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受伤
林空空颈上鲜血滑落的那一刻,纪忠良的眼睛里一片血芒。这是他人生中第三次感受到,锥心刺骨又无能为力的疼。
第一次是失去第一个女儿;第二次是知晓林婉仪去世;这一次是他看到锋利的匕首,威胁到他在这世上唯一亲人的生命。
罢了,他这一生在金钱、权利、欲望的漩涡中挣扎,做了很多世人眼中的恶事,也失去了很多。
如今他老了,这世上也只有他的女儿是他唯一想去保护的。不管白晨风是何目的,成全他也就是了。因为,他再也不能拿她去冒险,尤其是对她生命安全有威胁的时候,就是千分之一的可能也不允许。
“住手!我答应你,别伤害她……”
纪忠良说出这话的时候,一点妥协的姿态都没有,仍是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王者气势。
这句话让已经准备好接受死亡的林空空睁开眼。她看着父亲,纪忠良却只是如释重负的冲她笑了。
白朗放开对林空空的钳制,吩咐下属拿来药物,喷在伤口上止血消炎。他的手很稳,所以伤口控制得恰到好处。
他的私人医生曾说,这是一双适合做外科医生的手。结果,他的手都是用来屠戮,从未救过人。清理完血渍,可以清晰看见一道约三厘米长的整齐伤口,印在她如雪的颈上。
人的颈很脆弱,气管和动脉血管任何一种被割伤都是可以致命的。尤其是伤了颈动脉,出血会为喷射状。像他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可以一刀割断动脉和气管,基本上就算没救了。
白朗粗略看了下,问题不大,只因匕首太过锋利,咽喉处软骨略有损伤。就自己的经验来看,只要保持伤口干燥,清洁,按时换药,养个十多天也就可以愈合了。
清理完伤口,又用干净的白纱布包扎压迫止血。整个过程,林空空不发一言,形同木偶。因伤口横在咽喉处,可能是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伤口处理完毕,白朗吩咐人先把先林空空送到卧室休息一会儿。只等着他的人接到钱主管,并顺利转移到他安排好关系那里,任务就算完成了。
“我派人去接钱主管,只要确定人和东西都没事儿,就立即送你女儿去医院。”
“我既然答应了你,就绝不反悔,你现在必须立刻送我女儿去医院。”
白朗仍是高深莫测的笑,“放心,我的人就等在红星附近,很快的。只要纪总配合我们,不故意为难,我保证可以在半个小时之内把纪小姐送到医院。我清理伤口时想必纪总也看到了,不会有问题的。”
纪忠良神态很沉静,丝毫没有紧张落魄之态。似乎刚刚进行的不是关乎生死的较量,只是一场稀松平常的谈话。
“好,我答应你,也希望你能信守承诺,保我女儿平安。不然,我不会放过你,我的势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瓦解的,要你付出代价还不算难事。”
白朗颔首,回复说:“晚辈自然清楚。”
然后就关了视频,疲倦的揉了揉眉心。这一次可真是惊险,如果纪忠良依然不答应,他这刀也前进不了半分了。
其实,越是像他这种视法度为无物的人,心里越是有自己的底线。他认为所有的刀光剑影和血雨腥风,都是男人之间的事,不可以把无辜的女人和孩子牵连进来。因为,他们真的属于弱势群体。
孩子应该无忧无虑,女人貌美如花也就够了。男人么?男人可以做很多事,谋生的同时要保护女人和孩子。有能力像他这样的,还可以施展施展雄心抱负。
心情轻松了一下,又想到纪忠良这个人心机深沉,还是不能大意,免得功亏一篑,就去隔壁找李元朗。
李元朗不知道这短短的一会儿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听说林空空受了伤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嘴里念念有词:“完了,完了,彻底完了,这次真等着被剥皮抽筋吧!”
白朗实在看不下去他那副十分没种的样子,出口讽刺:“我找你来是让你亲自去我安排好的地方,安顿姓钱的那货,你能别转来转去的么?”
