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作画
用过早饭,赵文秀拽着沈熠的胳膊来到了书房,想了解更多有关她的父王和母妃的消息。
“蛮子,你昨晚说我父王和母妃快回来了,这事是不是真的?”赵文秀有些忐忑地问道。她生怕沈熠昨晚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说的胡话,可又真切地希望沈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诶?”沈熠有些懵,像是忘了昨晚说过的话。想了一会儿后,终于有些印象了,于是将有关北境的事简单转述了一遍,并强调赵烈的使者已经回京了,想来赵烈夫妇也快回来了。
听完沈熠的话,赵文秀这才放下心来。毕竟战场凶险,稍不留意便会遭遇不可控的危机。
“放心吧!王爷将兵多年,经验丰富,此行又带着陛下的圣旨和新造的军备,北境边军不敢与王爷发生冲突的。”沈熠知道赵文秀在担心什么,于是借助赵宸告诉他的消息安慰道。
赵文秀“嗯”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低下头,双手手指交叉在一起,互相揉搓着,有些歉疚地、吞吞吐吐地道:“蛮子,对不起!上次你问我我父王和母妃去了哪里,我不是要故意隐瞒于你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沈熠被赵文秀这委屈的模样逗乐了,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件事他根本没放在心上,毕竟让赵烈夫妇去北境“平乱”是赵真的安排,在事情未明朗之前,知道此事的人都要高度保密。且不说连自己的“亲生爹娘”都不愿意跟他说,更遑论身为当事人的女儿,且更加需要保密的赵文秀呢。因此,当他看到赵文秀可怜兮兮的模样后,当即微笑着将其揽进怀里,柔声道,“郡主殿下,你不是说过,我们之间永远都不要说‘对不起’这三个字的吗?你怎么先忘了?”
赵文秀短暂地愣了一下,片刻后,她紧紧地抱着沈熠,开心地道:“谢谢蛮子,你真好!”
莫名其妙地被赵文秀发了好人卡的沈熠不爽地撇了撇嘴,不满地哼唧道:“我才不好呢!”
“不,蛮子就是好人!”赵文秀又一次强调道。紧接着,她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沈熠的唇,笑靥如花地道,“在我心里,蛮子是跟父王和大哥一样重要的人,都是好人!”
此刻的沈熠正陷在这突如其来的“奖励”中无法自拔呢,哪有心思想什么好不好人的事。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贱兮兮地道:“郡主殿下,我还想要,再亲我一下!”
赵文秀红着脸后退了两步,又一次低下头,声若蚊蝇地道:“不行,一天就只能有一次!”
“那真是可惜了!”沈熠抿了抿嘴,有些遗憾地道。也不知道赵文秀今早用了什么胭脂,味道还挺香的。看来他要尽早把口红做出来,到时候既可以大赚一笔,自己又可以一亲芳泽!
两人又腻歪了一阵,沈熠突然想起来他还要去后院找玄硕,检查一下那尊为曾容准备的女性针灸铜人的铸造进度。但是,由于自古以来的男女观念影响,这尊带有明显的女性生理特征的针灸铜人不方便让赵文秀看到。况且,这尊铜人的铸造全程都是由玄硕一个人负责的,丝毫不敢假手于人。因此,他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将赵文秀送回了房间,自己一个人过来了。
“七师兄,那尊铜人造好了吗?”刚一进门,沈熠简单地冲玄硕打了个招呼,直接问道。他知道玄硕的性格,自然也不会拐弯抹角。在他看来,只要这尊铜人能够投入使用,济世堂就有两尊针灸铜人了。若是日后曾容可以出师收徒,这尊女性针灸铜人也算有用武之地了。
“是小师弟啊!”玄硕红着脸道,“你放心,铜人已经铸好了,我正在核对穴位,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了。”他虽是专业的铸造师,但这尊还原了真人的女性针灸铜人却是第一次铸造。对于自幼长在道宗、学习道法的他而言,这个过程简直充满了莫大的压力和煎熬。
“辛苦七师兄了!”沈熠恭敬地抱拳道。自玄硕来到梧桐院至今,已经帮他铸造了两尊铜人了。尤其是现在这尊,必须要承受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压力,说是天大的考验也不为过。
“小师弟客气了。”玄硕摆摆手,呵呵笑道,“铸造过程中我也有所收获,谈不上辛苦!”
