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在商言商

沈卿怜喝了口香茗，看着郭天叙，眼神也多了些明亮。

其实她说的也是真心话，开始的时候，只觉得郭天叙可能是位了不起的英主。

但从进府衙开始，一番观察和几场对话，她开始确信，眼前的男子怕是未来的天下共主。

“郭元帅，再恕民女冒昧，就我身后的两位仆从管家，他们的衣裳也比您华贵的多！”

沈卿怜一指身后的两个男子。

郭天叙点点头：“这些于我如浮烟云，我素来不爱美衣裳！”

主要是古代的衣服实在也觉得不需要多好，你们穿丝绸的，可知后代反而喜欢纯棉、棉麻质地的衣物？

“是的，素闻郭元帅简朴，然家里却是和乐融融，刚才那一指龙涎香，郭元帅可知价值几何？”

沈卿怜问道。

郭天叙摇摇头，这种奢侈品，他是更没兴趣，如果你问香奶奶新出了什么新款香水，他可能还知道那么一点。

毕竟可能会看到各种明星代言、带货的广告。

“价值百金，那还只是江南富贵人家出的价，若是卖到大都，那些达官贵人见了此等货色，互相竞价的话，出价还能再翻一番！”

郭天叙眼睛都瞪圆了，他知道龙涎香名贵不假，但也不用这么炒作吧。

不就是抹香鲸的粪便么？需要这么稀罕？

百金在这个年代，可以让几个家庭小康的过一辈子了，也是一支千人军队数月的粮饷了。

元廷不亡才怪，为了点这玩意，动不动还炒作，钱哪来的？不都是百姓头上刮的？

“早知道我就不送夫人们了，我直接去卖了，省的天天打张士诚的主意！”

郭天叙摇头叹息，他是真后悔，只是抢老婆们手里的东西，恐怕得被她们揪耳朵了。

沈卿怜更是花容灿烂，好似知道郭天叙会有这样的反应，她这些天做了很多工作，明白郭天叙就像个貔貅。

到处吞金，但吞了全部交与府库，给将士们提高待遇。

“郭元帅将一指龙涎香分为四份，不论身份名位，每位夫人都有，修身齐家已然是做到极好了！”

“加上治军极严，自身谋略出众，不就剩下一个平天下了？”

“见微知着，这将来的天下若非是元帅的，怕怎么也说不过去！”

郭天叙笑着点点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么说来，好像一切都顺理成章。

“谢沈小姐谬赞，不过我们说了这么多，你还未说出此行，要与郭某如何合作？”

沈卿怜道：“民女已经说了啊，郭元帅怕是忘了，这乱世，我们投资财货，也投靠英主，自然想在郭元帅治下继续安稳的做生意罢了！”

郭天叙站起身，走到堂前，直接坐到了沈卿怜对面。

他细细的打量着沈卿怜，沈卿怜也不回避郭天叙审视的目光。

两人四目胶着了好一会，郭天叙才缓缓开口。

“沈家生意遍布九州四海，我一向对于商人也不偏见，你沈家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按规定缴纳税额，自然是能安稳的。”

“至于沈小姐说的投资，我倒很好奇，是怎么个投资法？”

沈卿怜道：“郭元帅，说之前可得恕民女三心二意了！”

郭天叙一愣，这是什么意思，咋还用三心二意这么暧昧的词语了。

不过旋即就想通了，沈卿怜固然看好自己，但沈家的大本营还在张士诚治下，二来，沈家还没轮到她做主。

可能沈卿怜的大伯、二伯还是看好张士诚和朱元璋，自然会与他们亲近。

甚至郭天叙觉得，沈家可能就是到处投资，沈卿怜那一番举动，其他沈家人也是对其他枭雄这么做的。

果然无奸不商啊！

郭天叙瞬间对于商人有了些许的反感，利益至上的团体，或许真的不能抱以真诚。

难怪古往今来的帝王，没几个真正看的起商人的，即便他们很有钱。

他们的本质或许还是，巧言令色、投机取巧、极善钻研之道。

“但说无妨！”

