祝伯夷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对方听清楚。
黑衣卫疑惑的回头,正巧对上了祝伯夷的视线,嘲讽,胜券在握,这让他下意识的看向了穆澹。
穆澹的脸色同样不美丽,他眸光微闪,嘴唇紧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祝伯夷的方向。
黑衣卫想说些什么,只是还不等他开口,余光就瞥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鹰卫把两个人推向人前,他们眼神里带着满是不屈的愤怒,身上全是战斗之后留下的痕迹,额头闪烁的汗珠和肩膀上还未止住的鲜血,都昭示着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祝伯夷嫌弃的瞥了一眼两人,随后从鹰卫手里拿过了一张麻纸,放在手上掂了掂,随后嗤的笑出了声,“你的人还真是对你忠心耿耿,为了拿到这玩意儿,我手下的暗卫可连着追踪了他们不少时候。”
这话显然是对穆澹的嘲讽,“他们简直跟你一样狡猾,我都在郴都布下天罗地网了,竟然还让他们逃出来了,不过好在,躲得过初一,逃不了十五,两个时辰之前,我的人在盘山关外将他们拦截了下来。”
“听说他们为了保护这东西,至死都不愿意松手呢。”祝伯夷晃了晃还沾着血的图纸,满是遗憾的摇头,“不过真是可惜,这么重要的东西,最终还是没有送到他们主子手上。”
“唉——”
祝伯夷故作惋惜的哀叹,成功的激怒的对面的人,第一个沉不住气的就是佟棠生,他对着祝伯夷恶狠狠的骂了一句,随后转头双手抱拳朝穆澹请命,“主上,末将这就去宰了他,夺回图纸!”
佟棠生说着就要往前中,不过被穆澹拦了下来,“蠢货!别轻举妄动。”
佟棠生被呵斥住,不得不勒紧了缰绳,憋屈的回到原来的位置,死死的盯着祝伯夷,要是眼睛能说好话,恐怕一个眼神就问候了祝伯夷祖宗十八代了。
祝伯夷当然不会感受不到佟棠生恶狠狠的目光,他不屑的移来了自己的视线,只有废物才会这样分不清青红皂白,明明是他自己尊敬的主上骂他的,做什么咒骂他?
简直没天理!
他可不能白白被人辱骂,虽然不知道自己祖宗十八代具体有那些人,但也不能这样让人占便宜,他不跟蠢货计较,但他不能放过穆澹这个聪明人。
他又晃悠了一下手里的东西,随后朝着穆澹很是欠揍的开口,“你在苗疆耗费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么个东西,若是让你败兴而归似乎说不过去,是吧?”
穆澹显然知道祝伯夷话里有话,本不想接话,可是他手里的东西,又实在是他想要的,“条件任你开,只要是我能办到的。”
错过了今日,他就再也没有机会拿到火炮完整的图纸了,郴都一破,里面的一切东西都会归于广平王府,而温照凛,肯定不会留下对自己有危险的东西,他几乎敢断定,眼前这一份图纸,是现在仅存的,唯一一份!
所以即便知道祝伯夷不会轻易放过他,他还是开口说了这话。
“噗嗤!”祝伯夷倏然大笑,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开来你真的是很想要这东西了,那行吧,给你就是。”
说着,祝伯夷就把东西往穆澹那边抛去。
穆澹虽然心中疑惑,但极度的渴望让他无暇他想,目不转睛的看着图纸,伸手就想要去接。
黑衣卫也下意识盯着,整个人已然凌空而起,眼看着就要把到手。
那一瞬,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空中那一张麻纸上,呼吸都放缓了。
突然,一支穿云而来的火箭将麻纸瞬间点燃,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团火在空中燃烧,然后迅速坠落,顷刻间地上就只剩下了一堆灰烬!
“啧啧——”祝伯夷惋惜看着地上的那一堆已经无法辨别的东西,“可惜了。”
穆澹愣愣的盯着地上的一团灰烬,平静的脸几乎被瞬间撕裂,他瞪大了眼睛,久久没回过神来,直到一阵微风拂过,灰烬也被带走,他这才缓缓抬头,盯着祝伯夷的目光似乎在泣血。
“祝伯夷——!”他料到了祝伯夷不会这么轻易把东西给他,但他没料到,他会就这么把东西毁了!
祝伯夷揉了揉耳朵,漫不经心的开口,“那么大声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天远地远呢,咱们这么近,我连你心碎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呢。”
“祝——”
“诶,”眼瞧着穆澹还要再喊,祝伯夷立刻抬手打断了他,“别喊,别喊,现在还不合适。”
“你——”穆澹的话依旧说话,他刚一张口,又被打断了,但这回不是祝伯夷打断了,而是被平地一声惊雷打断的。
随着一颗震天雷在穆澹身后的大军中央炸响,祝伯夷单方面宣布开战!
