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命苦的桃花
从镇上回去自是腿着走回去,夏日里烈阳照着,秋月觉得自己要被晒化了,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戴着草帽。
两人专挑树底下阴凉地方走,但是路上也不是一直都有树,赵氏挥着手中的草帽当扇子。
即使农人再勤劳,这会儿地里也是一个人都没有,一路走来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蓝天,白云,远处青的山,近处地里一片绿盈,偶尔吹来一阵清风,如果不是身边还有个人,秋月这会只会觉得自己在梦中,前世只见繁华,哪想过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一面,除了蝉鸣,只剩静谧,一时便有些恍惚。
缘何而来,去往何处?
自己所做的,又有何意义?
只为家人生活的更好些?
直至走回村里,也没寻个满意答案。
秋月回到家里,没见秋雨出来,觉得很奇怪,难道没在家中?
走了这些路有些累,就想回屋躺会,哪曾想刚推开门,就见秋雨和一少女惊慌失措的望着她,两人见来人是秋月都松了一口气。
少女巴掌大的脸上额头红了一块,两只眼睛像受伤的小鹿似的,让人怜惜,粗布衣裳遮不住已经发育的身子,露出窈窕曲线。
秋月认得她,就是早上婶子们口中的那个命苦的桃花,只是这会她为什么在这里,头上还受了伤?
再仔细一看,姐姐秋雨和她的眼睛都红着,像是哭过。
秋月也不知道该说啥,一时愣在原地,恰巧赵氏拿了笔墨纸砚过来。
“自己东西自己放好”。
走过来的赵氏,见这情景也是一愣。
“桃花头怎么了”?
桃花开口,声音有些嘶哑,喊了声“婶子”,没了声音,垂下头,抹起眼泪。
秋月猜测,难不成是因为换亲的事,转头和赵氏两个面面相觑,这该如何是好?
秋雨平日里就和桃花要好,两人已经抱头哭过一场,这会见桃花又哭起来,心里也是难受,脸上要哭不哭的看着桃花,又看看赵氏。
秋月从赵氏脸上看出她也很无奈,想想也是,毕竟不是自家的事,哪做得了主。
赵氏叹了口气,拍了拍桃花的肩膀。
桃花哭得更凶了,上气接不来下气的抽着身子。
李有田在东屋里睡觉,听到动静,起床走到门口望了一眼,就扛着锄头去了地里,女人家的事,他一个男人可不好掺和。
赵氏的袖口被桃花抓得牢牢的,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婶子,你能不能和我娘说说,不要让我嫁那个王大郎,我能干活,什么活都会干,就是别让我嫁人”。
桃花满脸的眼泪,眼神期待的看着赵氏,秋月在心里叹息,真是病急乱投医!
赵氏只得安慰道“好,好,伯娘同你娘去说,你快别哭了”。
桃花松开手,赵氏又拍了拍她,走了出去。
秋月跟着走出去,小声问赵氏“娘,你真的去说”?
“说了又有什么用呢”?赵氏摇着头走出院门。
里头两个还抱头哭着,秋月坐在堂屋竹床上,荡着两条腿在想,是不想嫁人,还是不想嫁王大郎?
没一会功夫,赵氏就领着桃花她娘张梅香走了进来。
张梅香找了桃花好久,这会脸上带着怒气,进门唬着脸说:“跟我回去”。
秋月就见桃花抖了抖肩膀,张梅香见没动静,直接动手去扯桃花。
“娘,我求你了,别让我嫁,我求你了,娘”,桃花哭着让她娘张梅香扯着走。
赵氏想上去劝,又见张梅香寒着张脸,只得朝桃花说“回去和你娘好好说”。
直到听不到声音,娘仨还站在院里,谁都没说话。
秋雨是为桃花担心,赵氏是觉得没帮到忙,愧疚。
而秋月,只是叹息,她也想做个救人于危难之中的女侠士,奈何没这个能力,自个儿现在连饭都吃不饱,谈何救别人,自己或许是个失败的穿越者吧,没个怼天怼地的本领,也没想鼓动别人争取自己的幸福。
真像个冷漠的旁观者,秋月自我总结。
只是真的这样吗,秋月夜晚失眠了,或许自己努力点,救不桃花,但能救下一个杏花?
隔天一大早,秋月起床洗漱后,直奔红薯地,红薯苗已经长成红薯滕,一眼望去绿油油一片,生意昂然。
弯腰动手拔地里的草,一边盘算着这小二亩地能有多少收成。
收成后是直接卖掉,先换笔银子?还是都留种?
新鲜作物,卖出去应该也能卖点钱吧。
全留种,带动全村一起种?
秋月更倾向于后者,不是她多伟大,只是想用自己有限的能力,为这艰难的世道,做一点点贡献,至少让更多的人填饱肚子。
小小的人在地里不停的忙碌着,直到秋雨过来喊吃早饭。
杂粮窝窝头,糙米粥,拌黄瓜,老三样,秋月只吃个五分饱。
长期吃不饱,有时候馋的晚上做梦啃猪脚,第二日手臂莫名一片紫。
还是努力填饱肚子,最实际!
中元节拜先人。
坟头都在北山,李老爹率先走在最前后,两房人家全都跟在后头。
赵氏同大伯母张氏,一人一边扶着周氏。
大伯李有福可能做惯了夫子,有些不拘言笑,点着头也不知道在和自家爹李有福说着什么。
秋君,秋河,秋山三个半大小伙子走在一起,只秋君安安稳稳走着,秋河秋山两人,不是你踢我一脚,就是我踹你一下。
秋月三姐妹,多是秋雪在说,又报怨她娘不让她出门玩,说什么马上是大姑娘了。
也不过比去年长了一岁,怎么猛然就成大姑娘了,秋雪不明白,三个人就这个话题讨论着。
说起来李家庄全是一个祖宗,但李老爹这辈没个兄弟,只有个亲姐也不在了,堂兄弟倒有两个,一个是村长李全富,别一个就是王荷叶的公爹李全志。
对了,李老爹名字叫李全良,这也是秋月刚知道的,至于为什么知道,那墓碑上不是刻着的嘛。
摆上供品,也不是过是两小碗白米饭,一块肥腌肉,还有一胡酒。
李老爹,执起酒壶,洒在坟头,嘴巴里念着“爷奶爹娘,吃好喝好,保佑这一家子都健康平安,托个梦给有权让他早些归家”。
周氏又抹起眼泪,嘴里也跟着念。
一大家子,十几口,呼啦啦跪在地上磕头。
纵使不信鬼神之说,但秋月也不敢有不敬,跟着磕头,心里默念“保佑一切顺利,红薯收成大好”!
又拜过其它几个坟头。
下山的时候,一阵风吹来,卷起还未燃完的黄纸,飘向不知处,也不知道先人们还能不能听到大家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