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温祈年:我准备好了
海城监狱。
隔着透明玻璃,身穿囚服、戴着手铐的林芃芃走到探监室,看到一位意外来客。
这段时间,盛华灼是第一个来看她的人。
回想两人相识那年,她很同情盛华灼,觉得她们是同一类人。
——都可悲。
盛华灼是盛家养女,而她是林家私生女,在别人眼里是林家掌上明珠,唯有她自己知道,“私生女”是她这辈子摆脱不掉的标签。
永远低人一等。
初中,这件事被一个同班女生发现,起因是她的爸爸喝醉时不慎说漏嘴。
那个女生拉拢其他人挤兑她,所有能想象到的霸凌,她都经历过,甚至被威胁,如若告状,便将她是私生女这件事昭告全校。
后来,她把那个女生杀了,处理的很干净,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在此之后,与一般人的选择不同,她加入了霸凌组织。
几年后成为领头者。
延续到现在,她一直低调待在角落,稍使出一些手段,迫使人人互相残杀。
一开始是动物,后来是人。
每每看到两个人为了一样东西,互相厮杀时,她的快乐情绪会到达顶峰,并能忘记那段灰暗的过去。
看啊,自保是人之本性,她曾经的做法没有错。
同时,她分别在盛华灼和盛昕月两个人身边挑拨离间,她们关系越僵,她越是高兴。
她想要世人皆比她痛苦!
可事情突变,盛华灼火了。
她嫉妒盛华灼,觉得对方是根刺,心里涌上一种别样之感。
由此,扭曲的内心充斥着一个新的挑战,想看利刺屈服于她。
越是难训的人,她越感兴趣。
享受那些蝼蚁对她唯命是从,享受掌控的快感。
可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明明她有无数替罪羊。
明明她的计划天衣无缝。
明明她掩藏的很好,几乎无人可察……
“这么欢迎我啊,脸都红了,是要红成我的应援色,为我应援吗?”盛华灼冷眼静看,主动开口。
林芃芃翻开眼皮回望,咬着牙:“你来干什么?”
没等盛华灼开口,她继续无畏地嘲讽道:“苏砚柔现在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吧?她是因为你才出的车祸,你倒是潇洒。”
事已至此,林芃芃没什么可隐藏。
只不过,竟还意图挑拨离间。
盛华灼并不上当:“她不是笨,是因为她有心。”
单听林芃芃刚才的语气,好似忘记自己是这场车祸的主谋,还间接波及到温祈年。
然而在林芃芃眼中,现在的盛华灼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从前不管她说些什么,盛华灼对这个世界,乃至对盛家的憎恶之心都只会是递增……
林芃芃冷嘲一声:“所以,你今天是来劝我向善?”
在此之前,盛华灼为了身临其境体验电影中所需的审判剧情,抽空去法院旁听。
恰好是初中被林芃芃害死的那名女生的家人上诉,她听了全程,大为震慑。
当时林芃芃也看到了她。
而此刻的林芃芃眼窝熏黑,四肢无力,神情病态地睨着她。
除了来嘲讽,她想不到盛华灼探监的其余理由,回想往年经历的种种,嗓音嘶哑暗幽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盛华灼感兴趣地回看她一眼,那一刻,觉得在看恶灵。
“我怎么没经历过?”
盛华灼神色淡然,嗓音清寒。
“你在中学所经历过的那些,我都经历过。只不过,我和你的选择完全相反,面对毫无人性的羞辱欺压,我选择让自己变得无坚不摧,反抗,而你选择同化。”
想到林芃芃后来的各种反道德行为,她又道:“你甚至比她们还可怕,你就是个疯子。”
一语道破。
揭开林芃芃心中掩藏多年的遮羞布,这么多年,她一直不肯承认自己有病,从不去看医生。
她没有病!
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保护自己。
如果不这样做,世界上会有无数个人来害她。
每逢深夜,那些人就来了,而她只能伪装成正常人的样子……
不,她就是正常人!