伴随着震天雷的冲击力,祝伯夷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吃痛的马儿立刻狂奔,瞬间将祝伯夷带到了穆澹面前,紧随其后的,是鹰卫和两万大军。
祝伯夷长剑朝着穆澹挥去,穆澹弯腰险险躲过,随后抽出自己的佩剑还击。
两人都不是花拳绣腿,眨眼间两人已经交手几十招,周围都没有人敢靠近。
“身手不错,看来没少下功夫。”
这话是祝伯夷说的,他混迹江湖多年,见过的高手数不胜数,但能接他十招的人却寥寥无几,穆澹的确厉害,两人顷刻间已经交手百招开外。
“废话少说,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穆澹双手握着剑柄,愤怒至极,一边猛烈进攻,一边小心防守,目前为止,还算游刃有余,“不过就算没有图纸,今日这一战,也是我胜算大一点。”
五万人对两万人,祝伯夷手里现在没有火炮,震天雷他们双方都有,所以,这一仗他绝对不会输。
但祝伯夷显然不会如他的意,他嘴角得意的上扬,出手越发狠辣,招招朝着穆澹要害攻去,“是吗?”
“这么自信,那你不妨回头看看。”
祝伯夷的腔调带着绝对的自信,穆澹晃眼瞥了一下身后,双方都处于混战之中,黑衣卫被鹰卫缠住,佟棠生被几十人围困其中,宛如困兽,双方的弓箭手已经分不清敌我,漫天的箭羽黑压压,谁都躲不过。
晃眼一看,这就是战场混乱的常态,但穆澹常年观战,只需这一眼,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在他们大军后面,出现了另一支军队!
他脸色大变,这支军队不是他的人,就只能是祝伯夷的人。
穆澹心知不妙,心中开始计划着退路。
可就是这一晃神,让祝伯夷逮到了机会,趁着对方分神之时,祝伯夷手上的动作比之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长剑在他手中出神入化,他左手执剑,右手运足了内力,一掌拍在了穆澹的肩膀上。
这一掌可是运了十成内力,穆澹丝毫没有准备,手中的剑被迫脱手,整个人半跪到了地上,脸色惨白,嘴角渗出了丝丝血迹。
也是在这个时候,那支突然出现的军队,完成了对他五万大军的包围。
祝伯夷提着剑,迈着缓慢的步子靠近穆澹,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半响,缓缓开口,“论心机、谋略、局势判断,我自问不如你,但论功夫、内力,你还差一点。”
差一点......
的确是差一点!
穆澹紧咬着后槽牙,缓缓抬头,从他的脸上不难看出暴戾和凶狠,但更多的,则是不甘和憋屈!
不过祝伯夷更喜欢将其说成是战败者的自尊心。
这一战穆澹注定没有胜算了,他自己也心知肚明,所以在接下来,他便不再开口,当然,祝伯夷也不让他开口,让人扒了他的外衣,然后将他从头到尾用麻绳困住。
祝伯夷让人把他绑在了不远处的山丘上,他自己紧随其后,两人在山丘上,一站一跪,俯瞰着眼底的战场。
在大军的包围之下,穆澹的五万大军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祝伯夷也不给他们投降的机会,这样通敌叛国的人,留着就是耻辱!
他一边关注着战场,一边用余光观察穆澹的动静,不出意外的,穆澹没有任何反应,应该说没有任何一点心痛。
“果然是冷血,看着自己的属下死在自己面前,竟然可以毫无怜悯,佩服。”
穆澹闻言,头也不抬,冷笑一声,淡漠开口,“人也不是我北越的人,我有何心痛的?”
不过是他的棋子,谁会为一颗无用的棋子浪费心神呢?
“呵——”祝伯夷自讨没趣,早就知道这是个没心肝儿的,他就多余开口。
这一场胜利没有任何意外,当汪奎山带着佟棠生的头颅来复命时,便宣告了这一战的结束。
穆澹静静的看着复命的汪奎山,其实当看见汪奎山出现在战场上的那一刻,他就什么都明白了,他大意了,也低估了温照凛拿下苗疆的决心,祝伯夷带着四十万人进入苗疆只是开胃菜,也是浅浅的尝试,一旦出现兵力不足或者别的意外情况,便会有人支援而来。
汪奎山带来的人不少,显然是有备而来。
这一战,他又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