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苦主王衡
皇后坦然地受了赵云溪的大礼,随后扶起她,又替她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秀发。尽管整个过程一言不发,但眼神中的疼爱之意却已然溢于言表。她们虽不是亲生母女,但感情却很真。
巳时初刻,在皇后不舍的注视下,在月儿以及一众宫女太监的送行下,赵云溪依依不舍地跟着沈熠离开了皇宫。道别的话已经说了很多,若是再迟疑下去,她怕是很难动身了。
沈熠牵着赵云溪的手在前面走着,月儿带着人抬着几口箱子在后面跟着。外面此时阳光正好,可始终照不到他们的双脚。就这样,一行人穿过了高耸的宫墙,朝着另一个世界走去。
站在宫城门口,赵云溪回头看了一眼朱红的城门,心里面泛起了苦涩。她曾不止一次地梦想着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可当真的有机会远离这个地方时,她的心里却充满了不舍。
沈熠看出了赵云溪的心思,轻轻地握着她的手,毕竟他在辞别沈泓与柳含烟时也是这样。
众人停留了片刻,这才继续朝着皇城门口走去。而令赵云溪遗憾的是,她还没来得及与正在随朝听政的赵宸告别。不过,这样也还好,免得见了面又是一番惜别,白白惹了些伤感。
刚出皇城大门,芸儿和姜姝便急忙迎了上来。两人与赵云溪见过礼后,又招呼月儿的人将几口箱子抬上马车。该说不说,也幸亏沈熠这辆马车是专门定做的,内部空间很大,承重也很不错,完全放得下这几口箱子。要不然他还要另找一辆马车过来呢,那也太浪费时间了。
见箱子已经装好了,沈熠跟芸儿要了五百两银票,交到赵云溪手上,让她分给月儿等人。
月儿哪里肯收,连连摆手推辞,但沈熠却执意要让她收下,而且道:“月儿姑娘,辛苦你们了。这些银票你拿着,给他们买口茶喝。他们刚才都出了力,拿这点钱也是的理所应当。这也是小九的一点心意,你若是再拒绝,那我就只能理所应当地怀疑你是嫌弃这些钱太少了。”
闻言,月儿苦笑一声,随后接下银票,感激地道:“也罢,那奴婢就谢过驸马和公主的赏赐了。”说罢,她侧过身子,示意刚才抬箱子的几个太监也向沈熠和赵云溪致谢。
沈熠急忙拦住,说了句“不用”,又跟月儿道了别,这才将赵云溪扶上马车。随着一声“出发”响起,这也就意味着沈熠等人暂时地告别了京都,要回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去了。
马车行至金环街附近时,沈熠拜托姜姝跑一趟聆音楼,让沁儿先行出发,他们在城门口汇合。而他则与其他人朝着礼会院而来,准备与整个车队和仪仗队伍集合,再一起离开京都。
前往礼会院的路上,赵云溪歪着脑袋问道:“夫君,你刚才说的沁儿,是不是之前那个在花魁大赛上夺魁的女子?她也要跟我们一起回同安县吗?我记得你说过,她唱歌很好听。”
沈熠点头承认,随即将他制定的与沁儿有关的商业计划和沁儿被扈豹欺侮的事说了一遍。
赵云溪专心地听着,有时惊叹于沈熠在商业上的奇思妙想,有时感叹于沁儿的不幸遭遇。
说话间,沈熠等人便来到了礼会院。与大部队会合后,他命沈德良带人将赵云溪从宫里带出来的箱子装到专门拉行李的马车上,又让赵云溪的贴身宫女文竹清点了一下仪仗队伍的人数。待确认所有人员均已到齐及所带的行李没有遗漏后,回同安县的队伍终于正式启程了。
午时整,沈熠的车队终于来到了城门口,与等候在这里的姜姝、沁儿和小英三人汇合了。
沁儿与小英两人都是头一次见到赵云溪,不免又是一番充满礼节性的寒暄。最终在沈熠的强行干预下,几人方才回到了各自的马车上。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终于可以返回同安县了。
沈熠正要吩咐出发时,却听得身后传来了一声疾呼:“沈爵爷请留步,四公子有话要说。”
听到“四公子”三个字,沈熠当即便想到了来人是赵宸,只能一脸无奈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而车厢内的赵云溪也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好奇地将头伸出车窗,想看看来人是谁。
不一会儿,一辆罩着紫色车衣的马车朝沈熠驶了过来。马车上虽然没有其他有用的提示,但明眼人却可以从车夫那华丽不俗的衣着上判断出,车厢内的人不是皇亲国戚便是豪门勋贵。
随着“吁”的一声,紫色马车的车帘被人掀了起来,随即露出了那张沈熠很是熟悉的脸。
“我就知道是你,你怎么来了?朝会结束了吗?”一见到赵宸,沈熠就连珠炮一般地道。
“怎么?我不能来吗?”赵宸眉头一挑,不满地道,“我是来给九妹妹送行的,不干你的事,你不要自作多情。再说了,这里又不是你的子爵府,难道我还需要你的同意才能来吗?”