“我这就去,你赶紧把人给我送医院。”
“知道了,赶快从我面前消失,看不下去。”
李元朗急匆匆去办事,白朗也放下心。准备去看看林空空,虽然对自己的手法很自信,但那女人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模样,可别出了什么纰漏。
林空空坐在床上,把自己抱成一团。她想睡一觉,睡醒后是不是就会发现,这一切只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
颈上的疼痛却提醒着她,不能自欺欺人。她不知道爸爸答应了那人什么,也不知道明天自己会失去什么,只是心里的不安愈盛。
白朗走到她身边,看见她还被绳子绑着的双手,伸手替她解开。
林空空依然背靠着墙壁,一动不动,甚至都懒得看他一眼。
“你别乱动,一会儿我就带你去医院,不会有事的。”
林空空闻言睁着一双清澈剔透的眸子,略带讽刺的看他。一个绑匪还要和她承诺不会有事?难道他忘了刚刚是谁想要她的命么?他不介意,她忘不了。
白朗触及到她的眼睛低低的笑了声,“你这样看我做什么?想报仇,我等着。”
林空空刚想开口说话,就被痛得蹙了眉,好像伤到了喉咙。
白朗看她的样子,也是一愣,心里把可能出现的情况滤了一遍。出口的话倒是有了几分实在的关心:“伤口疼?忍着点儿,先别说话。”
林空空明白,此时逞一时口舌之快也没用,看也不想多看眼前人一眼,索性就完全忽视他,纯把他当做不存在。
白朗从来不缺女人,时常还有年轻的女孩子见了他当面表白的。被人彻底无视还是头一遭,尤其还是他刚刚伤了的人。起码也应该恐惧的看着他,或是恶狠狠的也行啊!
此时并没察觉自己的想法已经幼稚到极点,还想继续引起人家姑娘的注意。
“喂!纪蒙蒙,我在和你说话,你回答不了,给我个眼神儿也行啊!”
颈上的伤口一直在疼,还担心父亲会出事,心头隐隐约约浮上一抹难言的忧伤,林空空忽然觉得自己面前这个人,简直无聊变态至极。垂了眸,把头靠在墙壁上,神色是与这个年龄不相称的廖寂。
他本来也不是多话的人,本来心里觉得对不住她,所以准备陪她说说话。结果看人家压根就是,多看它一眼都要害眼的模样,也就不说话了。
果然在预计时间里接到了李元朗的电话,一切妥当。人证物证俱在,已经交给提前安排好的人。
白朗松了口气,看看仍是失魂落魄的林空空,上前去抱她。
林空空被这个欺身上前的男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刚要出声,又痛得白了脸。只伸手推拒,见无果,又抬腿去踢他。
白朗把张牙舞爪的女人横抱在怀里,气急败坏的说:“别动,你现在不能有大动作,不能用力,否则很容易血管崩裂。”
林空空果然安静下来,只戒备的看他,一双清澈的剪水瞳泛着些许害怕的神色。
白朗语气阴森:“纪小姐,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还不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对你这种一点儿女人味儿都没有的女人,不感兴趣!我只是要送你去医院,明白?”
他这么说着还顺带扫了一眼她前胸的位置,林空空顿时又羞又怒,莹白如玉的脸颊上也多了些微微的桃花红。
白朗看她终于有了些这个年纪女孩子该有的神态,低笑一声。不过,拜他良好的记忆所赐,他记得资料上这女人应该二十七岁了,怎么还是刚刚成年的少女模样?外表看起来多说也就二十岁。果然,这小个子的瘦弱女孩儿就是减龄。只是……不知道白晨风怎么下得去嘴?不会有摧残祖国花朵的罪恶感么?
抱着她大步流星的出门,他虽然走的很快,可林空空却丝毫没有颠簸的感觉。
到了医院,急诊处的医生替她打开包裹着的伤口,进行消毒,观察伤口后告知喉咙处需要缝合。
白朗一听需要缝合,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是留了疤,白晨风会不会看见一次收拾他一次?就蹙眉问:“会不会留疤?”
医生看了一眼包裹得过于严实的他,没好气的说:“美容线,基本看不出来。”
白朗难得的好脾气,被吼了也只是点了点头,再不说话了。
林空空还没有疼痛的感觉,医生已经缝完了,之后又给她注射了破伤风。
“可以了,回去记得保持伤口干燥,每天用碘伏消毒,两小时一次,防止感染。如果没特殊情况的话,就不需要静脉注射抗生素了。”
白朗看确实没什么事终于放了心,礼貌的向医生道谢。
医生却理也没理他,只对林空空说:“对了,为了防止伤口崩开,之后几天痛感消失后也尽量别说话,有助伤口恢复。”
林空空此时不能说话,也不能点头,只好冲医生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