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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约画还是约人

时间眨眼瞬息间就过了,画展“礼遇”在三天后落下了帷幕。

归于展出的作品除九幅非卖外,其余尽数被各行各业的大人物拍下。

其中于氏沐阳集团总裁就入手了两幅。

展出结束后,被拍下的作品被快马加鞭送往它们新主人的手——

于珵拍下的两幅画就摆在办公室里,韦子洋进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我靠,你什么时候搞的?”这不是那什么归于的画吗?他和女友去看的那个展。

于珵买了一幅天空、一幅绿草,“这草我怎么没看到?”

韦子洋摸了摸下巴,靠在他的办公桌上细细品味起来。

“它挂在角落,你没看到很正常。”以韦子洋的性子加上那天是去约会的,心思能有几分用在欣赏艺术作品上?

于珵给他递了杯茶,同他一起靠着桌子打量那幅巨大的画。

纤长柔顺的草被拦腰割断,细碎的残体散落,经阳光暴晒变得皱黄,而还在生长的草儿们随风摇曳,中段墨绿幽深、顶部嫩绿鲜活。是三种状态,如同人状态的三种写照——挫败、蓄力、得意。

“别说,这画画的还挺传神,我站这看啊,都好像有风吹来一样!”突然身上就起了鸡皮疙瘩,感觉凉飕飕的。

这叫什么来着,通感是吧?韦子洋觉得邪乎,也是颇为赞叹。

于珵抬眼看了看四周,想起空调好像开着就扫了眼,头上缓缓冒出黑线——又看看搓着手臂的韦子洋说:“空调对着头吹不好。”容易变成傻子。

嫌弃得不想再靠近他,于珵往边上挪了两步,“想办法帮我联系归于,我想约画。”

于珵说得云淡风轻的,好像这归于想约就能约到一样。韦子洋把茶杯重重放下,他就说于珵怎么这么好居然给他倒茶了,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约画还是约人?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怎么给你联系!”他不干,于珵一天天的就知道压榨他!他不也去画展了,怎么不自己要?净知道回来给自己出难题!

不对,于珵想要什么一般都会主动出手,这次变矜持了还是被拒了?

韦子洋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居然有你于珵交不到的朋友!”他实在想象不出于珵吃瘪的模样。

他的眼神过于放肆,让于珵十分不舒服,抬手就要给他一爆栗但被他躲过了。

韦子洋嘚瑟地扭了两下,走得离他远一点的地方。

“……”

于珵还是想再接触接触归于这个人。

那天从画展回来后,他总会时不时地想起那双沉闷的眼睛,想起直播视频里修长的素手,想起那道瘦瘦长长的身影。

这种感觉很微妙,是对新鲜事物的好奇也是对未知深渊的探知欲。

毛尖的香气随着水温渐渐变淡,喝到口中需要好好品才能感受到其中滋味。

于珵抿抿嘴,眉头皱起来。把空杯放回桌上,拿过那把紫砂壶又倒了一杯。

“不能直接联系他,那就联系能联系到他的人。”于珵端起茶杯吹了吹,入口瞬间茶香弥漫口腔,眉宇这才舒展。

“你跟我说绕口令呢?”韦子洋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就恼火。把难题丢给自己,他倒是悠闲自在!

能联系归于的自然是这画展的承办方,那不就是苏昇嘛?要和这苏昇有联系得有来往才行啊——

“找两个人来帮我把画挂了。”

于珵冷不丁出声。

韦子洋突然想到一个点子。

“你这画走的是私人账户?”韦子洋问他。

“嗯。”于珵挑眉。

看来韦子洋有主意了。

“这就好办了,新区那边的酒店可以开业了,大厅正缺一幅画呢!”不愿意搭理一个狗男人就算了,还能不搭理一个甲方?韦子洋暗暗想到。

新区的酒店有苏氏承包一部分的设计,当时合作过程很愉快。如果韦子洋以于氏委托为由,苏昇顾及面子应该会想办法应下。毕竟,于氏手里的资源可以给他们很多机会。

韦子洋拍着手感叹自己聪明,乐呵呵地出去准备了。

重回平静的办公司里,茶盏里的水温度散去。

于珵突然也觉得有点凉,偏头一看。

外边黑云压城,风很急,看来会有一场大雨……

暴雨之下的绿草被压倒贴地。

一切事物根本就是不堪一击的存在。

归于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为什么《夜舞》之外的画大多朦胧神秘。

洛水实为落水吧……那水里挣扎的人是谁,他渴望被救吗?

……

二十年前的商贸中心现在被叫做城中村,外墙红红的大字——“拆”,就是它们的命运。

还有几件东西搬不走,如实木沙发、烂橱柜这类的,别人都是丢掉不要的,可江卮秋舍不得。这个房子有过很多个主人,但这些摆设几乎没有更换过,房子从最后一任住户手里收回来后,江卮秋在这里面经常会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他在这个房子跑跳的痕迹、女人温柔的声音都还时常浮现……

躺在上一任房主留下的沙发上发愣,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感到空虚。

老房子墙皮都不太完好,大多已脱落。江卮秋双目无神地盯着脸上那块摇摇欲坠的石灰块。外边风声大作,一声惊雷好像把那块墙皮给吓到了,墙皮突然脱落下坠——“啪!”

江卮秋慢慢闭上眼睛,心中有一丝怨气。

风太大了,将窗子都吹摇摇晃晃,墙皮没有在预料中砸到他脸上、砸进他眼里,而是擦着他的头发落在他的耳边。

耳边还有嗡鸣,江卮秋坐了起来,伸展了手脚。

这里不过半个月就会拆成废墟,他的记忆也将随之封存。明天起,这里就不能再让人进来了。

他得离开这里,他得回到那个装修漂亮、属于他的所谓的家里。

手机里有一条不久前发来的汇款信息,应该是苏昇那边结算完了。那些画应该也是送回到家了,他得回去看看。

他坐起来,没等头脑缓过来就起身离去了。

脚步过于着急,口罩不知道被他落在了哪里。

一头冲进雨里,好几辆出租车都拒载了,最后一个司机问他要了两张红牛才允许他上车。

“这雨这么大你怎么也不打把伞?要不是我好心让你上车,就你这浑身湿透了的给人五百都不载你!”中年男人把那两张湿了的钞票擦了擦,放进扶手盒里,又感叹了声“好人不多咯”才慢悠悠地发动车子。

司机没觉察后排的人的脸色不佳,只自顾自地感慨着些有的没的。

江卮秋听不进去,看了眼车窗外被雨帘蒙住的房屋,眼含悲戚。

承载回忆的建筑不日就要被推塌,跳舞的人也不再跳舞了,往昔……大家都释然了吗?

江卮秋突然想找个人问问——但绝不是前面这个哼着《月亮代表我的心》的中年男人。

他想问的人,他不敢靠近。

江卮秋收回目光,轻轻叹了一口气。

静静坐着听司机师傅哼唱,看车子冲进雨幕。

一场暴雨仿佛能冲刷掉很多东西,也能摧毁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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