赵云溪这时也看到了赵宸,激动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路小跑到赵宸的马车前,欣喜地道:“四哥,你怎么来了?朝会结束了吗?我还以为不能跟你当面道别呢,刚才还可惜呢。”
赵宸脸色一黑,小声嘀咕道:“真不愧是夫妻,连说话都一模一样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赵云溪见赵宸嘴角微微晃动,却听不到说什么,很是疑惑地道:“四哥,你嘀咕什么呢?”
“哦,没什么。”赵宸回过神来,看向赵云溪道,“九妹妹,我听说你下个月要南下去云州府祭拜你母妃了,是真的吗?这么多年了,父皇终于知道关心你了,四哥为你感到高兴。”
赵云溪假笑了一下,很明显,她对于赵宸的后半句话不是很认可。但是,她却没有当着赵宸的面说什么。无论如何,赵宸都是从小疼爱她的四哥,她可不能因为这种事让赵宸难堪。
兄妹俩旁若无人地互相道着别,倒让沈熠显得有些多余。正在他百无聊赖地原地打转时,却意外地听到了沈煜在叫他。起初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很快,他又听到了第二声呼喊。
沈熠猛地转过身去,却见其身后出现了一支由七辆马车组成的车队,而沈煜正好在其中。
车队行至沈熠跟前时,为首的那辆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从马车上爬了下来,径直走到赵宸身边,抱拳施礼道:“老臣见过四皇子殿下,见过同安公主!”
“哦,原来是王老尚书啊,怎么,你老人家这次要亲自带领使团去西境吗?”赵宸好奇地道。今日朝会时,圣帝正式下旨,令户、礼、兵三部联合推荐使团人选,前往西境与戎国商议通商之事,午时即刻出发。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已经五十七岁的户部尚书王衡竟然也在使团中。毕竟王衡已经上了年纪,此去西境又千里迢迢,路上万一发生意外,那也太糟糕了。
长年生活在后宫的赵云溪本就对活跃在前朝的王衡不甚了解,因此,当须发皆白的王衡向她行礼时,她突然觉得有些别扭,不自觉地侧过身子,一脸尴尬地道:“王老尚书免礼!”
一旁的沈熠这时也得知了王衡的真实身份,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眼神也在回避王衡。
当初,由于得知了王衡的女儿言语间辱骂了沈煖,而他又急于缓和与沈煖的关系,于是给王氏女下了一剂重药,导致王氏女成了残废。而由于王衡老来得女,对于王氏女无比宠爱,因此,他想尽了许多办法想救自己的女儿,可都无济于事,使得他心情低沉、愁眉不展。
后来,沈熠听说王氏女由于接受不了自己这个原本的天之娇女变成残废的事实,竟然在一天夜里用药迷晕了贴身丫鬟,用摔碎的杯子割腕自杀了。等王家人第二天早晨发现的时候,王氏女早已经魂游天外了。由于经受不了这种丧女之痛,深受打击的王衡一夜之间竟然须发尽白,使得原本五十七岁的他看起来竟比七十多岁的卢昭还要老,实在是令人唏嘘。
王氏女的死虽然不是沈熠直接造成的,但却与他脱不了干系。因此,当他面对“苦主”王衡的时候,心里多少会有些不舒服,这也正应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句话。
这时,沈煜发现沈熠眼神恍惚,关心地道:“三弟,你还好吧,我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对。”
听到这话,赵云溪立马看向沈熠,担心地道:“夫君,你怎么了,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可能吧,我等下去车上歇一歇就好了,你不必担心!”沈熠模棱两可地道。说实在的,他现在除了这样回答外,似乎找不到更好的答案了。他总不能说他间接地害死了王衡的女儿,因而在看到王衡后有些心虚吧。要真是那样,王衡一定会跟他拼命的,事情也会更麻烦的。
就在此时,原本没注意到沈熠的王衡也发现了沈熠,微笑道:“沈子爵好,老夫有礼了!”
