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城区的女人
奠边,上城区。
阴沉的天气好像为世界加持了一层冷色的滤镜,雨水将宽大的柏油马路被洗得格外干净,与新的一样。
符合空气动力学的高级跑车带着优美的弧线划过雨幕,或停在路边等候着主人并接受着冲洗。
银色带有金属质感或者镜面般的高楼外墙,大块屏幕的显示屏播放着被包装成不知道什么样子的高档商品的广告,绚丽的霓虹为世界增添了颜色,与雨水交相辉映。
通透的落地橱窗向外展示着一个个优雅,精致,美好,高级的世界。
暖色光调的咖啡厅,得体优雅的女人搅动着汤匙,转过头与穿着西装的服务员微笑着致谢…
造型狰狞,充满着机械感,好似猛兽一般必然造价不菲的机器人被当做玩具或者摆件陈列展示…
白色的瓷器与造型别致大胆让人看不出真实的现代艺术品共同所构筑的让人望而生畏,不敢玷污…
华丽的奢侈品衣物规矩的摆出让人挑选的样子…
与不同环境,不同人相得益彰的精心调制过的香水,或淡雅,或浓郁,或甘甜,或干净清爽,或让人想入菲菲,各不相同,但同样的一点都不刺鼻,自然舒适。
几个高大帅气身姿曼妙的男女,或西装革履,或长款的风衣,都是时尚得体,颜色做工高级,脚步或快或慢,争夺着这个世界,尽情的欣赏着这个世界,参差错落,都丝毫不惧淋湿,反而显得有几分诗意。
从那顺着风流出的只言片语隐约可以听出,说的都是国家大事,是明星秘闻,是股市的涨跌,但说的又是那么的不经意,一切都任由着舞弄。
这才是真正的奠边。
下城区不过是被隔绝在舆论网络之外的,从来没有真正存在的,被所有人抛弃、无视的遗忘之地,只存在少数人的认知中等待着腐朽赶紧死去的残骸,容纳着淘汰了的垃圾的收容所,这里这个科技的,干净的,充满着美的,得体的,高级的,让人都忍不住轻声慢语端庄正经的地方才是这座城市的真身。
很多人都说和孟买没什么区别。
张灵均裹了裹身上的夹克,不知是因为骤然变化的天气,还是来到了不属于自己的领域的不自然。
有些别扭的揉了揉一大早起来没有来得及打理,有些脏乱的脸与头发,看着面前这座直插乌云的银色大厦,走了进去。
在一楼前台一身职业打扮,看着青春靓丽的前台小姐皱眉却又见怪不怪的眼神中,走向电梯,一直到第23层,来到了一间住宅的门口。
这里并非是非常适合人居住的环境,但是非常符合屋主人喜欢热闹,又不喜欢被别人打扰的需要,同时距离其上班的地方不远不近刚刚好。
指纹解锁,刷脸验证。
打开门,里面是一个有着八九十平方的极简风格的房间。
并非是那种名曰极简,但只是取其表,取其素,本质上是由极奢堆砌而成的极简,本质是是另一种炫富,材料与工艺说组成的内敛的富贵,而是真正的极简。
80多平米的房间,除了卫生间没有任何隔断,完全的开放式设计。
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只摆着零星几样。
中间是床,角落放着一个柜子,落地窗的位置挂着窗帘,窗子前面有一个不大的桌子与两个椅子。
一个身材高挑,身着白色的针织居家长衫的漂亮女人正靠坐在那桌子上,看着落地窗外面的蒙蒙细雨。
这时听见声音,转过头来,鬓角的一缕发梢随着转头落下,与那挑不出任何瑕疵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更是恰到好处的脸上摇晃着。
“你来了。”
“嗯。”
张灵均的目光没有在那张精致完美的脸上多停留一刻,而是直接顺直向下,略过蜿蜒有致的身体,圆润笔直的双腿,落在了那双套在其脚上的好像是一叶小舟,布灵布灵镶着碎钻,鞋头那里,有一个扭曲成艺术造型的枣花的风铃,看着非常漂亮的鞋子上。
眉头微微的皱起。
女人问:“怎么了?”
张灵均道:“你和阮星认识?”
女人点了点头,“是的,你之前不知道吗?还是你不记得了?”
张灵均不由得被问的有些迷糊,要说阮星他当然认识,女人他也熟悉,两人有关系也不是不行,也正常,但要说他要对才知道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我应该知道吗?”
女人点了点头,“看来你真的是忘了,我们就是一同相识的。”
张灵均道:“你确定?我记得我们最开始相识是在医院。”
女人回过头去继续看着外面的细雨,“那天她也在。”
“啊。”
“她就在你的后面。”
张灵均皱着眉头用力的想着,但是脑袋空空什么也找不到。
女人摇了摇头回忆着…
在那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遇这个家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这个有着几分聪明,有着几分疯癫的骗子能有所关系。
…
…
那一天开始与以往并无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乏味,无聊,没有任何意义,好像在经过一个死了的世界。
妃习惯的早上6:30起床,洗漱,吃饭,换衣服出门,挤着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开车离开小区,过五个红绿灯,8个路口,4次转弯。
期间经过每天都有的,毫无顾忌的闯红灯的老人,前后带着小孩超载严重的电瓶车,捕捉着一切时机时刻准备着见缝插针的小车司机,以及此引发的故事,打着瞌睡的大卡车,猜测着什么时候会展开事故。
一路30分钟,来到医院,下了车,经过医院门口穿着不得体羽绒服坐在台阶上,一脸某种复杂的情绪强忍的抽着烟的男人,急诊室门口孤零零的椅子上抽泣的女人,大厅里毫无顾忌的跑来跑去的孩子,电梯门口浑身腐朽仿佛一碰就塌了的,躺在床上被推着的吊着命的老人,电视机上喜庆的过时的拜年话语……
最终来到门诊二楼脑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