俗话说:“医武道同源。”道宗练武时讲究阴阳五行、九宫八卦、子午流注、食养药补、四气五味、升降浮沉等,这些都与医学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相反,医家在诊疗治病的过程中,或多或少地也借鉴与运用了与武术相关的一些内容,如抓筋疗法、点穴疗法、导引疗法、运动疗法等。同理,医家药的一些保健治疗方法,也为武者日常的锻炼和受伤后肌体的恢复提供了保障,如练功后的药浴与针灸,就可以舒经活血、解除疲劳、消除炎症,从而增加功力等。其他门派且不说,光是道宗,每代弟子中都有一两名天下闻名的医武兼修之人,正如沈熠的大师兄玄彻。他们既是民间百姓尊敬的医者,又是江湖中人敬佩的武者。再比如玄硕,他既是道宗弟子,又是习武之人,多少也懂得一些打穴之术。而在铸造了两尊铜人后,他对穴位的认识更加深刻了,内息运行得也更加顺畅了。
自上古以来,武术与医术之间就关系密切,两者融会贯通、相得益彰。武术套路中含有无数的对立统一的矛盾变化,如出招时讲究刚柔相济,虚实相间;身法讲究吞吐开合,上下相随。这些都充分地体现了医家阴阳对立、阴阳互根、阴阳转换的医学理念。而武术与医术在理论和实践的运用中更是有着很多密切的联系,如武者在修炼武功的过程中,内息运行的路径,实际就是医家所说的经络体系,大周天即十二正经的循行,小周天即任督二脉的循行。而作为武术“三宝”的精气神,实质上就是源自医家的名词。
此外,很多武术招式的命名都含有医家的文化色彩,如气沉丹田、意守丹田等。而武者交手时所击打的被称之为“要害”的地方,实际上都是人身的大穴,抑或是神经集聚的部位,如百会穴、章门穴、肾俞穴、关元穴、涌泉穴等。
沈熠想着来都来了,索性与玄硕一起核对铜人的穴位标注。半个时辰后,他伸了个懒腰,告别了玄硕,来到了另一间密室,想看看吹玻璃的师傅对玻璃瓶的研究进行得如何了。要是有了玻璃瓶,他的医用酒精、花露水、香水等计划都可以提上日程了。
吹玻璃的师傅名叫蒲冶,今年三十五岁了。他本是一名矿工,对矿石还算了解。可由于被大石砸断了一条腿,不得不离开矿场。他的家里原本还有一位瞎眼的老母,靠着他微薄的收入度日。可自从他断了腿后,母子两只得艰难度日。而他因为要吃药,连老母省吃俭用才给他攒下的娶媳妇儿的钱也花完了,还欠了药铺三两银子。无奈之下只得卖身为奴,可一来身体残疾,行动不便,二来由于常年辛苦劳作,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仓老。牙侩本不愿买下他,但年在同乡的面子上,一两银子买下了他,想着若是有哪位大户人家买下人,就搭着卖出去。
当阿财按照沈熠的要求来驵会找适合的人的时候,牙侩毫不犹豫地就把蒲冶的信息送了过来。阿财简单看了一眼蒲冶的信息,又拿出沈熠写的纸条,问了蒲冶几个问题。蒲冶回答得还不错,阿财也就不再纠结,二话没说就买下了。就像沈熠跟他说的一样,只要符合要求,就算是没有腿也行,正好不用担心逃走的问题。再加上他已经找了好几天了,京都的驵会都被他找遍了,这才碰上这么一个勉强合适的人,阿财哪里还会放过。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阿财当即决定与牙侩交割。牙侩也害怕蒲冶砸在他的手里,自然不敢多要,只求保住成本。因此,阿财成功地以一两银子买下了蒲冶,将他带回了梧桐院。
沈熠简单地对蒲冶进行了考核。他虽然读书少,但由于上过矿,对于基本的矿石还是能分辨清楚的,故而很容易理解沈熠所解释的石英砂、硼砂、硼酸、重晶石、碳酸钡、石灰石、长石、纯碱等矿物。因此,沈熠传授了他吹玻璃的相关知识,而他也正式成了吹玻璃的师傅。在得知他家里的情况后,沈熠也预支了一年的薪水给他,让他先安顿好老母,然后安心工作。
自那之后,蒲冶便全身心地投入玻璃的生产大业中。经过多次尝试,做出了沈熠想要的玻璃镜和简陋的高脚杯。令人遗憾的是,他至今还没能成功做出沈熠理想的玻璃瓶来。
不过沈熠对此并没有太过着急,毕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按照圣朝目前的生产力,根本无法完全匹配玻璃瓶的技术要求,蒲冶又是个半路出家的,也没有系统地学过这方面的知识,能摸索到目前这个地步已经很难得了。至于沈熠,他的脑海中虽然有很多的知识,但他前世也没亲手做过玻璃瓶,顶多属于理论型人才。与蒲冶相比,两个人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
看了一圈,沈熠又把自己能想到的关于吹玻璃的所有知识都告诉了蒲冶,让他继续研究,然后踱着步子回到了地面。这时已经午时了,正好赶上午饭时间。
吃过午饭后,沈熠拉着芸儿,久违地睡了一个甜美的午觉,醒来后已经申时了。他擦了擦脸,来到书房,铺开画纸,仔细地回想着沁儿昨晚跳“绿腰舞”时的画面。
不多时,沈熠提起画笔,笔墨横姿地画出了沁儿的曼妙动人的风姿。画面中的沁儿穿着身穿豆粉色长裙,背对观众,自右肩处侧过半个脸来,微微抬起的右脚正要踏下去。背后的双手好像正要向两边分开,长袖正欲飘起。整幅画一气呵成,无论是色彩还是构图都很完美,既表现了沁儿稳如磐石的定力,又展示了她韧如柳丝的腰功。
沈熠拿起画来仔细地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了,这才叫来阿财,让他将此画送去装裱,最好在明天中午拿回来。到时候就可以带着画去聆音楼,以安排自己下一步的计划了。想到这里,沈熠觉得还是应该叫上户部如今的二把手方迁,指不定还要他帮忙呢。反正后天就是休沐时间了,以他对这位方老哥的了解,明晚定要出来寻欢作乐,还不如给自己当工具人呢。
“阿财,等等,我再给户部的方大人写封信,你一并过去!”沈熠叫住了阿财,吩咐道。
刚走到门口的阿财急忙收住脚步,等着沈熠的信。他也有些犯嘀咕,明明这院子里下人挺多的啊,可自家少爷怎么总喜欢让他这个管事的去做各种跑腿的事呢,难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少爷是在惩罚自己不成?这个念头刚生出来,他就急忙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沈熠刚写好信,一抬头就看见阿财在疯狂摇头,不禁好奇地问道:“阿财,你怎么了?”
