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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表演

沈熠早知道许沐等人会有此一问,顿时故作高深、摇头晃脑地道:“啤酒是指以小麦芽和大麦芽为主要原料,并加啤酒花,经过液态糊化和糖化,再经过液态发酵酿制而成的酒精饮料。我知道有些名词你们听不懂,但没关系,你们只要知道这是一种酒就行,而且是一种很受欢迎的酒,日后必然会与我朝现有的清酒平分市场。望月楼若想成功转型升级,啤酒的重要性可就不一般了。因此,许叔,你可要仔细品鉴,有问题就及时说,万万不可得过且过。”

“东家,在下明白了!”许沐点了点头。沈熠的话让他意识到了啤酒对于未来的望月楼的重要性,虽然从未喝过啤酒,但他还是相信沈熠的判断,这个东家可不是个无的放矢之人。

“今天的工作汇报就到此结束,现在,大家就去院中烤肉喝酒吧,阿财应该都准备好了!”沈熠笑道。然后大手一挥,率先走出了书房。一众掌柜的见状,立马紧跟在其身后。

众人来到院中,只见阿财已经带着几名仆人架起了四处烤肉架子,炭火也烧得正是时候;季婶带着一众丫鬟将备好的蔬菜、肉食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盘子中,又拿来了各种酒,有圣朝本地产的米酒和果酒,也有从戎国半买半抢来的葡萄酒,还有沈熠自己酿的啤酒。

赵文秀与玄蕴、沈煖和姜姝三人凑了一桌,这时正在打麻将,见到沈熠过来,笑着打了个招呼,又接着大杀四方了。可不知是她手气不太好,还是运气太差,赢了一下午的钱差点输了个干净。最终还是沈熠看不下去了,帮她捞回了本钱。

“小师弟,你这位郡主殿下小气得很,这么点儿银子还要让你赢回去。”玄蕴不满地道。

沈熠尴尬地笑了笑,一边是同出一门的师姐,一边是如胶似漆的恋人,好像都不好得罪。

赵文秀见沈熠有些为难,立马把锅揽了过去,笑道:“师姐,沈熠赢的不是钱,是我的面子。”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熟悉了玄蕴的行事和说话方式,也敢跟玄蕴玩笑几句了。

玄蕴立马皮笑肉不笑地“讽刺”道:“还真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俩的脸皮真是一样厚!实打实的真金白银到了你们嘴里,瞬间就变成虚头巴脑的东西了。”

赵文秀选择性地听到了“一家人”三个字,顿时笑颜开、心情大好,心思也活泛了起来,笑道:“师姐,我们再玩一圈,我这次绝对不让沈熠帮忙,让你赢个开心,如何?”

“不玩了,免得小师弟在背后说我占你的便宜!”玄蕴撇撇嘴道,“先吃饭吧,我饿了!”

“好,吃饭!”沈熠急忙附和道。和几位掌柜的说了一下午的事,他也有些饿了,此刻除了吃东西外,不愿再聊其他的。

由于赵文秀的身份原因,沈熠、沈煖及几个丫鬟陪着她用了一个烤肉架子,玄策等五位道宗弟子用了一个烧烤架子,季婶和阿财与其他的丫鬟仆人用了剩下的两个烧烤架子。

起初,梧桐院里以季婶和阿财为代表的丫鬟仆人都很不习惯沈熠这种要求,认为自己的身份“不配”和沈熠在一起吃饭,吃相同的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发现沈熠这种要求是发内真心的对他们这些奴籍之人的尊重,而不是高高在上的赏赐和不着边际的试探,这才慢慢开始接受沈熠的好,对沈熠的忠心程度也进一步提升了。

趁着烤肉还在烤的间隙,沈熠给自己盛了一杯啤酒,走到众人中间,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诸位,请安静一下,且听我一言!”

众人纷纷停止了说笑,不约而同地看向沈熠,眼神中充满了尊重、好奇以及炽热的爱意。

见众人的目光突然聚焦在自己的身上,沈熠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地捏紧了酒杯。待镇定下来后,沈熠道:“诸位,人生在世,相逢一场实属不易。大家也知道我是个不善饮酒之人,但今晚却想以这一杯薄酒,感谢诸位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照顾、帮助和喜欢,我先干为敬。”

众人认真地瞧着沈熠,知道他的话没说完,也就没有多嘴,安静地等着沈熠接下来的话。

果然,沈熠喝完杯中的啤酒后,接着道:“诚然,在场诸位可能有身份上的不同。但是,只要在这梧桐院中,你们都是平等的‘人’,在人格上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希望我们之间能以‘心’来交流,而不是身份。我不敢保证你们以后能有多光明的未来,但我知道一句话,‘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个道理,我希望诸位都能明白。”

