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风雪有人来

清早秋月醒来，发现自己像只煮熟的虾米弓着身缩成一团，身旁的秋雨也是同样姿势，屋里光线微暗，屋外赵氏扫地的声音清晰可见。

秋月起身的动作带醒秋雨，她揉着眼睛坐起身，也跟着起了床。

出了屋就看到外面的天阴沉沉的，秋月裹紧身上的衣裳朝后院走去。

从后院出来，进了灶间，从灶上舀出热水，把刚冲过冷水冻得冰凉的手泡在盆子里，滚烫的水这会让秋月发出喟叹，没一会水就变成微热，拿过上面绣着弯月的帕子浸湿擦脸，“忘记买罐面脂”，秋月自言自语的说道，脸上都干的起皮。

“娘，让有银叔带罐面脂吧”，秋月走到赵氏身边，摸着脸道：“呶，你看，起皮了”。

农家谁舍得花几百钱买那么一小罐面脂，赵氏活了三十多年，都没用过那东西，这会听到秋月的话，第一反应就是皱起眉头。

“买吧，买吧，娘，你看姐的脸也干的起皮，还有娘，你的脸，就买最便宜的就行，咱们一起用”，秋月央求道，拿眼睛眨啊眨的看着赵氏。

“我算是看出来，你啊就是个败家的”，赵氏摇着头说道，也没说买，也没说不买。

秋月却是知道成了，谄媚般说道：“这点小钱算什么，我以后还要挣钱给娘换大房子住呢”，看着赵氏表情又补了一句，“是真的”。

“你就是诳娘，娘也开心的，买～买～买，娘没用上的东西，有条件怎么也得给你们用上”，赵氏就想起自己做姑娘时，村里里正家的小闺女拿着面脂炫耀，惹得村里大，小姑娘们都羡慕，自己也想要，可那会爹正病着，哪有钱买，只得强迫自己装作不在意，不喜欢。

吃过早饭，赵氏进东间里拿钱，秋月跟着进去看，钱匣子里只有铜钱还有碎银子，几个银元宝不知道被她娘藏到哪里去了。

跑腿的事自然是交给秋山，他拿着钱就出了门，半天功夫也没见回来，赵氏念着：“也不一天到晚野到哪里去了?只吃饭睡觉才回来，感情拿家里当客栈”。

秋月也不接话，反正她只是随便念念而已，跺着脚搓手哈气，勉强写了一篇大字，总算有点进步，横平竖直，整整齐齐，说要风骨，半点没有，不过自己也不追求那个，只求务实够用。

把笔递给秋雨，自己蹲在赵氏身边看她做鞋子，手上的这双正是秋月的，还差几针就完事。

等赵氏咬断线头，秋月迫不及待拿过来往脚上套，微微有些大，不过也还好，穿上自是又不肯脱下来，坐在凳子上伸着两条腿盯着鞋子看，一脸的满足。

赵氏看看秋月，又看看写字的秋雨，脸上露出笑容，日子过得越来越有奔头。

到了下晌天气更阴沉，赵氏两手合掌在胸前默念道：“老天啊，你可千万别下雪”，男人有田还在瑶役修路，若是下雪，更是艰苦。

也不知道上天是不是被赵氏的诚意打动，一连几天只阴着天，雪没飘半粒下来，这算一算李有田走了快有半个月，再有半个月就能回家来。

只可惜没过两天，秋月清早起来，就见地上一层白，半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过雪，这会天上只飘着几粒小雪花。

好在到下晌，雪也没再变大，赵氏稍微放了心，在堂间升了个火盆子，娘仨围着边上取暖。

突然院门被人推开，在这寂静的雪天，声音格外清晰， 秋月站起身，把仅开着一条缝的门打开，看到来人，有些吃惊，怎么是他？

上回在学堂见过的，杜清明的小厮，怎么他会来，且愣着不说话？

元宝这会还愣在原地没醒过神，他只是想上来敲门，怎料大门只是虚掩着，手劲没收回来，就把门推开了。

见秋月盯着他看，才忙清声说道：“我家小公子想来上门拜访，可方便”？

“是有什么事吗”？秋月问，原以为还了人情，两人便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不再交集，毕竟不是同一个阶级的人。

元宝转身从马车上拎出来两封点心，走进来递到秋月手上，“我家公子闲来无事想到上次你同他说过的烤红薯，起了好奇心，这才打发我来问话”。

来者皆是客，还带个礼物来的，自然不好拒绝，秋月看了眼赵氏，她点了点头，笑道：“和你家小公子说，尽管来”。

“那我家公子明日晌午来”，元宝说完就告辞，也没个男子，他待着不自在。

秋月又把大门虚关着，进了屋把门关到只留一丝缝，动手拆起点心来，打开一看，样子比镇上卖的还要精致，圆圆的压着花边图案，能闻到甜香气，还有桂花的香味。

一个是桂花糕，一个是红豆馅糕，秋月尝过，甜而不腻，朝赵氏推推，让她吃。

“娘不吃，你们吃吧”

秋月知道这是大人的通病，拿起来递到赵氏手边，“这么多呢，娘就吃吧，我们还小呢，以后什么好吃的吃不到，倒是娘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得多吃点才是”。

“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这么多歪理”，赵氏说着接过去咬了一口，“比镇上卖的还好吃”。

有钱真好啊，秋月慕了，临到睡前还在想，公子哥的夜晚肯定不受冻，怀念前世的空调，电褥子，羽绒大棉被。

待到第二日早上，赵氏让秋山下到地窖捡红薯，秋月在旁边指挥，选长的，别选圆的，圆的可不好烤熟。

半筐红薯拿上来，秋月数了数，说：“这是不是太多了，二十多个呢”。

“昨个才吃了人家点心，今个怎么小气起来”，说起来赵氏也不舍得吃，但待客总不能太小气，还是地主家的小公子，不能太马虎。

“他一个人能吃多少”？秋月不服，不承认自己小气。

“你就看着人家吃，忍得住”？赵氏对秋月可是很了解，才不肯委屈自个。

“那倒也是，就这么些吧，咱都一起吃，不过我可得和他说清楚，没下次，还得做种呢”，虽说还有几百斤，秋月也不舍得吃，想全部留出来做种。

“那你可得委婉着说”

“万一我太委婉他没听明白怎么办”

赵氏……这熊孩子，怎么能些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