阿财脸色一僵,生怕沈熠知道他刚才的心思,急忙躬身道:“回少爷,奴才没事。只是脖子有些不舒服,活动一下。失礼之处,还请少爷见谅!”
“莫不是落枕了?一会儿去找先生看看吧!”沈熠随口道,“既然这样,就另找个人去办吧,你大小也是个管事,老让你去办这些个跑腿的事也不是个办法,以后我会注意的。”
憨厚的阿财一听这话,下意识地认为沈熠对他有了想法,立马跪倒在地,忙不迭地连声谢罪道:“少爷赎罪!少爷赎罪!奴才知错了!请少爷责罚!”
这一幕正好被门外的芸儿瞧见了,只见她小跑了进来,紧张地道:“少爷,这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啊!”沈熠一头雾水。他的手里还拿着给方迁的信,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欸?”芸儿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去问另一名当事人,“阿财管事,这是怎么回事?”
阿财知道芸儿与沈熠关系匪浅,于是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小声地将个中原委说了一遍。
芸儿听完阿财的话,这才明白他误会了沈熠,于是将他扶了起来,笑着解释道:“阿财管事,你这个人真是奇怪,平日里瞧着是个憨直的性子,怎么会在这种事上想得这么复杂呢?少爷之所以一直叫你做这些,一来是因为院里的人太多,但他能记得名字的却不多;二来是因为你办事牢靠,又熟悉这些地方,不会出现差错。至于刚才说让你休息,真的就是担心你身体不好,绝没有其他意思。你既是这院里的老人,又没有办过错事,少爷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停了你的职呢?再说了,少爷现在对我们这些人怎样,你也不是不清楚,怎么能想岔了呢?”
“芸儿姑娘此言当真?”阿财琢磨了一会儿,猛地抬起头来,眼神中写满了期待与渴求。
“我还能骗你不成?”芸儿微笑道,“你若是不信,不妨问问少爷,听听我说的对不对。”
沈熠这会儿已经听明白了怎么回事,无奈地笑骂道:“你这个憨货,一天天的想什么呢?若是没病就赶紧去裱画送信。耽误了晚饭的话,就饿着肚子吧,休教季婶的人再给你做一顿。”
听到沈熠这般说,阿财喜笑颜开,彻底相信了芸儿的解释,恭敬地走到沈熠面前,双手接过写给方迁的信,拜了一拜便退出了房门,身后传来了沈熠的命令:“以后不许随便下跪!”
见阿财耷拉着脑袋离开了,芸儿这才笑问道:“少爷,季婶让我问问您,晚上想吃什么?”
“就吃凉皮吧,再配个肉夹馍!”沈熠想了想道。近来天气太热了,需要吃些凉的才好。再说了,前世的他本就是个土狗,没吃过什么细粮,还是这些平常的食物更合他的意。
“好的,少爷,我这就去跟季婶说。”芸儿咽了咽口水,眯着眼睛应了一声,便向沈熠告退。说虽圣朝本来就有凉皮这种食物,但由于制作工艺的不成熟,做出来的凉皮不够劲道,只有来自起源地的一些丫鬟仆人才喜欢吃。可经过沈熠的改良后,新的凉皮具有白、薄、光、软、筋、香的特点,院里乃至阖府的人都喜欢上了这口。她也不例外。当然,她最喜欢吃的还是那种有许多气孔的面筋,咬上一口,那种香辣透心、鲜美爽口的感觉实在过瘾。
“嗯,去吧!”沈熠点点头,舒展了一下身体,活动了一下手脚,这才离开书房,来到院里的藤椅上躺着。辛苦了一个下午,也该吃吃水果喝喝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