“少爷,不管别人怎么想,奴才生是梧桐院的人,死时梧桐院的鬼,这辈子就认定少爷您了!”沈熠话音刚落,人群中就传出来一道言辞恳切的呼声。紧接着挤出来一个人,正是梧桐院以前的车夫老岑。只见他一脸激动地走上前,躬身对沈熠施了一礼,郑重地道。在这个讲究身份的时代,在赵文秀及玄策等人还没有开口前,以老岑的身份,按说是没有资格接沈熠的话的。可沈熠刚才的话让他深受感动,此刻也顾不上失礼逾矩了,径直走了出来。

见礼完毕,老岑直起身子,沉声道:“少爷,前段时间,奴才受了伤,花了不少医药费,而这些钱都是少爷自掏腰包的。再加上奴才如今的身体状况,好些活都做不了,与一个废人没什么区别。要是在别的地方,换了其他的主子,奴才也遇到了这样的事,想必此刻已经是身无分文、无处栖身了。可少爷却把奴才留了下来,不仅月钱照发不误,而且将小女荷花也送去私塾读书识字了。少爷的大恩大德,奴才这辈子怕是报不完了,若是有下辈子,就算是当牛做马,也要再报少爷的恩德。”

说至此处,老岑情绪激动,忍不住泪流满面。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旁人哪知道他的艰辛。他生来憨厚,一直到三十多岁才讨了一个妻子。可妻子却因为上了年岁,生产荷花时难产而亡,此后只能由他独自将荷花拉扯大。由于对妻子的身亡心怀歉意,他便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补偿他们唯一的骨血荷花,希望荷花的生活能过得好一些。这些年挣的钱也全都攒了起来,准备给荷花当嫁妆。可是,上次稀里糊涂地受了重伤,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在禁卫府。偷偷地向给他治伤的医者打听后得知,自己的伤势只能慢慢调养,而且要用一些比较贵重的药才行。他大概算了一下,要是想完全痊愈,就是将荷花的嫁妆搭上也不够。又因为受了伤,很长一段时间内怕是连车夫的活也干不了了。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和荷花的日子就更艰难了。

就在这个令他绝望的时刻,沈熠让阿财给他拿来了最好的伤药,又给他发了一大笔手上抚恤金,并让他安心养伤,不必考虑以后的事。最让他动容的是,沈熠竟然给荷花脱了奴籍,并送荷花去读书,希望荷花日后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由于他身出奴籍,如果不能做出大的贡献,或是沈熠大发慈悲,荷花这辈子怕是只能跟他一样为奴为仆了。如今自己最大的夙愿被沈熠轻而易举地给实现了,可沈熠却没有跟他提任何要求。想到沈熠为自己和荷花所做的一切,他一直想找个严肃而正式的场合,郑重地向沈熠表明自己“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梧桐院”的心志。终于有了今晚这个机会,故而在听到沈熠的话后,他立马就站了出来,表明了志向。

看着老岑有些激动的样子,沈熠不知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一时间愣在当场,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了,笑道:“老岑,你的伤好些了吗?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跟我说,你既然是梧桐院的人,如今有伤在身,药也好,钱也罢,我都付得起,你只管把身体养好。”

“奴才多谢少爷的大恩大德!”老岑涕泗横流地道,“从今往后,少爷说什么,奴才就做什么,哪怕前面是条河,奴才也照蹚不误。”

“好了,何至于此!”沈熠窃喜道。他本来还打算好好表演一番的,没想到老岑意外地站了出来,帮他省了许多功夫。不过这样也好,有老岑这样一个鲜活的例子在,其他的丫鬟仆人自然更容易接受他的话,总好过他干巴巴地说了半天却什么反馈也没有。

有了老岑的“榜样”作用,阿财和季婶这两位重要角色也赶紧表态。他们一个是梧桐苑的管事,院里一应大小事务都归他管;一个虽然只是厨娘,但因为厨艺高超,深得沈熠重视,甚至还教过宫里的御厨手艺。其他人见这两位都表态了,那还敢愣着不动,纷纷向沈熠表诉忠心,不管此刻是不是诚心诚意的,面上的工作务必做到位。

沈熠见状,很欣慰地点了点头,又看到烤肉架子上的肉也烤得差不多了,便结束了这场表演秀,吩咐众人尽情吃喝,不必拘束。而他则回到赵文秀旁边,拿起一串芸儿已经烤好的鸡翅,说了一声“吃”,然后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众人见这座院子的主人已经发话并开吃了,他们也就不再有所拘束,敞开肚皮尽情吃喝。

