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当堂昏厥
在闫曜梁的雷霆之势下,整个汴京都被笼罩在了一股黑压压的氛围之中,百姓们敢怒不敢言,朝臣们每日上朝就跟奔丧一样,脸上没有一点愉悦轻松的表情。
对此闫曜梁还算是满意,没有人在他耳边嘀嘀叨叨,这让他得以短暂的逃避现实。
可是这样的宁静俨然就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他刻意忽略了乾州的军情,也刻意回避了温照凛揭露的那些隐情,沉迷在在我之中,但乾州他不会不管,他很快就召见了邹密。
可当太监带着他的口谕去可见找邹密的时候,哪里还寻得到邹密的身影?
邹密早就脱离了闫曜梁的监视,就在闫曜梁昏迷的那段时间里,眼下闫曜梁想要找到邹密,简直难如登天。
闫曜梁当然不会放过邹密,他当即就下令全国搜捕邹密,但凡发现邹密的行踪,杀无赦!
并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没了邹密,闫曜梁虽然有短暂的无措,但朝中不缺武将,他很快就任命了苏庭为左将军,带着二十万大军立即赶往乾州,并且传令正在东南的方志衡,不惜一切代价支援乾州,势必要在一个月之内收复乾州。
可是闫曜梁万万没有想到,苏庭二十万大军还未抵达乾州境内,就被广平军打得分崩离析最后全军覆没。
温照凛知道闫曜梁派兵想要夺回乾州的消息之后,就立刻传令了周作成。
周作成不负众望,在江州城外的白岩谷埋伏到了苏庭的二十万大军,周作成手里有火炮还有震天雷,苏庭本也没什么作战经验,遇到万事俱备的周作成,全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十万将士惨死在自己面前。
而苏庭本人当然不是那个例外,三天之后,苏庭的首级就出现在了早朝之上。
看着苏庭血淋淋的头颅,闫曜梁险些晕厥过去,大臣们更是被吓得肝胆俱裂,也是在这一刻,他们真正的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战争气息。
他们远在汴京城,这里是整个中原大地最最最安全的地方,在亲眼看见苏庭的头颅之前,他们是决然不相信温照凛真的会打入汴京的,可是这一刻,他们动摇了!
此刻寂静的大殿内,仿佛响起了信仰破碎的声音,震耳欲聋。
面对这么残忍的事实,大家终于坐不住了。
翰林院的人率先站了出来,“请皇上恕微臣死罪,叛军猖獗,此时实在不已硬碰硬,且微臣以为,眼下就是年关,百姓浮动,将士们也心不在战场,是不是该暂停战事,一来安抚百姓,二来养精蓄锐,以作他日再战。”
“林大人言之有理,年下不宜作战,若是再战,势必影响来年春耕,若是春耕不顺,恐会造成国库空虚啊。”
“今年一整年,先是北越骚扰苍北,又是秦杳和温照凛叛乱,而今苍北的北越百万大军虎视眈眈,若不让大军修身养息,日后恐难敌北越大军压境啊!”
这朝堂上,只要有一个人肯站出来,那便会有人接着站出来,翰林院林颂的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所以纷纷有人不顾闫曜梁的脸色站出来。
即便闫曜梁此刻脸色已经铁青,但他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朝廷眼下面临的劣势,都是闫曜梁一意孤行惹怒温照凛的结果,他们可不想跟着闫曜梁一起做亡国君臣。
所以这些话,他们现在是不说不行了。
闫曜梁紧握拳头,眼睛死死的盯着下面的人,只有站在他身后的元仲才能看见,此时的闫曜梁额头已经青筋暴起,两颊紧绷,胸膛微微激烈的起伏着,方才的这些话,已经触碰到闫曜梁的禁区了。
“诸位的意思是让朕跟温照凛议和?”闫曜梁冷不丁的开口。
殿内短暂的安静之后,又响起了说话声。
“皇上,攘外必先安内,温照凛和秦杳不管怎么说,都是东堰国的子民,跟北越比起来,要算作是咱们自己人,微臣还是那句话,北越百万大军随时可能挥兵南下,即便柴陇关有平远将军,但微臣敢断言,只要荣戚扬想,柴陇关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北越一旦进入咱们内地领土,放眼整个东堰,也只有秦杳和温照凛有本事将其拦下。”
“而今北越敌军已经在苍北盘踞快有半年时间,待苍北物资耗费到一定程度,荣戚扬必定兵发柴陇关随后剑指汴京,这只是时间问题,皇上若不在此时做准备,等敌军兵临城下就晚了啊!”
此时大殿内已经站了不少人,他们默契的选择忽视闫曜梁,转而痛陈当下局势。
“温照凛手上有杀伤力巨大的武器,想要拦截北越敌军简直轻而易举,皇上若是能劝降温照凛,那他手里的火炮,就是朝廷的武器,有了火炮,百年之间,无人敢犯我东堰。”
他们现在不想跟温照凛为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因为看上了温照凛的火炮,这东西的威力,在传回来的战报中他们已经见识过了,实在是厉害,很难不让人眼红!
“实在不能劝降温照凛无伤大雅,只要皇上答应跟温照凛划江而治,那温照凛便可替咱们抵挡住北越的侵袭。”
“划江而治?怎么划?”闫曜梁冷冷的开口。
“以陀萍江为界,划秦云岭而治,陀萍江以南,秦云岭以北给温照凛,让温照凛挡在咱们和北越之间,如此,北越想要入驻汴京,必然会跟温照凛开战,届时咱们隔岸观火即可。”
不得不说,这些大臣们都打得一手好算盘,如此即解决了朝廷当下的危机,又解决了北越这个后顾之忧,将来他们双方若真的开战,朝廷可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怎么看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殿内的所有人都已经跃跃欲试,他们看着闫曜梁,希望他听进去了他们的话。
可是他们都忽视了闫曜梁的自尊心,跟温照凛议和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在温照凛面前认输了!
