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衣卿相5
一夜无梦。
前一天透支了力量的顾爻,第二天一觉睡到大天亮。
醒来就发现自己窝在人家怀里,把人家当人形取暖器,顾爻没有半分波澜,面无表情地转身起床。
活像拔x无情的渣男。
顾爻一醒,0529欢脱的声音就从识海里传来。
『“宿主,昨天袭越睡得很不安稳哦。”』
顾爻笑了笑,他就是故意的。
『“我特意挑的睡觉角度,保持了距离,又会让我的呼吸拂过他的脖颈,昨天他也确实应该躁得睡不着觉。”』
顾爻伸了个懒腰,翻身下床。
『“走吧,去给我们亲爱的男主大人做早餐。”』
而袭越也因为前一晚睡得太晚,身上又有伤,醒的也晚。
顾爻刚去厨房弄了点粥,前世报仇之余,唯一的爱好就是研究美食。
如今倒也是派上用场了。
顾爻把最后一个菜端进屋内,刚好就和起身的袭越对上眼。
对环境的不熟悉,让袭越差点撞到灯台。
顾爻看到吓得心脏骤停,赶忙放下碗,冲过去扶住袭越,嘴上还要唠叨两句。
“阿玖,不是说好我来照顾你,怎么自己起来了。”
感受到抓着自己的手有些慌乱的颤抖,袭越笑笑,安抚地拍了拍顾爻的手臂。
“没事,跌两下也能记得清楚些,我要赶快熟悉起来,总不能老是麻烦阿笙。”
顾爻牵着人来到桌边,一边给人摆好碗筷,一边还要唠叨。
他佯装生气,“你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那就是我的,现在伤都没好,折腾什么。”
袭越听着这嘴硬心软的幼稚话语也不搭话,笑着摸索,端起碗,尝了一口肉丝粥。
入口咸香,而且粥很粘稠,看得出来应该熬了许久。
这每一粒米都浸透了肉香,却又不会油腻。
好吃得紧!
顾爻托着下巴看着袭越,一脸期盼,“阿玖,如何?”
小少爷的询问声有些急切,袭越心里了然。
虽然不知道本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为什么会做饭,但是总归是好吃的。
点了点头,他放下碗,转向顾爻笑笑。
“味道不错,这是阿笙做的吗?”
顾爻笑得牙不见眼,好像是很开心自己的厨艺被人认可。
他的语调里带着明显的骄傲,“是啊,阿玖是第一个尝到我手艺的人哦,我从小身体不好,家里人都不许我接近厨房,我也只能做给阿玖吃了。”
听到少年说自己是第一个尝到他手艺的人,袭越心中莫名生出一种隐秘的欢喜。
就像是无人之地的宝藏被自己发现,想要藏起来。
听到少年只会给他做饭时,这份欢喜被无限放大,就像是他和少年有了独属于两人的秘密。
更难得的是少年这份纯挚热忱的情义,弥足珍贵让人忍不住珍藏。
可是少年不会只属于他一个人。
袭越握了握拳,在心里叹了口气。
真想把人藏起来啊。
等到自己养好病离开,不知道和少年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要不要在京中给人谋个一官半职呢?
少年像是担心自己的朋友无聊,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趣事。
左不过今天哪家公子去斗鸡被家中阿姊发现给好好训了一顿,又不过哪家掌柜喝花酒被自家娘子抓住了。
听着少年讲着那些没营养鸡毛蒜皮的事,竟也不觉得无聊。
少年讲到兴起还会伸手比划,扬起的风带起一阵甘松香,也不管唯一的听众作为一个“瞎子”能不能看到。
讲起这些八卦更是滔滔不绝,叽叽喳喳跟只小麻雀似的。
袭越对此也没有感到不耐烦,他们一言一听,一静一动,看起来倒是颇为和谐。
午后,樊家的仆从找了过来,说要带顾爻回家。
顾爻看着为首的是樊家老爷子身边的管家,就知道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看着候在门外的一群人,叹了口气。
其实他的身体比刚来江南时已经好了许多,樊家人却还是将他当个瓷娃娃般护着。
本就是爱动爱闹的年纪,虽然知道是为了自己好,但总被拘着,顾爻心里也不太好受。
他抓着袭越,正讲到他看的话本高潮处,这看样子只能下次再说了。
顾爻有些为难地看着袭越,有些心虚。
袭越虽然如今眼神不太好使,但习武之人感官总是格外敏感。
他感觉到了顾爻的为难,虽然有些舍不得人,但人家家里人都找上门了,总不能绑着不让人走。
他脸上扯出笑,“阿笙家里人来了,和他们回家吧,早上不是带着我把院里好好熟络了几遍,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顾爻有些不舍,一把拉过袭越有些凉的手,好像怕人跑了。
“我让人带了些生活用品,药我也托隔壁大婶给你煎好送过来,一日三次,这个狐妖的故事我还没给你讲完,等我下次来给你讲,你不许听别人讲。”
听着顾爻幼稚的话,袭越嘴角扬起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两人距离近在咫尺,膝盖碰着膝盖,呼吸缠着呼吸。
袭越抬手,却顿了顿,最终还是将手放在顾爻的头上揉了揉。
“好,等你下次来给我讲狐妖的故事。”
顾爻得到承诺,不舍放开袭越的手,推开门出去。
看到门口的管家,顾爻有些怂,这还是他第一次彻夜未归。
规规矩矩上前,顾爻垂着脑袋喊了句,“陈伯。”
陈管家看着垂着脑袋认错的顾爻,就算有气也都烟消云散了。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远远看了坐在桌前的袭越一眼。
袭越好似感觉到陈管家的打量,朝他这个方向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陈管家心里一凛,这气度,绝对不是一般人。
虽然穿着的是昨日去附近农家买的一身普通棉麻衣裳,坐在那里却自带一股贵气,像是一柄名剑,低调内敛,却暗藏锋芒。
听见顾爻呼唤自己,陈管家回过神,看着少年单纯天真的模样,暗叹了口气。
不知道表少爷这救的人会不会是个白眼狼。
樊家从不参与权力斗争,别救了个狼崽子害了自身。
关上院门前,陈管家深深看了一眼袭越。
现在的袭越好像变得迟钝,刚刚感官敏锐的人好像是另外一个人
如今的他再感觉不到陈管家的视线,只自顾自地斟茶。
那全神贯注的姿态,好像那并不名贵的茶才是现下第一大要紧事。
听到院门关上的声音,袭越才往院门方向方向看了许久,又缓缓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