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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纲要

一个时辰后,阿财满头大汗地回来了,一见沈熠,当即苦着脸道:“少爷,不是奴才不实心用事,实在是您设计的这些头饰,三天的时间一般人做不了啊。奴才问变了京都所有的手艺匠人,他们都说即使能做出来,至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行。”

沈熠倏地站了起来,当即就急了,道:“那怎么办?我可等不了一个月。”

“少爷,不如找少府监的人吧。”阿财道。除了这个专业机构,他也想不出来其他办法。

“少府监?”沈熠愣了一下,随即大喜道,“对啊,我怎么忘了这茬了,阿财,少爷我可真的爱死你了,自个去库房领两百两银子,就说是我说的。”

少府监作为盛朝的“九寺五监”之一,掌管百工技巧诸务,负责皇家手工业生产,其下五署之一的掌冶署负责冶铸金银铜铁及涂饰琉璃玉作,找他们制作这三件头饰最好不过了。

“看来还是要去找皇后帮忙。”沈熠寻思道。他拿起图纸,刚走到书房门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吩咐芸儿去拿一副麻将和两盒香皂过来。都说“拿人手短”,有了这些礼物,皇后一定不会多说什么的,更何况这头饰是给九公主的笄礼仪式预备的,她也说不了什么。

来到紫竹院,沈熠将头饰的设计图纸、麻将和香皂一起交给柳含烟,拜托她尽快送进宫,让皇后安排少府监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三件头饰制作出来,以免耽误了几天后的笄礼仪式。

柳含烟瞥了一眼图纸,只觉得这头饰设计得既美观华丽,又不落俗套,又见沈熠对此很重视,当即便带着东西进宫了。她现在有皇后赐的腰牌,可以随时进宫,不必经内侍省通报。

此事既定,沈熠便回到书房,开始写有关税法改制的条子。他原本想直接甩给盛帝一本《大盛税法》的,可转念一想,这种事还是不要越俎代庖的好,他只要指明一个税制改革的方向就行了。于是,沈熠决定编写一份《盛朝税制改革纲要》,即在考虑到盛朝现有的国库收入来源的基础上,结合前世学过的各种税法知识和脑海中讲述税法的相关书籍及法律法规,将盛朝的税赋重新划分为农业税、商业税、财产税、资源税四大类,并对每一大类进行分解并做了具体阐述,减少了农民应缴纳的税赋,合理地增设或提高了其他行业的税赋。

以往,盛朝国库每年最重要的收入来源是农民缴纳的生产所得,即粮食和其他经济作物,但农民用于从事生产的土地却归各阶层地主所有。盛朝最大的地主就是皇室子弟,他们占有最多、最好的土地,往下是各勋贵、官员,再往下就是那些财主。他们坐享这些土地却不事生产,而是选择将土地租赁给农民耕种,然后从农民手里获取生产所得。

通常情况下,农民要将生产所得的五成缴纳给国库,三成缴纳给各勋贵、官员,剩下的两成才归他们所有。可一旦遇上战争或发生其他自然灾害时,这种比例就会发生巨大的变化,但不管怎么变,农民所得的永远是最少的,最严重的时候尚且不到半成。

鉴于此,沈熠决定将农民应缴纳的巨额税赋的一部分转嫁给这些地主,即在不改变土地所属权的情况下,将此类税赋改组为新的农业税,并将其划分为生产所得税、土地租赁税和耕地占用税三种。农民只需缴纳生产所得税,即将生产所得的四成缴纳给国库,三成缴纳给各勋贵、官员,剩下的三成归他们自己,且这一比例不得更改。除此之外,任何人不得再以任何名目向农民征收任何税,违者以乱法论罪。如此一来,便可以鼓励农民更加致力于生产,毕竟生产得越多,他们最终能得到的就越多。而作为土地所有者的各阶层地主则要缴纳土地租赁税和耕地占用税,即他们在将土地租赁给农民时,需缴纳一定的土地租赁税;或是他们在未得到有司批准的情况下,擅自占用耕地修建庄园或从事其他非农业活动时,需缴纳一定的耕地占用税。通过这两种新增的税赋,沈熠既尽可能地保护了农民的利益,又保证了国库的收入,还恶心了一下这些地主。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改革税制的办法了,不然就只能起兵造反,带领盛朝的百姓“打土豪,分田地”,然后走向社会主义的光明大道了。然而,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做,也根本做不到的。

