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借宿(3)
没有回答,在外人看来,这似乎是他一人的独角戏。
“这家伙,难道小解去了?真是个小气鬼!连这样的小事也斤斤计较!”
粗壮护卫兀自摇头,站到了门前。但他终是有些不放心,不时左右张望着。
而在他头顶上方,一条红绫倏然而下,掠起一阵细小的微风,径直挽到了他的脖颈上!
解决了两个护卫,蓁蓁心情极好,一面将红绫挽成团放入袖中,一面对鱼儿道:“把狗引过来,我好下手!”
此时月儿破云而出,淡淡月辉铺洒,周围一切清晰异常。风起,掠起初春的树枝,发出一阵细小的窸窣声。
一枚小石子如同一个小顽童,在院子中间蹦跳着,两只大黑狗欢快地跑过来,继续着它们的游戏。
墨蓝的空中云层涌动,月儿在云中时隐时现,陡见两道凌厉的光芒射向下方,它惊得瞪大了眼眸。
寒光闪过,那两条追逐石子嬉戏的大黑狗,庞大的身躯怦然倒地!
接着,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从房顶跃下,落到了两条黑狗身侧。只见此人从狗头上拔出两枚袖箭,掏出手绢擦净,放入了袖管内。随后,拖起两条死不瞑目的黑狗向着新房门口而来。
此刻,房顶上的蓁蓁掀开一片青瓦,低首向内望去。
房内正中,是一张高几,其上摆着各色祭品,烛架上的红烛烛泪涟涟,照得室内分外明亮。
红帐塌上的新娘,木头人般一动不动坐着,一袭红衣几乎与帐塌融为一体。再细瞧,新娘两手背在身后,与常人平日习惯大不相同。她脚下坐了两个着浅红衣裙的婢女,其中一个轻声劝道:“姑娘就认了吧,如今姑娘的父亲母亲关在柴房,郎主说若姑娘再闹,明早就砍头呢!”
另一个则脆声说:“是呀,为了姑娘的父母,郎主再来时,姑娘装也要装得和软些。”
榻上的新娘只是不做声。
偷窥的人儿低低冷哼一声。房内两个婢女的话,释疑了她见到的所有异常。
“怪不得。”她翻了个白眼,手指因气愤而微颤,眼神如箭射向身侧已死的家卫,又睨了下方的鱼儿一眼。拖着两条狗的鱼儿,一直关注着房顶的蓁蓁,此刻郑重点了点头。
娇小的身影悄然跃下,鱼儿轻轻推开新房的门,新娘脚边的两个婢女以为新郎回来,忙匍匐在地行了跪礼:“郎主。”
蓁蓁和鱼儿迅捷上前,掩住了两个婢女的口,手在她们后颈处用力砍了一记。婢女瘫软,鱼儿四下张望,欲寻隐蔽处安置她们,蓁蓁却径直去开了衣柜,里面装着几身崭新女装,估计是为新娘准备。她把女装抱出,弯腰堆到榻下藏好,片刻后起身再瞧,两个婢女了无踪迹,鱼儿正在扣下衣柜的盖子。
门外死去的大黑狗亦是麻烦,主仆二人拖它们进来,掩到一架屏风后。
一切妥当,蓁蓁方走至榻前,见新娘手脚皆被红绳绑住,冷“哼”了一声,一把扯掉了大红盖头。面貌清丽的新娘嘴里塞着一团巾帕,满面泪水,神情绝望。她瞧蓁蓁竟是个从未谋面的陌生蒙面男子,表情瞬间转为震惊,随即,清亮的眸中流溢出希望的光芒。
蓁蓁食指竖在唇前轻嘘,扯下她口中帕子,鱼儿则解开了绑缚新娘的绳索。
新娘深深吸了几口气,紧张望一眼门外,暗哑着嗓子低问道:“敢问小郎,可是特意来救柳儿的吗?”
蓁蓁坦诚地望着她:“无意撞见,并非刻意相帮。”
烛光摇曳中,新娘“嗯”了一声,眼泪却如断线珍珠落下,“扑通”跪倒在地:“能否请小郎帮忙,救救柳儿父母?”
蓁蓁主仆再次对视,鱼儿轻声道:“可以,但你须先随我们离开,藏到安全的地方。”
新娘连连点头,激动之余,却十分细心,觉得这身大红衣装太醒目,微微羞涩道:“请小郎稍等片刻,柳儿换上婢女的衣服。”
鱼儿听闻此言,转身行到柜前,把一个婢女从里面提溜出来,将其外面衣裙脱下递给新娘。
蓁蓁站在门前,透过门缝观察着外边的情况。
新娘接过鱼儿递来的衣装,小步转到屏风后,看见躺倒在地的两条大黑狗,惊惧地低“啊”了一声。
屏风外的鱼儿柔声安慰:“莫怕,已经死了。”
“嗯。”
一阵窸窣声后,新娘低低道:“可以了。”
随后,她袅娜走出,深施一礼:“柳儿原是去洛邑探亲,不想被迷晕在这儿——”
夜风从门缝中吹来,烛火一阵飘摇,映着鱼儿的大惊失色。她转首,在蓁蓁耳侧低低道:“迷晕?主人,那护卫们——”
背对着鱼儿的蓁蓁,身子微微一震,随即,房门无声推开,蓁蓁低低道:“不好!我先去瞧瞧情况,你带着柳儿一起走。”
说完倏然一跃,已稳稳站在了房顶上。向前院一望,只见三个奴仆各拿一根竹管躺在地上,姿势怪异,一动不动。而竹管所指方向,则分别对应着蓁蓁一行人入住的房间。
她从房上飘然而下,落到了三个奴仆面前,细瞧他们,发现均为暗器所伤,后脑进前额出,不由暗赞此人好手法!显是有人见他们要行见不得人的勾当,从暗处出手击杀。
推开护卫们的房门,护卫们倒是警觉,立即从地上爬起,齐刷刷抽出剑来。
尽管如此,蓁蓁亦无法确定房中是否吹入迷药,为安全起见,用极低的声音吩咐道:“开前后窗通风,把外边的人拖到隐蔽处。”
房间内昏暗异常,但护卫们听出蓁蓁的声音,知出了意外,顿时低应:“是!”
护卫长并不在,据说他亲自带了一个护卫守夜,不知到哪儿去了。
蓁蓁走出房间,细想有些后怕,若非她好奇心做崇,要去亲眼见见新娘;若非暗中有人出手相帮,她和护卫们现在恐已全军覆没!
她想起管家见到鱼儿后的猥琐目光,且蓦然改口同意入住之事,不由得心内通透,暗道:果然没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