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
此时的大殿内众将皆是表示誓死不退。
准备在太原战场上与鞑子一决高下！
而老朱则是静静的坐在一边，平静的看着这一切。
张天琳刚才说的话完全鼓舞了诸将的士气，虽然他们内心想的是什么，无人知道。
但不管他们想什么，只要他们做的和说的一致，那这太原便还有些希望。
眼下，只能期望这场山西之战是他们赢了，不然等到他们失败的时候，就是大顺矛盾爆发的时候了……
张天琳在将诸将的情绪调动起来后，便不再谈公事了。
让刚刚在他们谈话之前下去的舞女，又重新唤了回来。
继续让众人载歌载舞起来。
这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最后一次的享受了，放肆点也是可以的。
就在众人继续大口喝酒之时，老朱敏锐的看到一个下人，匆匆忙忙的跑到了张天琳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霎时间，张天琳脸色变得惊骇起来。
但其下一瞬间就将神色继续恢复了平静。
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错觉而已。
要不是老朱心细，一直仔细观察着四周。
是断然不会发现这个小插曲的。
此时张天琳在听完下人说的话后，便让其下去了。
他则继续与诸将吹牛打屁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
诸将一个个喝的都酩酊大醉，被各自的部下都搀扶了回去。
只有老朱和柯天相俩人清醒无比。
他们一个是怕喝醉之后，胡乱说话暴露身份才不敢喝醉，另一个则是平常很少喝酒，所以才没有喝醉。
正当他俩互相打个招呼准备告辞回营时。
张天琳身边的亲卫却走了过来，告诉他们将军有要事相商，让他们去后堂。
听到这话，柯天相面色有些疑惑，不知道都深更半夜了将军还找他们做甚。
但张天琳发话，他还是要去的。
而老朱则是瞬间就料想起了宴席上那一幕。
肯定是下人过来通报了一个很惊人的消息。
不然张天琳也不会露出那种神色，更不会叫他们过去了。
说不准……，是鞑子已经调兵遣将打过来了！！
怀揣着担忧的老朱和柯天相一起走进了后堂。
此时的张天琳早已坐在主位上等候多时了。
经过一阵礼节过后，柯天相和老朱分对而坐。
他们刚一坐下，张天琳就说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李岩被陛下杀了……”
“谁？？？！”
登的一下，柯天相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双眼瞪大，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张天琳。
不敢相信这种天方夜谭的话居然是从张天琳嘴中说出来的！
老朱此刻也是如此，只是他并没有和柯天相一样不可置信。
只是有些震惊和深深地疑惑。
李岩这个人，就算是在崇祯的记忆中都有很深的印象。
李岩原名李信，初为大明天启年间的举人，因为其父李精白和魏忠贤有些关系。
崇祯登基后，将其消职为民。
虽然李精白丢官罢职，但其李家在当地依旧是数一数二的士绅财主。
而李岩在当地也小有名气，年纪轻轻就被人称为“文武双全”的人才。
如果李岩就这么生活下去，完全可以做一个奢靡的富家公子。
但是他却放着好好的富裕生活不过，自己一个人轻骑去投奔了当时连块地盘都没有的李自成。
这难道不是为了理想？不是为了真爱吗？
不然谁会放着大鱼大肉的生活不过，去跟随一个一无所有的造反头子呢？
而闯贼在有了李岩的加入下，瞬间就有了中心思想，更是有了目标。
提出了诸多收获民心的政策，彻底让李自成在河南等地站稳了脚跟。
随后更是在李岩的辅佐下，建立大顺，打进北京，推翻了大明。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跟随李自成在大顺中，立下了汗马功劳的顶级谋士。
