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希望是如此脆弱,当它破碎时,只留下无尽的绝望与挣扎
单间房门被一刀两半，楼道间的灯光落入房间内，一名绿藻头海军士官身影一僵，僵硬地转过头来，正好对视上鹤中将那一双难以置信的双眸。
男子身材高大，平时戴着的墨镜早已摘下放在柜台上，厚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要解释什么。
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用来联系唐吉坷德家族上线的电话虫，代替鬼竹维尔戈负责联系曹长布兰纽的中间人，在发现曹长布兰纽说话只说一半，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而是催促道：
“鹤中将到底发现了什么？”
海贼终究是海贼，哪怕多弗朗明哥御下有道，也没办法要求麾下的小兵训练有素。
再加上，鹤中将所在军舰上的这些暗线一直以来都没有出现问题，才会致使这名中间人没有丝毫警惕心，作出这种猪队友的行为。
鹤中将徐徐地来到曹长布兰纽面前，从他手中夺过电话虫，努力平复下自己激荡的心绪后，对着电话虫说道：
“代我向Joker问好，就说他的老对手很期待看到他锒铛入狱的样子。”
电话虫生动形象地展露出工作人员震惊的表情，双眸睁得老圆，嘴巴张开无法合拢，一副没想到暗线会被发现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电话虫如同干瘪的黄瓜一般，彻底没了声息，显然另一头的中间人已经放弃了曹长布兰纽，转而向唐吉坷德家族上报这件事情。
鹤中将转过身来，看着颓靡倒地的绿发青年，痛心疾首地喝问道：
“布兰纽，老身自问待你一向不薄，你为何要选择背叛海军？”
鹤中将御下极严，对每一个士兵的身份背景都摸查过遍，熟知每一名部下的性格和能力。
曹长布兰纽和曹长修恩一样，都是穷苦百姓出身，因为实在是受不了当地贵族的残酷剥削，再加上家里连饭都吃不上，他为了一家人能够填饱肚子，才选择参军入伍。
类似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太普遍了。
世界政府加盟国有170个国家，占据全世界半数以上，想要入盟世界政府，有一个必要条件，每年都需要向天龙人上缴一批金额特别巨大的天上金。
羊毛自然都是出在羊身上，不可能由当地贵族出这一大笔钱，也就只能将数量庞大的天上金转嫁给底层老百姓，让他们每个人分担一下。
各国为此巧立名目，人头税、单身税、结婚税、种田税、呼吸税……各种你想得到、想不到的税种，令各地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没办法活下去的老百姓，唯有四条出路。
第一条便是冒险出海当海贼，大多数底层老百姓穷得都吃不上饭，根本造不起船只，也就是捣鼓出一叶木舟出海，生死全凭天意，要是遇上刮风下雨的天气，基本上就要葬身大海。
第二条便是卖儿卖女，底层老百姓生得多，将儿女卖给奴隶商人，又或者是卖给贵族当仆人，这种情况唯有祈求儿女遇上一个好主人，否则便要过上生不如死的生活。
第三条便是落草为寇，三两结伴隐匿在荒无人烟的山林中当山贼，如同东海哥亚王国的达旦一家，便是受不了哥亚王国各种苛捐杂税，只好躲进大山里。
第四条便是参军入伍，不管怎么说，世界政府为了维护自身的统治，每年都会给海军输送大批物资和金钱，只要进了海军，哪怕是成为最底层的见习杂役，至少能够吃上一口热乎乎的饭菜，不至于饿死在路边。
曹长布兰纽低垂着脑袋，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不管是鹤中将，还是身边的杨明，在实力上都足以碾压他，曹长布兰纽深知自己逃不过，如今已经认命了。
看着曹长布兰纽执迷不悟，鹤中将深深地叹息一声，双手猛地搭在对方肩上，立即发动超人系洗洗果实能力。
顷刻间，曹长布兰纽就像是丢进洗衣机里的衣服一般，整个身子变得扁平状，在一阵天旋地转当中，身子软泥般地瘫倒在床头上。
超人系洗洗果实能力一经发动，能将人和物变成衣服洗好后晾干，被洗净的生命体会失去力量，且无法再自由行动，并且经过鹤中将的进一步果实能力开发之后，甚至能够洗涤人的心灵。
这种果实能力若是运用得好，虽然没有任何杀伤力，却拥有相当强悍的辅助效果。
甚至，换做是一个内心黑暗的人获得洗洗果实，说不定会开发出类似洗脑的能力。
杨明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地看着曹长布兰纽从一开始的沉默不语，再到现在露出痛改前非的表情，曹长布兰纽双膝跪下，双手撑在地面上，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出。
