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乞儿

赵氏发泄一通，情绪总算平静，举着油灯走到灶间里查看。

厨柜里放着的早上吃剩下的两个馒头不见了，其他锅、碗、瓢、盆、锅铲都俱在。

粮食、盐、油，赵氏寻常用完就拿到东间里放着，难不成就只为偷两个馒头？

李有田急急走到后院里查看，牛好端端的卧在柴棚里。

秋月视线落在院里的水井上，难不成投毒？家里也没得罪谁啊？

赵氏闻言，打了井水拌食，捉了只鸡过来，鸡扑腾的翅膀，慢吞吞走到食物旁边吃起来，好一会也没见什么异常。

一家子这才松了一口气，把灶间里水缸水桶，全拎出来洗个遍，又烧两大锅开水，把碗筷全烫洗一遍。

做完这些，才把带回来的菜热一遍，吃起晚饭来。

“东边院墙外的那棵树我看要砍掉，想来贼人应该是爬树进来的”，赵氏放下筷子说。

“我明早就去砍”，李有田接话。

“会是谁呢，为什么没进屋里来”？赵氏问出一家人心中的疑惑。

“你今个做的对，宁愿放他走，也不能把自己置于危险中”，赵氏看着秋月说。

“会是村里人吗”，秋月问。

看自家日子好过，想来偷钱的？但又说不通，那样第一目标就应该是屋里，而不是灶下。

“我看不像是村里人，村里可一直都太平，没出过偷，再说这会日子比以前都好过，以前都不偷，现在更犯不着偷”，李有田言之凿凿的说。

赵氏点头，“明个我去村里问问，别家可有异常”。

“娘，我们养只狗吧，看家护院”，秋山说道，东边和北边都没人家，不安全。

“按说我们家在村子最里面，应该是最安全的”，秋月说，她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绕过整个村子，跑自己家偷东西。

提起养狗，赵氏动心，以前是吃不饱没想养，现在能吃饱，家里还有牛，该养一只，就说，“看哪家有小狗，寻摸一只来”。

秋山挠着头，“宝珠家就有，还是那种大狗，年前下了一窝，差不多该满月”。

“那就找你岳家要一只”，李有田一句话就让秋山红了脸。

忙了一天，赵氏也很累，事情商量完，就洗漱睡下，到下半夜突然被惊醒，梦里秋月被贼人掠了去。

急急点亮油灯到西间里查看，见姐妹两人睡的正香，才放下心。

隔天一大早，李有田起床后就拎着斧头去砍树，赵氏则去村里打听情况。

村里人听到秋月家进贼，都很震惊，这关系着全村，可得重视。

没半天功夫，消息就在村里传开，秋月家迎来一波又一波人，年里无事，都聚在一起闲聊。

七婆从人群里走出来，“听大伙这样一说，我突然想起来，昨个下半晌有个眼生的小子从我家后院走过去”。

村里人一听，纷纷问道是怎么一回事。

“还不是我家三个淘气的孙子，趁不注意偷糖吃，被我发现就撵着揍，追到院外屋后，就见一个眼生的小子，十一二岁的样子，我起先还以为是全良家亲戚的孩子，这听了一会，该不会是那个偷吧”。

“昨个没有亲戚带十一二岁的男孩”，赵氏很笃定，来的都是亲近的人，她都认识。

“有哪家昨个来亲戚，带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吗”，七婆问道。

村里人纷纷都道没有，这都初八了，该走动的亲戚都走动过了。

那看来问题就出在这个陌生的孩子身上，众人又问七婆“孩子长什么样”？

“这我哪里还记得”，当时忙着撵孙子的七婆也只看一眼，还真没注意相貌。

“反正不会是附近村的，看着陌生的很，身上衣裳破破烂烂的”，七婆又回忆一下说道。

“肯定不是来走亲戚的，谁家走亲戚穿的破破烂烂的”

乡里人家就是再穷，破的衣裳也要缝好打上补丁。

“该不会是个乞儿吧”

“八成是”

李全富听闻这事，背着手走过来，听完交代着，“大伙都把家门看好，免得丢东西，再有看到陌生的，一定得问清楚来做什么的”。

村里人散去，一家子又聚在一起，只丢两个馒头，看起来不是为财，可能就是想填饱肚子。

虚惊一场，赵氏总算稍稍放下心，不是被贼惦记就好。

几里外小王庄一家废弃的破房子里，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正小心从怀里摸出馒头，捏碎喂到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嘴里。

小姑娘看起来五六岁，一脸苍白躺在铺着稻草的床板上，身上盖着个破褂子。

“二哥，哪里来的白馒头”？

“昨个有家富户过六十大寿，派的馒头”。

小姑娘咂着嘴，“真好吃”。

外头传来脚步声，少年忙把馒头又藏在怀里，哪成想却被小姑娘一句话吓得头也不敢抬。

“大哥，二哥刚给我吃了馒头”，小姑娘咧着嘴巴笑。

少年没抬头也能感觉到大哥的目光正狠狠盯着他。

“你给我出来”，冰冷冷的话语响起。

“晴儿，乖乖的，大哥有话和二哥说”，刚才还冷冰冰的声音，这会又温和起来。

一高一矮两少年走到屋外不远处。

“哪里来的馒头”

少年低头没说话。

“你最好别跟我撒谎”，冰冷冷的声音又响起。

“昨个有村里富户过六十大寿，我去的时候正好在派馒头”，少年的话刚说完，屁股上就挨了一棍子。

“我说过，别撒谎，我再问一遍，馒头哪里来的”？冰冷的声音带着厉色。

“昨个有富户过六十大寿，我”，话还没说完，屁股上又挨一棍子。

“叶文辉，别逼我动狠手，娘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咬牙切齿的声音一字一顿道。

“大哥，文辉错了”，提起娘，少年瞬间泪流满面。

叶文宇看着痛哭的弟弟，手上的棍子又挥了出去。

“大哥，别打二哥”，叫晴儿的小姑娘，踉踉跄跄跑过来，抱住大哥拿棍子的手。

叶文宇放下手中棍子，抱起晴儿朝屋里走去，“还不跟过来”。

他在晴儿放在床板上躺好，又在头上摸了一下，一脸的担忧。

转头又问叶文辉，“馒头到底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