现在你却跟他们说，李岩被李自成亲手杀了？？？？
这玩笑未免有些太不切实际了吧？
李自成就算是再蠢，也不可能干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吧？？？
但是面对他们质疑的神色，张天琳还是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无疑不是告诉他们，这件事是真的！
李自成真的做出了这样的蠢事！！！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柯天相大手一挥，红着眼对张天琳说道。
“将军，你是不是在逗我开心？是不是最近看我压力太大了，这才开个玩笑的？是不是啊！！！将军！！！”
听着柯天相略带着些焦急的声音。
张天琳能明白此时柯天相的感受。
身为跟随李自成从南战到北的老将，他们一直对李自成深信不疑，认为他的举动从没有错过。
更是在他们这些老将心中抱有极高的威望。
而就是这么一个深受他们信服的闯王，现在却杀了自己忠心耿耿的下属？
这不得不让柯天相感到有些荒缪。
眼见柯天相的情绪有些激动，老朱连忙站出来问道。
“将军，陛下杀李岩，总是有原因的吧？有没有可能是李岩犯了非死不可的大罪，陛下才不得已杀了他的？”
不然如何解释李自成的行为，难不成真的发蠢了？
老朱这话一说出来，柯天相顿时感到有些道理。
连忙紧紧的看着张天琳的双眼。
希望真的是有这种可能。
“唉，西安那边传来的消息是，李岩有异心，他要自立山头，所以陛下才杀了他的。”
张天琳嘴中说着他自己都感到有些荒缪的话。
李岩这个人他见过很多面，更是和其他将军谈起过。
就是一个稍微有些理想的耿直之人，但其提出来的建议和策略都是正确的。
只是说话有些过于耿直了。
属于是魏征和海瑞那样有能力的直臣。
说他又异心，还不如说他是前明的内奸更靠谱些。
而且他在西安的人送来准确的信息是，李岩只是在撤退的时候，提出鞑子不日就将攻击山西和河南。
为防止陕西门户大开，请求带一支部队去镇守河南。
这明明是很正常也很正确的策略，结果却被牛金星诬陷，说是他有二心，要自立山头。
更可笑的是，陛下还信了？？！
……
“让豪强士绅归还土地？”
“王老板，你这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啊？”
最终黄蜚还是忍不住说道。
“莫非你认为那些人能自愿归还？如果是，大明又何至于到如此地步？”
朱棣的想法很是美好，但正是因为太美好了。
它才不可能被实现！
现在看来这个永明王有点能力，可是人却显得有些……有些单纯。
黄蜚内心有些失望。
刚刚听到朱棣一针见血指出大明的根源之时，他还很是高兴。
认为真正能从新振兴大明的人来了。
但今日一看，也不过如此罢了。
正当黄蜚失望不已时，却听见朱棣轻轻一笑。
“白老板，难道你认为我会不知道那群豪强士绅的习性吗？”
“让他们自己归还土地，那恐怕永远都等不到那一天！”
朱棣轻蔑的说道。
这群只顾着自己利益的士绅豪强，让他们让出土地，那就是在让他们割肉。
对他们来说，宁愿造反也是绝对不会归还的！
所以这根本不可能。
“那样老板为何要说让士绅归还土地？”
听到朱棣的回答，黄蜚疑惑的问道。
“呵呵，我是说让士绅归还土地了，可我又没有说是让士绅自愿归还土地。”
朱棣轻笑道。
这话一出，黄蜚先是一愣，但随后他就猛地想到一个可能。
满脸的不可思议。
指着朱棣支支吾吾的说道:“你该不会想动兵吧？”
不让士绅豪强自愿归还土地，那不就只能强迫了吗！
“不错。”
朱棣这个回答彻底印证了黄蜚的猜测。
“你疯了不成！”
黄蜚瞬间变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对士绅豪强动兵，那你跟闯贼又有何俩样？！”
要知道，这段时间里，因为闯贼对那些在北京投降他们的大明官员。