曹长布兰纽面色苦楚，哭诉道：
“我参军至今已经八年了，我没有高人一等的天赋，也没有太过精湛的武技，更没有任何恶魔果实能力，经常在最前线与海贼进行白刃战，看到太多曾经熟悉的面孔倒在自己的面前，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永远地留在战场上。”
“我还有一家八口需要养活，单单凭借着我每个月的薪酬，虽然能够让他们摆脱忍饥挨饿的日子，可一旦我战死沙场的话，我的家人除了得到一笔抚恤金之外，恐怕很快就要重新过上朝不保夕的生活。”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当年我入伍参军，仅仅只是为了让我的家人再也不用吃渗着沙子的黑面包，能够昂首挺胸地当一个人，而不是被人鄙夷的穷人！”
“我起初并不想背叛海军，但唐吉坷德家族给了我一大笔，一笔可以让我的家人下半生无忧的财富，我的弟弟妹妹再也不用穿着破旧的衣服，也不用终日浑浑噩噩地和镇上的小混混一起玩耍，终于能够去到镇上的学校读书，说不定以后还能够为贵族工作，有一份体面舒适的工作。”
“这一切，都是海军无法给予我的！”
曹长布兰纽泪流满面，一字一句掏心窝的话，令鹤中将一阵沉默，竟是无言以对。
在海军当中，见习杂役是没有工资的，只有当上三等兵才算是正儿八经地进入编制，一年下来有10万贝利的收入，若是提升军衔后，工资将会适当地得到提升。
别看海军明面上的收入不高，却享有各种补贴、奖金和福利待遇。
海军执勤抓捕悬赏的海贼，成功后便能够从世界政府中获得相应的悬赏金，这笔赏金分发到每一个士兵手中，便属于补贴的一种。
在缴获海贼船或是捣毁海贼窝点的时候，从海贼船或海贼窝点中扫荡得来的战利品，无需上报给海军本部和世界政府，完全由内部进行消化，便属于奖金的一种。
福利待遇则是体现在衣食住行和医疗方面，由于有世界政府的专项资金补贴，海军士兵在内部餐厅吃饭，一日三餐都不需要花钱，如果是受伤需要治疗，也无需任何花费，若是退休之后，进入海军建设的医院，还能够享受到折扣优惠。
除此之外，海军退役以后，根据军衔等级不同，还可以一次性领取到一笔钱作为安家费，每个月还能够领取养老金。
当然，大多数时候，一般海军士官和士兵基本上都没能够活到退役的时候，就已经战死沙场，很多福利和津贴都只是镜中花水中月而已。
曹长布兰纽背叛海军，到底是对还是错？
或许，在他的家人们看来，能够拿着唐吉坷德家族给予的一大笔钱，从此过上优渥的生活，并非是什么不能够接受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其实又哪里有那么多对错之分？
每个如同曹长布兰纽一般的平凡人，也只是用尽全力地生存下去罢了。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凡的夜晚。
继曹长布兰纽落网之后，其余六名暗线也终于露出马脚，被无孔不入的眼球分身发现，从而相继被捕。
直到第二天清晨，当一众士兵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来到军舰甲板上进行集合的时候，才猛然之间发现昨晚出现如此大的惊变。
包括曹长布兰纽在内的七名间谍，从甲板上被人押往海军基地的监狱中，等待他们的将是被剥夺海军身份，以及转送到司法岛进行审判。
当曹长修恩看着曹长布兰纽垂头丧气地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时候，终究是无法接受一起并肩作战多年的好友居然会是大海贼的暗线这一事实，猛地质问一声：
“布兰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曹长布兰纽抬头看了眼挚友，眸中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低声道：
“抱歉。”
年纪轻轻的绿发青年，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数十岁，背影伛偻落魄，充满黯然色彩。
杨明和桃兔祗园站在一起，看着七名海军官兵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颇为感慨道：
“正义只是一部分海军的追求，对于大多数基层海军官兵而言，他们所求的并非是虚无缥缈的正义，而是一个稳当体面的工作，能够提升家人的生活质量，这便是他们全部的希望。”
“希望是如此脆弱，当它破碎时，只留下无尽的绝望和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