郭天叙口气多了些淡漠。

沈卿怜明显感觉出来了，也立马想通了，郭天叙认为刚才自己那一番言论，不过是照本宣科的对着每个枭雄讲一遍。

而自己，可能就是专门派来拉拢郭天叙的。

她不觉有些惶恐，不敢说完全没这些目的，但自己也确实被郭天叙的人格魅力折服。

这是一个真正爱民的君主，也是真正有希望定鼎天下的君主。

而他一旦夺了天下，一言可决沈家之生死，自己就算不能为沈家保持富贵，更不能招来祸端。

“元帅，民女有一言，可愿听否？”

郭天叙依旧淡然的点点头：“沈小姐说就是了。”

沈卿怜知道自己今天必须扭转郭天叙对自己观感，否则此行就是弄巧成拙。

同时也感觉到郭天叙真的可怕，一句话不对，他立马就能猜到别人的心思，哪怕隐藏的再好，表现的多完美。

怪不得朱元璋和张士诚这样的枭雄，在郭天叙手里也讨不到任何便宜。

想糊弄郭天叙？那就准备自己倒霉吧。

就连自己以往自持的美貌，在郭天叙眼里也没有任何作用。

所以自己必须拿出最真诚的态度。

“郭元帅，刚才民女就说了，您可能觉得我们是投机取巧，也可能是攀龙附凤，然我们沈家能存活下来，成江南首富之家，靠的就是经营有道！”

“如今天下大势，就是合久而分，在这纷乱的世道，无论雄霸一方的枭雄，还是市井百姓，抑或像我等商人，不过是想活下去！”

“元帅可能觉得我们商人，只善于钻研，然无论我们如何钻研，这钱财都是可以用于富民、强兵，您说是否？”

沈卿怜虽然内心有些慌乱，但说话还是侃侃而谈，毫无卑怯之感。

这一点让郭天叙还是很欣赏的。

“沈小姐说的没错，钱货没有对错，只看拥有者如何分配！”

郭天叙也觉得这话没毛病。

沈卿怜继续道：“是矣，然谁都非圣贤，无人能知未来，但民女的一些浅见，都是有感而发，郭元帅请勿怀疑民女的诚心！”

“我沈家富甲江南，要的无非就是继续繁荣下去，这并非罪过，如今江南一地，三分天下，我沈家也是夹缝中求存！”

“民女之前说是寻靠君主，是有些大言不惭了，然也不过是想要个恩典，不要太过为难我沈家！”

一番话，语气诚恳，郭天叙也点头表示同意。

“若元帅不弃，民女愿服侍元帅，以表至诚之心！”

沈卿怜又悠悠的补充了一句。

郭天叙差点吓的从椅子上跳起来，这什么神转折？

“沈小姐，莫开玩笑，幸好我家里夫人都不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干嘛呢！”

沈卿怜却是展颜一笑：“若能入郭府服侍元帅，元帅还会怀疑民女的用心么？”

郭天叙这倒是没想到，这么看好自己的么？

“好了好了，我愿意相信沈小姐，不用这样子，要是让张士诚知道沈小姐入了郭府，不是会对沈家有意见了？”

沈卿怜笑道：“我虽为沈家之女，然没几人见过我面貌，这里两个手下都是贴心的，只要郭元帅不宣传，自然无人得知！”

郭天叙点点头，沈卿怜是江阴这边的管事，但也不会多抛头露面，隐藏自己的身份也是正常的。

“还是谢谢沈小姐的好意，若真有缘份，郭某必然感激非常，如今在商言商，我们还是先谈合作吧！”

沈卿怜微松一口气，虽然郭天叙拒绝了，反而是说明郭天叙相信自己了。

也说明郭天叙真正的心思，一直都在打天下上，儿女情长什么时候该拿起来，什么该放放，他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