制定好农业税的改革纲要后,沈熠照葫芦画瓢,又制定了其他三种税的改革纲要。首先,他对这三种税进行细分,如将商业税划分为关税、消费税、营业税等,将财产税划分为收入所得税、房产税、契税、车船税等,将资源税划分为盐铁国家专营税、城镇土地使用税以及其他矿产资源开采经营税等;其次,他制定了这些税目的课税对象,并注明:“可根据当地实际情况酌情增减”;最后,他按照前世的经验设定了各种税的“建议”征收比例,并备注:“需经实地考核后再做最终确定”。

搞定这一切后,沈熠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又放松了一下手指,然后打开房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为了这份《盛朝税制改革纲要》,他在书房一待就是两天半,直感觉脑细胞都死了好多。

经过此事,沈熠痛定思痛,决定以后要谨言慎行,绝不妄谈国事,免得这些麻烦最后又落到自己头上,净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呀,少爷,您忙完了?”芸儿这时走了过来,看到沈熠站在门口伸懒腰,好奇地问道。

“是啊,差点累死我了。”沈熠道,“你今天早上忙啥呢?少爷我连个研墨的人都没有?”

芸儿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不匠人们今早又做好了一副麻将嘛。姜姐姐就拉着我和季婶她们一起玩,有点忘记了。”

沈熠有些有口难言,只觉得他搞出这麻将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芸儿的心里,自己竟连麻将都比不上。

“少爷,芸儿知错了,要不您吃个苹果消消气?”芸儿递过来一颗苹果,有些讨好地道。

沈熠自然不会拒绝,狠狠地咬了一口,问道:“现在麻将做了几副了?还有多少材料?什么时候可以完工?”

“回少爷,已经做了八副了,剩下的材料只够做两副,后天就可以全部完工。”芸儿道。

“行,做完了就让阿财送这些匠人们回去吧,记住,工钱可一分都不能少,日后说不准还有用得到他们的地方,可别得罪了人家。”沈熠道,“对了,让你送的麻将都送了吧?”

“回少爷,都送了,和您写的‘说明书’一起送的。”芸儿道,“按您的吩咐,昨天给四小姐送了一副,又给凌亲王府送了两副,太傅府送了一副,两个府上都是阿财亲自去的。”

“那就行。”沈熠点了点头。如今紫竹院里已经有一副了,九公主和皇后那边也都送了,他也就不担心再被人说“藏私”了。至于今早做好的那副,以后就留在院里玩吧,反正芸儿她们也喜欢;还有没做的那两副,刚好留给两个哥哥。嘿,刚好够分,还挺完美。

扔掉苹果核,沈熠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转身回到书房,拿起写好的《盛朝税赋改制纲要》直奔紫竹院,这个糟心的任务总算完成了,以后就算是给他钱他也不干这个。

“爹……爹……您在书房吗?”一进紫竹院,沈熠就扯着嗓子喊道。

“进来吧!”沈泓放下手中的书,很是无奈地道。他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妻子一听到沈熠叫她就直摇头的原因了,这孩子也太闹了。

“孩儿见过爹!”沈熠施了一礼,然后把那一沓写满字的纸递给沈泓,假装很疲累地道,“爹,税赋改革的方法全在这上面了,大致的框架孩儿也列出来了,只需要让有司衙门的人往里面填充内容即可。不过,您要记得提醒陛下,一旦决定推行这东西,朝廷一定要派一名能臣干吏主导,最好先挑一个地方试点,看看成效如何,而且要多派几道御史监督,万不可欺上瞒下。孩儿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了,至于能不能成,孩儿也没把握。”

沈泓伸手接过,只看了第一页,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冲着门外大喊了一声:“沈怀,备马,进宫!”他现在真的觉得这个儿子非同一般了,难道真的像兴源寺的老和尚说的一样?