而且,温照凛的提出划江而治的条件是罪己诏!
“你们是想让朕下罪己诏?”闫曜梁咬着后槽牙开口,浑身都气得发抖!
大臣们沉默片刻,随后在闫曜梁眼皮子底下,纷纷跪下,高喊着:“请皇上体察民情,为江山社稷着想!”
大臣们的意思不言而喻,看着跪了一地乌压压的一片,闫曜梁简直气笑了,他挣扎这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嘴角噙着一抹嗜血的微笑,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但有一点大家都很清楚,那就是他们彻底激怒了闫曜梁。
“哈哈哈哈——!”闫曜梁突然放肆的大笑,离开了龙椅,站起来走了两步,一只手放在龙椅上,轻轻的,重重的,一下一下拍在龙椅的扶手上,“你们——!”
“你们——!”
“你们真是好样的!”
话音落下,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闫曜梁毫无征兆的晕厥在了龙椅旁边。
瞬间,整个金銮殿乱作一团,太监大臣慌乱不已,还好元仲反应快,立刻让人把闫曜梁送回了养心殿,让人去请太医,又立刻派人去跟皇后禀报。
养心殿外,只有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臣和几个宗亲在等着,得到消息四皇子匆匆从上书房赶来却被元仲拦在了门外,直到皇后携众嫔妃到场,元仲才放了人。
“皇后娘娘,皇上情况不好,您快去看看吧。”元仲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的把四皇子往皇后身边推。
皇后扫了一眼脸上带着焦急的四皇子,给身后的太监递了个眼神,太监会意,立刻把四皇子带走了,见四皇子被带走,皇后这才转头对着大臣们说:“今日之事本宫都已经听说了,诸位先请回吧,皇上那边本宫会尽力劝解的。”
有了皇后这话,大臣们这才松了一口气,皇后没有怪罪他们,说明这件事不是没有希望,“多谢皇后娘娘。”
大臣们离开,剩下的宗亲皇后就交给了贤妃和纯妃,这两人是世家女,家里跟这些宗亲走得近,她们说的话在这些人面前更容易入耳。
打发了门外的一切,皇后这才带着元仲公公进了养心殿。
太医围了一床,闫曜梁躺在龙床上昏迷不醒,他脸色煞白,冰天雪地的日子里,额头上还不停的冒着汗珠。
皇后冷眼看着闫曜梁,心中唾弃不已,真是报应不爽,活该!
只是心里想归心里想,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皇后换了一副面孔,故作担忧焦急的问道:“皇上情况如何了?”
“回禀皇后娘娘,皇上这是气火攻心,这些日子又五内郁结,加之皇上的身体从上次生病之后就大不如前,这才使得今日在朝堂上昏厥过去。”
从太医的话来看,似乎并不严重,还死不了?
皇后感叹,看来还是自己下手不够狠!
“胡太医,你给本宫说实话,皇上的身体还能恢复到从前吗?”最好不要,趁早死了算了!
胡太医猜不出皇后的心思,他只知道皇上跟皇后娘娘这么多年伉俪情深,所以当皇后问出这话的时候,他心里直打鼓,可是又不敢不说实话,“回禀皇后娘娘,辰砂之毒已经侵入皇上骨髓,短时间内微臣恐怕无能为力。”
太好了!
皇后心中雀跃,但脸上还是竭力掩饰着兴奋,她垂着眼,让人看不出悲欢。
这时,元仲公公突然开口道:“太医院这些日子都没有研制出解药吗?”
胡太医摇头,“微臣这些日子带着太医院一众人翻阅了古籍,都没有找到根治皇上的法子,微臣医术浅薄,怕是无能为力啊。”
无能为力最好!
狗皇帝就这样死了最好!
不!
可不行!
皇后心里想着,闫曜梁不能就这样死了,这样简直便宜死他了!
“胡太医,本宫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治好皇上,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本宫让你们太医院都陪葬!”
“这......”胡太医犯难了,他上哪找法子啊!?
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随即道:“皇后娘娘放心,微臣一定尽力。”
胡太医话音刚落,围在闫曜梁身边的太医突然喊了胡太医一声,好像是皇上有反应了。
见状,皇后只能让胡太医去看闫曜梁。
皇后一个人坐在外间,支棱着耳朵挺里面的动静,无意间,她瞥见了欲言又止的元仲。
“想说什么?”
闻言元仲眼睛看着里屋闫曜梁的方向,手上却立刻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张纸条,“这是奴才截下来的,皇上似乎已经有所怀疑,娘娘务必小心。”
事关生死,闫曜梁不可能不谨慎,一开始他没有反应过来,但不代表他会一直被蒙在鼓里,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他不可能不起疑心。
疑心就像雪球,越滚越大,他开始怀疑很多事,那些方士,那些参了辰砂的药丸,贤妃肚子里的孩子,突然被赶尽杀绝的凌云,这一桩桩一件件,凡是在他昏迷之前和昏迷之时发生的事,他都开始怀疑。
皇后打开字条,上面是闫曜梁的字迹,他让人追查凌云的死,也追查贤妃入宫之前和入宫之后的事情。
怀疑对了!
“这字条原本要交给谁?”
元仲摇头,“奴才不知,只知道是宫外的人。”
“宫外的人?”皇后呢喃一声,不禁腹诽,闫曜梁的势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广还要深啊。
为了搞清楚这件事,也为了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能踏踏实实的过,趁着闫曜梁还在昏迷之时,皇后让人给家里送了信,同时也把元仲截下来的字条送了出去。
她倒要看看,这张字条能钓出多大一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