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帅府解围
郭天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很漫长的梦，只是这个梦里的人不像自己，是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
二十多年的记忆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有声有色的灌进了郭天的脑子里。
“我是郭天叙？”
郭天发出一声低吟，梦里的记忆越到年长就越是清晰。
突然脸上一阵凉意伴随着口鼻的窒息，让郭天醒转过来。
“咳～咳！”
郭天一阵剧烈咳嗽，鼻子和嘴里都呛了不少水。
“哪个混蛋拿水泼我！”
他使劲的把脸上的水渍拂去，坐起身睁开眼环视了下四周，是一个类似古装剧里衙门的建筑，堂上端坐一个中年男子，穿一身锦袍，三缕长须面目颇有威仪，两边各自站立着一排将士，有些衣着干净，有些身上还满是血污。
郭天眉毛上还有不少水珠，他想看清些时，又滚落到睫毛阻碍了视线，不得已他又拂拭了下脸面。
“逆子！”
中年男子一声断喝，吓的郭天一哆嗦，赶忙站起身来。
“你还敢站起来，给本帅跪好！”
中年男子见状更是怒从心起，看向郭天的眼神中饱含着愤怒和失望。
“啊？”
郭天看向堂上男子，突然记忆明晰，此乃记忆中的父亲，濠州红巾军统帅之一的郭子兴。
郭子兴见他无动于衷，再也抑制不住怒气，一巴掌拍在了帅案上，腾的起身：“跪下！”
郭天被这股气势吓怔住了，腿脚一软还真跪了下去，看着堂上之人，嘴里不自觉的喊了一声：“爹！”
郭子兴双目一瞪：“军中无父子！”
郭天嘴角嗫嚅了下，终究还是没开口，他现在还是混沌状态，一下子穿越到这个战乱世界，然后晕了过去，接着就是另一个人的记忆灌输到脑子里，还没来及好好消化。
“郭天叙，你为何临阵脱逃？你可知差点让甲字营的兄弟被元军尽皆屠戮，若非元璋当机立断，今日之败可让我军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郭子兴眼里都是痛心，最精锐的甲字营交给儿子统领，就希望今日打个漂亮仗，给濠州城其他几位大帅看看，没想到自己儿子这么不中用，居然会临阵脱逃。
郭天，不对此时他已经是郭子兴的次子郭天叙了。
“我，我不是……哎呀，我说不明白，我没有临阵脱逃！”
郭天叙甩了甩头，努力的想清楚现在的处境，他确实没想过临阵脱逃，只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初次看见残酷的古战场，身体本能的反应。
“你还狡辩？本帅在城墙上看的清清楚楚！来人，把郭天叙押下去，军法从事！”
郭子兴此刻大概哀莫大于心死了，自己这个儿子怎么如此无能，还要抵赖，自己也算英雄一世，今日却被儿子堕了威名。
堂上的将领闻言都是面面相觑，这郭天叙乃是大帅爱子，难道当真要押下去砍头以正军法？一时间时空仿佛静止，大堂针落可闻。
郭天叙则是惊骇抬头，他看过很多古装剧，放哪个时代当逃兵都是难逃一死啊，何况自己的角色还是战场指挥，诸葛亮挥泪斩马谡的戏码难道立刻就要上演？只是这突然发生在自己身上，怎么能接受，这穿越也太扯了吧，不带这么坑人的，穿越第一天就要被砍脑袋，死局啊。
郭子兴看着堂下众人都是默默不语，也是焦急，自己长子在自己起义不久后就战死沙场，都是着力培养次子的，希望他以后能接掌郭家军，心中自然不舍得真的杀了他，但堂下那些大老粗居然没一个递台阶的。
想来也是，今天但凡参战的，都对郭天叙很有意见，正是他的临阵脱逃导致战线崩溃，多少兄弟死难，简直就是不杀不足以平愤啊。
恰巧自己几个机灵的心腹，包括三子郭天爵和小舅子张天佑都不在堂上，弄的他有些骑虎难下了。
“父帅，我真不是临阵脱逃，只是……只是！”
郭天叙想抢救下自己，但心乱如麻，对于眼前的境况毫无办法，完全没有应对的经验啊，说话都不利索，难道告诉这群人自己是不小心穿越过来的，自己不是真的郭天叙，想来这是谁也不会相信的。
郭子兴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心中越发火大，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自己大儿子确实作战勇猛，可惜英年早逝，小儿子还未及弱冠，喜欢习文厌弃习武，想来在这乱世也没什么大出息，只有次子长的英武，也算文武双全，今日看来真是看走了眼。
“赶快拖下去！”
郭子兴转头挥动了下袍袖，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少帅，对不住了！”
厅外走进来两个大汉，一下子锁住了懵逼的郭天叙，就要把他押下去。