好端端的,林芃芃耳边传来仅自身能听到的空灵且躁乱的声音。
她抱着头尖叫,一声又一声,与不存在的人撕扯,情绪愈见激动,哭笑交替,一度撕咬自己……
“我不是疯子!我不是!”
“我又没有强迫任何人,那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你闭嘴!啊啊啊闭嘴!滚,都滚!!!”
林芃芃的精神彻底失常,语无伦次。
霎时,她突然间安静下来,像个支离破碎的瓷娃娃,靠墙蹲下去,双目无神呆板,有人碰了她一下,又是一阵大喊大叫。
最终,出动五名警察同志才将她带回去。
盛华灼仿若看到了真正的精神病人,一时恍惚,脸上的表情凝结在眼底,眸中藏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感官却是那样清晰。
脑子里还残留林芃芃发疯的模样,耳际是她一声声的尖叫。
自顾不觉间,盛华灼犹如一具躯壳走出监狱。
温祈年一直等在门外停车位的车旁。
见状,他踱步上前,拉着盛华灼的双手,俯下身,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盛华灼呆呆地闪了下长睫。
旁边,路过的同志提醒:“里面的人疯了,这小姑娘看样子是被吓坏了,耐心开导开导她吧,千万别留下什么阴影。”
温祈年颔首应声。
悔恨自己不该答应让她独自进去……
事情演化成这样,他要做的是了解她目前的心境,加以开导。
他口吻温柔地说:“来,我们先回家。”
拉着盛华灼进入车内。
扣上安全带那刻,盛华灼猛然抓住温祈年的手腕,扑簌睫毛下的一双瞳仁被重塑灵魂。
肾上腺素流遍全身。
她异常兴奋道:“我知道下一场戏该怎么演了!”
登时,温祈年松气,紧锁的眉头缓缓解开。
第二天一到剧组,趁热打铁,盛华灼很顺利拍完陈熙发疯这一场重头戏。
果真,看再多视频资料,都不如经历一次有效。
盛华灼的演技,就连导演都觉得毛骨悚然,当场生出把她送去精神病院的念头。
然后,一脸严肃道:“这段花絮一定要保存好,盛华灼的个人真疯行为,倘若吓哭小孩小动物,与剧组无关。”
盛华灼:“……”
这段时间,温祈年几乎半个身子住在剧组了,只要他想,所有工作皆可线上。
他并没有打扰盛华灼,只是在她毫不留情跑去拍戏之前,送上一份早餐。
每天,每天。
这天,他向往常一样敲敲门走来问:“咖啡还是豆浆?”
风风火火洗脸的盛华灼随口回应:“咖啡。”
他又问:“六根油条,还是六根半?”
盛华灼不耐:“……你好烦。”
温祈年笑得却是更加高兴了。
盛华灼拿走一大份黄油面包,未看油条一眼。
咖啡配油条亏他能想的出来。
盛华灼住的套间有两间房,亦是为了方便助理前来,这段时日,温祈年就好像是她的助理那样。
贴心备至。
两人经常待在同一间套房里,但从未逾越。
今天盛华灼戏份不多,结束的早,两人出去吃完晚饭,回到酒店。
玄关处,温祈年习惯性摆放鞋子。
盛华灼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一双高跟鞋上,在剧里,她的角色要穿高跟鞋。
她正在练习。
而且觉得高跟鞋也不是很难接受。
剧中的高跟鞋大多是五厘米,如果想与面前这个男人平视的话,起码要穿10-20厘米的鞋,简直要杵到天上去。
她抬头看看温祈年。
他再次俯身而下,两双眼睛黏糊糊对视,比起他学暗地里所学的那些技能……
高跟鞋,好像并不难。
“在想什么?”温祈年问。
“弯腰不难受吗?”
“不会。”
盛华灼放空一时,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之前在部队,你是不是觉得,我可能会怨恨你,才没有继续……不想趁人之危……”
问的断断续续,问题转折也很生硬。
心中顿时又萌生出一个小想法。
突然喊他:“祈老师?”
温祈年全然听懂她的一字一句,面对着她,解开领口的纽扣,眼一闭:“嗯,我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