沈熠莫名地感觉有些头大,尴尬地笑了笑,有些心虚地道:“在下沈熠,见过王老尚书!”
“夫君,你还是先别说话了,赶紧去车上歇着吧。”赵云溪摸了摸沈熠的额头,急忙道,“就这么一小会儿,你的脸色又差了许多!我们今天还要赶路呢,你可不能轻易倒下去。”
闻言,沈熠不由得暗道,果然还是自己的媳妇儿知道疼人。于是,他急忙顺坡下驴,跟赵宸等人客套了两句后,头也不回地登上了马车。
马车外的寒暄依旧在继续,马车内的沈熠倒像是真的有些困了,枕在芸儿的腿上睡着了。
而与此同时,在距离京都千里之远的江湖上,又发生了很多纷争和冲突。正如此时此刻,在凌阳府轩辕城的正厅中,城主离恨天斜靠在上首的椅子上,看着面前那个身着红袍的胖子,冷声讽刺道,“怎么?现在说不出话来了?别着急,本城主再请你看一出好戏!青影……”
离恨天话音刚落,厅外已多了三具尸首。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三人都是被人一招杀死的。那胖子看得心惊,不禁打了个哆嗦。早些年,他凭一把金刀闯荡江湖,也曾与不少高手交过手,知道一招致命有多么困难,除非对方的身手已臻化境。
“这三个人,想必你并不认识吧?其实,本城主也不认识,家奴……”离恨天沉声道。
侍候在一边的家奴立马走上前去,在三人的身上摸了摸,从怀中取出令牌,递给离恨天。
离恨天看了一眼令牌上的文字和图案,脸色瞬间变得阴冷,冷声道:“原来是邬家堡的余孽。家奴,你身为我城主府的总管,竟然让人潜入府中,你该当何罪?”
“主子恕罪!奴才甘愿受罚。”家奴急忙跪倒在地,不安地道。
“罢了,你的失职之罪暂且搁下,稍后自己去庶园领罚!先去看看这些人身上还有什么东西。邬家堡的余孽好大的胆子,竟敢潜入我城主府,真是不可饶恕!”离恨天怒声道。
家奴应了一声,起身去搜了搜那三人的东西,果然在其中一人的身上找到了一个锦囊。
“主子,找到了!”家奴激动地道,恭敬地将锦囊递给离恨天。
离恨天悠悠地打开锦囊,只见里面装着一封信和一块青、红双色令牌,信封上有一个青色的梧桐树叶图案,而令牌也呈梧桐树叶形。
“苍梧令!”一旁的家奴看到那枚令牌,失声道。
“这便是邬家堡余孽的依仗么?凤梧宫,凤梧宫,果然很好!”离恨天恨声道,“如此看来,这些余孽更是留不得了。赤泽,你是个聪明人,事到如今,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当然,你也可以用你门下数百弟子的命做赌注。”
名叫“赤泽”的胖子此刻完全懵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在离恨天面前,无论做什么都显得很多余,因而只得无奈地躬身说道:“城主放心,邬家堡的事,在下绝不干涉。”
“如此最好。家奴,送客!”离恨天索性下了逐客令。
“在下告退!”赤泽也很识时务地离开了。
城主府外,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站着两个人。
“今晚的事为何不早些通知我?”是赤泽的声音。
“事出突然,我实在不知道。”昏暗的夜色下,看不清说话人的脸。
“要你办的事情如何了?”赤泽不安地道。
“放心,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但你别忘了你的承诺。”那人的声音很轻,像是在掩藏什么。
“对了,邬蒙到底从战龙之渊带走了什么东西?轩辕城竟然到现在也在追查。”赤泽道。
“听说是老城主的佩剑。”那人低声道,“当年一战后,老城主下落不明,不知生死,甚至连随身佩剑也不知所踪了。这两年来,信奴一直在寻找老城主的踪迹。听说前段时间,他意外地在战龙之渊见到邬蒙拿走了一柄剑,怀疑是老城主的佩剑。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仅仅因为一柄不确定的剑?”赤泽更疑惑了。
“你有所不知。老城主的佩剑乃是幻云祖师的遗物,不仅是一把武器,更是身份的象征,还有人说这柄剑中藏着幻云祖师的秘宝,只要参透,就能重振幻灭宫。所以才如此重视!”那人解释道。
“幻云祖师是谁?为何之前没有听说过?”听完家奴的话,赤泽一脸困惑,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