一见沈泓的表现,沈熠也就放心了。沈泓是个极为谨慎的人,如此着急进宫,想来是对这份改革纲要有十足的把握了。

沈泓刚离开书房,沈熠便去找柳含烟了。这两天光顾着写那玩意儿了,都没来得及询问那三件头饰制作得如何了,若是误了明天的笄礼仪式,他一定会觉得非常遗憾的。

“又怎么了?”柳含烟没好奇地道。她一见沈熠眯着眼向她走来,当即眼角一斜,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好像这孩子对她太亲昵了也不是件好事。

“娘,那头饰做得如何了?会不会影响到明天的仪式啊?”沈熠急忙问道。

“娘也不知道。不过,就算做不出来,皇后娘娘也备好了其他的,笄礼仪式不用你担心。”柳含烟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一点都不着急。

母子两人正说话间,隽娘带着一名内侍走了进来。一见面,那内侍就笑道:“奴婢见过贞静夫人、同安县子,娘娘口谕,请两位即刻随奴婢进宫。”

“好。”柳含烟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便带着沈熠进宫了。

母子二人来到正阳宫的时候,皇后正在欣赏着少府监一早送进宫来的三件头饰,不由得连连赞叹。她还从未见过这么精致贵气的头饰呢,自己都不禁有些心动了。尤其是那副钗冠,用珠光宝气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命妇沈柳氏见过皇后娘娘!”柳含烟施了一礼,沈熠也跟着道,“草民见过皇后娘娘。”

“贞静夫人平身吧!”皇后收回目光,笑着看向站在阶下的母子二人,正色道,“沈熠,你如今已然受爵,可不是什么‘草民’了,这是规矩,下次可莫要忘了,明白了吧?”

“微臣明白。”沈熠当即改口,重新施了一礼。心里却在吐槽,这该死的规矩,太烦了。

“罢了!”皇后摆摆手,对身后侍奉的月儿道,“去请九公主过来。”

等待间隙,皇后跟柳含烟聊起了明日笄礼仪式的事,沈熠也在一旁竖起耳朵听着。细听之后,他这才发现自己见识浅薄了,原来,女儿家的笄礼仪式竟然如此复杂。

在盛朝,女子的笄礼同男子的冠礼一样,都标志着受礼者已经成年,可以脱去童子服饰,改穿成人服饰,同时享有婚姻的权利。这也是家族把个人作为最小组成分子,通过这一仪式,正式将其纳入社会结构中的有效手段。

通常情况下,女子在正式举行笄礼之前,主人家首先要进行“筮宾”“筮日”,两者都要在家庙或太庙举行,即“筮于庙门”。筮宾指通过占卜的方式选择仪式当天负责托盘的人,即“有司”;筮日即根据占卜结果选出良辰吉日。日期确定之后,主人家要在笄礼举行的前三天提前通知亲朋好友,邀请他们届时前来观礼,即“戒宾”。然后通过再次占卜选择一位德才兼备的女性长辈担任正宾,并为正宾另请一位助手,即“赞者”,以协助正宾顺利主持笄礼的诸项程序。赞者一般为笄者的姊妹或好友。除此之外,笄礼仪式还邀请了摈者、执事及乐者等人,表明整个家族对女儿家的重视。

由于盛帝已经明旨将九公主的笄礼仪式全权交由皇后负责了,加上时间也紧,皇后直接邀请了凌亲王妃独孤娉婷担任正宾,由其女儿明月郡主赵文秀担任赞者,反正盛朝也没几个女人的身份能尊贵得过她们。

“娘娘,九殿下到了。”这时,月儿走了进来,向皇后禀报道。

“小九见过母后!”九公主向皇后施了一礼,然后向柳含烟微微颔首道,“贞静夫人好!”

“公主殿下好!”柳含烟急忙回了一礼。虽然这个女子将是她未来的儿媳妇,但她丝毫不敢摆架子。扫了一眼沈熠,见他只顾着看人,戳了一下他的腰道,“还不向公主殿下见礼!”

沈熠苦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施了一礼,九公主被他这副样子逗乐了,捂着嘴笑了出来。

“好了,小九,过来看看你明天要戴的头饰可还满意?”皇后假装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将九公主唤到身前。

九公主一一看了过去,又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一下,只觉得奢华又不俗气,贵重而有内涵,不禁感动地道:“母后费心了,小九多谢母后!”

“傻丫头,这你可就谢错人了。”皇后才不想抢沈熠的功劳呢,笑道,“这三件头饰可都是沈熠设计的,由少府监的匠人全力打造的,母后不过是监督了一下工期而已。”

九公主闻言,转头看了一眼沈熠,好奇地问道:“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沈熠想了一下,好像自从有了金手指之后,只要他想发明某件东西,只要盛朝有相关的材料,忽略时间的答题,他都能轻松地搞出来,除了生理特征决定的生孩子。

“有啊,生孩子我就不会。”沈熠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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