“沈熠,你刚才是故意的吧?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赵文秀接过沈熠亲自给他烤的鸡翅,美美地咬了一口,这才问道。她知道沈熠不是个虚伪的人,也不喜欢说这些面子话,可今晚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这么反常的举动,定然是有其他原因。

“我也想知道!”玄蕴走了过来,低声道。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认为沈熠是个毫不做作的人,今晚故意来了这么一场表演,还找人给他打配合,一定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原因。

沈熠吐出了一块儿骨头,接过芸儿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解释道:“再过不久,我就要做一些需要高度保密的事了。到时候,这院里的人就是最不稳定的因素。在不确定他们是否都值得信任的前提下,我暂时只能尝试以真心换真心。如今,我已经拿出了我的诚意,要是以后有人敢狼心狗肺,我不介意下狠手。”

赵文秀和玄蕴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一众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到吃肉和喝酒上面。而沈熠则除了开始时喝了一杯自认为还不错的啤酒外,余下的时间都在一个劲儿地吃。

“郡主殿下,我想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沈熠拦住了赵文秀的酒杯,有些心虚地道。

“什么事,蛮子?”赵文秀笑道。若是换做以前,沈熠如果叫她“郡主殿下”,她可能会觉得有些膈应。但自从沈熠跟她说“谈恋爱需要点小情趣”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觉得这种称呼是专属于沈熠的,而她也很配合地给沈熠取了个外号,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小情趣。

“蛮子?”玄蕴好奇地重复了一遍,看了看瞬间通红了脸的赵文秀,若有所思地沉吟道。

沈熠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一开始,他只当这是赵文秀随口说的一个称呼,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在两人确定恋爱关系后,这个称呼就变成专属于赵文秀与他之间的小情趣了。赵文秀以前只是私下里这样偷偷地叫他,没想到今晚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叫了,这还是长久以来的第一次,倒让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师姐,蛮子就是我,我就是蛮子,这是我们小情侣之间的爱称!”沈熠向玄蕴介绍道。

“你们年轻人真会玩!”玄蕴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摇了摇头,回到了道宗的组织队伍。

待玄蕴走后,在彩云的提醒下,赵文秀这才抬起头来,羞涩地问道:“蛮子,你刚才要与我说什么事?你放心说吧,我不会生气的。”

沈熠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地将自己明天要去聆音楼找沁儿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有些紧张地看向赵文秀,补充道:“我不是去胡闹的,而是要与她商量花魁大赛的想关事宜。沁儿是我那楼里的花魁,这次大赛她也要参加,而且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了,我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打响聆音楼的名声,让聆音楼在京都青楼圈子中占得一席之地,也是为了推进下一步的计划。”

赵文秀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生气的表情,只是慢悠悠地吃着串,一脸冷淡地看着沈熠。

沈熠见状,以为赵文秀是在生闷气,也不敢再多嘴。也是,这世上哪有确定恋爱关系还不到一个月就要光明正大地去逛青楼的人,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不就是让人戳着脊梁骨骂吗?想到此处,他刚想表示“不去了”,只见赵文秀突然笑道:“既然你是办正事的,那我自然不会阻拦你。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要跟着你一起去,随时监督你才可以!”

“不行!”沈熠和彩云异口同声地道。开玩笑,以赵文秀的身份和地位,若是让人知道她跟着沈熠这个京都的“浪荡子”去逛青楼,别人不敢说,独孤娉婷第一个就不会放过沈熠;至于彩云,她可是赵文秀的贴身大丫鬟,负责赵文秀的一应大小事宜。若是让外人知道堂堂凌亲王府的明月郡主竟然跑去青楼,那赵文秀自己、凌亲王府的声誉和皇家的脸面都要丢了。

“郡主殿下,你这不是胡闹吗?若是让王爷和王妃知道我带着你去青楼,他们俩一定会活剐了我。你就算是同情我好不好,千万不要有这种不成熟的想法!”沈熠苦着脸道。

“是啊,殿下,你就可怜可怜沈公子吧!”彩云也急忙附和道,“再者,您若是去那种地方,岂不是自堕身份?若是此事被人传了出去,那事情可就严重了,皇室和王府的脸面……”

彩云的话有效地“震慑”住了赵文秀,她默默地喝了口闷酒,沮丧地道:“那便不去了!”外人都羡慕她的郡主身份,岂不知这个身份也给她带来了许多枷锁与桎梏,以至于日常行事与言谈举止都要讲究礼仪与规矩,一旦行差踏错,那丢的不仅是自己的脸,还有宗族和家族的脸。既然承受了宗族和家族给她带来的荣耀与地位,那她自然就要尽自己的最大努力,用自己的行为举止去维护宗族和家族的荣誉和脸面了。这是因果循环的事,她自然不能去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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