郭天叙脸上汗如泉涌，眉眼间都是水珠，开口想喊什么，却不知如何求饶，看向两边的将士，都低头回避着他的目光，作为驰骋疆场的男人，临阵脱逃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三斤汰渍恐怕都洗不白。
“父帅，饶命啊！”
两个大汉已经拖拽着郭天叙往堂外走去，郭天叙也只能干巴巴的喊一声。
郭子兴眉头紧锁，却没有侧过脸来，脸色依旧是那么失望，又饱含着不忍，只是郭天叙临阵脱逃的行为实在太恶劣，何况城墙上不止郭家军，其他几支红巾军都看着呢，他也是骑虎难下。
眼看郭天叙就要被拖出去，一声沉稳的声音传来：“且慢！”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来人，正是今日及时解围保住甲字营，赶走元军的功臣朱元璋。
朱元璋一下子越过郭天叙，赶紧跑上堂对着郭子兴就跪了下去，身上的甲胄尚在，上面不仅有斑驳的刀痕，也有今日厮杀沾上血肉。
众人见是朱元璋，脸色都和缓了许多，看向他目光都充满着赞许。
“义父，且听元璋一言！”
朱元璋恭敬行礼。
郭子兴挤出一丝微笑，快步走下堂了，轻轻扶起了朱元璋：“元璋有话但讲无妨！”
朱元璋起身又是抱拳一礼：“还请义父开恩，饶恕义兄吧！”
郭子兴就等着有人求情给台阶呢，见到朱元璋进来，不仅是他今天扭转战局，更是知道他会开口求情，所以才这般礼遇，只是嘴上还要端着：“逆子无能，做出这等事来，为父也是无奈，总要给无辜牺牲的将士一个交代！”
朱元璋听在耳里，立马明白了郭子兴的意思，那就是赶快找个听的过去的理由给开脱下。
“义父，元璋刚从军中来，特意询问了义兄的几个亲兵，他们都说义兄一直都是沉着的指挥作战，只是突然发了癔症，开始胡言乱语，想来今日义兄身体有些不适，并非真的临阵脱逃！”
郭子兴闻言点点头：“确实，开始的时候见这逆子也是调度有方，只是不知怎的就跑向城门，难道真是发了癔症？”
“是的义父，那几个亲兵我都带了过来，义父可亲自询问！”
朱元璋说完对门外一声大喊：“你们进来吧！”
声音落下，门外齐齐进来五个青年壮汉，正是郭天叙身边的亲兵。
“参见大帅！”
五人跪下行礼。
郭子兴抬了抬手：“起来吧！本帅且问你们，今日少帅可真的犯了癔症？”
一个青年起身越众而出，郭天叙看向他，脑子里立刻想起他的名字，是自己身边跟随了好些年的亲兵，名叫庞钧，确实对自己忠心耿耿，就是自己逃跑时也是一直守护着自己。
庞钧不知道本身就能说会道，还是朱元璋之前提点过，开始侃侃而谈，把郭天叙怎么突然胡说八道，说些什么拍戏，点薯条之类的让人费解的话，还着重阐述了郭天叙之前是怎么冷静指挥，运筹帷幄的。
郭子兴听的捻须点头：“原来如此，那也算不得临阵脱逃了！”
听话听音，那些大老粗再怎么愚钝也看懂了大帅根本没有杀子之心，又有朱元璋出面说情，大家也很配合的一起跪下喊道：“请大帅开恩，饶过少帅，少帅也是无心之失！”
郭子兴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众将为你求情，本帅就饶过你这次，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且带下重打五十军棍！”
郭天叙原本听到饶了自己，刚把心放下，又听闻要打五十军棍，怪怪，那自己能受的了么？就算不死恐怕也得落个残疾。
“大帅，不可啊！”
郭天叙还未来及开口，朱元璋就躬身行礼道。
郭子兴皱了皱眉头：“元璋，你不用再为这个逆子求情了！”
朱元璋好似没看到郭子兴脸上的不悦，坚持道：“大帅，义兄本就发了癔症，应当及时就医，若挨了军棍，怕是一时间很难恢复，为了义军大业怎么也不可再行杖责，元军尚在城外虎视眈眈，我军怎可又失一员大将！”
郭子兴心中暗叹一声，这义子真是贴心啊，智谋过人又勇猛无比，还这么能给自己台阶，对比自己的儿子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好，那且记下这顿军棍，等元军退去后再说！”
说着郭子兴又转头看向自己那个懵逼到家的儿子道：“不过今日起郭天叙贬为普通士卒，元璋立了大功，升为千户，甲字营就暂由他节制吧！”
朱元璋闻言一怔，立马就要推辞，郭子兴一把扶住了他：“理当如此，等击退城外元军，再行封赏！”
就这样，郭天叙临阵脱逃的罪名就在两人一唱一和下，从死罪变成了贬黜，好在郭天叙此刻也没空想自己有没有军权了，自己不用死也不用挨棍子了，赶快行礼谢恩。
郭子兴看着儿子，摇了摇头，然后搀着朱元璋就走出议事厅。
朱元璋经过郭天叙身边时，依旧恭敬的行礼：“义兄，早些回去休息吧！”
郭天叙看着眼前年轻的洪武大帝，心中感概莫名，不过他现在确实很混乱，得好好梳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