几乎都是“追脏饷银”，很少录用大明降官。
说是“追脏”，其实就是抄家。
这也导致不少投降闯贼的官员都是后悔不已，纷纷又重新跑回了南京。
但很可惜，因为这些人投降闯贼的原因。
南京这里自然也是容不下他们，不仅不接受他们的叛而又降，还让刑部和吏部追究他们投降闯贼的责任。
结果又导致这群人跑到了清廷那里。
因为清廷不追究他们的责任，而且还给他们官复原职。
慢慢的这就让南京的众臣发现，北方已经几乎没有人来重新投靠他们了。
这又让南京后悔了，毕竟这群人怎么说也是在北方有一定的势力或者名望。
就这么拒之门外似乎有些不太好。
但话都说出口了，圣旨也发了，也不能再改了，于是就只能做罢了。
所以这些士绅豪强可能杀人放火、欺凌百姓，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你却非用他们不止。
因为要想维持诺大的疆土，你就必须要靠他们！
更何况这些也该都是北方的，要是真按朱棣的想法来南方搞。
那可不得了。
整个南方的士绅豪强可是比北方不知多了多少。
如果就这么动起刀兵来，就算朱棣最终打进南京城，当了皇帝。
他也会被士绅豪强门给推翻的。
甚至有可能都不用那些士绅豪强，朝廷里的人都会推翻他！
他能想到到时候朱棣是怎么被众叛亲离的！！
“白老板～，这话就说的有些严重了。”
“我怎么可能和那些闯贼是一样的呢？”
朱棣摆摆手道。
“我只不过是让那些人将百姓的土地还回去而已，愿意的自然是我大明的臣子。”
“不愿意的我才会动刀兵而已。”
那恐怕整个大明都不会有人愿意。
黄蜚暗自腹诽道。
“而且我也只是让他们分出强取豪夺的一些土地罢了，他们自己开垦的土地我自然不会动的。”
“给百姓一条活路，这难道不好吗？”
“莫非非要等到百姓造他们的反时，他们才愿意不成？”
朱棣淡然道。
“王老板啊。”
“你让他们分出土地，这就是在要他们的命，我想没哪个人会愿意的。”
“你这么搞，恐怕大明立刻就要亡了！”
黄蜚摇了摇头道。
“亡国？”
“我大明难道没有亡国吗？”
朱棣直接冷声说道。
“啊……你……这……”
朱棣这句话一出，黄蜚顿时就有些不知所措。
从法统上来说，大明的确自己亡国了。
在崇祯先皇死在北京城的时候就亡了。
此刻在南京重新组建的朝廷，也不过是想延续大明。
但这些话谁说都行，从你一个大明的藩王嘴中说出来，就颇有些不妥了。
毕竟这大明是你朱家的，不是我们的。
而且你这么说，那你岂不是在造反？
这可跟你“清军侧”靖难得口号可不一样了。
“另外就算我真的对那些士绅豪强动刀兵，那也说明那个时候，我已经登上了皇位。”
“登上了皇位的我，还会怕那些望风而降的豪强？！！！”
朱棣冷冷一笑。
接着看向黄蜚道:“更何况，那时不是还有黄蜚将军和众多愿意支持我的将军们在吗？”
“难道凭借你们还搞不定这些墙头草？？！”
这话说的黄蜚脑瓜子是嗡嗡的。
他没想到朱棣这么看不上那些士绅。
非要来乱的。
“王老板，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如果要是传出去。”
“恐怕浙江和福建会立刻重新归顺南京，甚至俩广可能也不再听你的号令。”
“你难道不怕吗？”
这时，黄蜚突然抬起头来，阴深深的问道。
伴随着他这句话，房间内顿时显得静悄悄的。
而且黄蜚一边说着，一边还把手伸向了腰间。
仿佛他是在拔刀，下一刻便会冲上来砍了朱棣！
氛围也开始变得有些格外的凝重。
面对黄蜚这句似有似无的威胁。
朱棣却猛地哈哈大笑道。
“黄总兵，朕不是蠢货。”
“你既然能问出这话，相信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而且在朕说要对士绅动手时，你也只是有些震惊，而不是震怒。”
“这说明你只是有些比较惊讶我的选择，却并不代表你不赞成。”
“我说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