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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镜水楼

鲁王镇坐落于云州府最北端的月山县,是自定州府进入云州府后的遇到的第一个城镇。由于这种地理位置的影响,使得鲁王镇的经济相对比较发达,甚至可以与一些县城匹敌。当然,这也与云州府本身的历史有关。毕竟自前朝开始,如今的云州府所在的这片区域便是闻名天下的经济、文化中心。圣朝立国后,又重点发展此地的经济、文化,使得云州府成为最能代表江南道经济、文化的地方。

经济上,云州府的刺绣、丝织等产业非常发达,占据了全国十之一成,又有闻名天下的“云锦”,且每年都会向朝廷进贡,天下皆知的“四大皇商”之一的王家早些年就是靠买卖云锦起家的;文化上,云州府特产的“云纸”历来便是皇家贡品,就算是普通的云纸,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处于有价无市的阶段,可见朝野对此有多么喜欢。

在贺新等人的带领下,沈熠一行人来到了鲁王镇最大的酒楼——镜水楼。镜水楼位于鲁王镇的西南方,周边地形平坦,视野开阔。方一下马车,沈熠便感受了这座韵味十足的江南道建筑的特色:坐北朝南,倚山面水,讲求风水价值;布局以中轴线对称分列,两侧为室,院落相套;穿斗式木构架结构,以柱直接承檩,没有房梁;以堂屋为中心,以雕梁画栋和装饰屋顶、檐口见长;外围砌较薄的空斗墙或编竹抹灰墙,墙面多粉刷白色,对阳光起到反射的作用;墙底部砌砖石,室内地面也铺石板,起到防潮的作用。尽管前世的他没有学过建筑有关的知识,但凭借脑海中的知识储备,还是能够照猫画虎地对镜水楼的建筑艺术做出一番分析。

在建筑空间的布置上,镜水楼遵循“水、楼、桥”三者互相搭配的原则。只见流动的河水、两层的木楼和弯弯的拱形石板桥巧妙地搭配在一起,使得空间显得独特多样、亲切宜人,也反映出了江南道云州府百姓们悠闲惬意的神仙生活。

在建筑色彩的选择上,镜水楼与大多数江南建筑一样,同样选择了“黑、白、灰”这种淡雅的色彩。这与红墙黄瓦、浓墨重彩的北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加凸显出了镜水楼这种江南建筑该有的特色。

在建筑风格的定位上,镜水楼重点突出“轻、秀、雅”三个字。这不仅体现在建筑细部的加工技术,如门窗、屋顶、阳台、梁、柱、栏杆和其他方面,也反映在将建筑作为一个整体来看待。

在园林意境的营造上,镜水楼强调“情、趣、神”。江南建筑本身就强调灵活而小巧精致,奇妙无比,通过对环境氛围的营造,为人们提供一种心灵上的美好寄托以及思想上的共鸣和联想。

进入镜水楼内部,沈熠好奇地环顾四周,只觉得此地山水俱佳,自然植被保存良好,实现了自然与人文的连接与共生。白墙绿树、自然山石的水墨意象倒映在平静的水面,勾勒出江南建筑所试图表达的静谧和禅意。中间一条笔直的石子路将整个镜水楼一分为二,东侧是普通的客房区,保留了镜水楼内原有的高大水杉林,四周布置着有色灌木、几座假山和一角古亭,令庭院饱满而富有场所感;西侧则是独栋客房区,通过变化的院落组合、因地制宜的竖向关系、及同的开放度和连贯性,使得建筑体量被有机削减,空间有了起承转合,旨在营造二层楼雅间简洁大气的私密环境。

白墙、黑瓦、深檐,纯朴、精致的青灰石板地面和黑色小青瓦屋面共同构成了镜水楼弥足珍贵的暖色基调,放眼看去,只见白色的墙体成了高大水杉林的背景,形成了系统而极富内涵的设计语言,使得镜水楼在富有江南建筑韵味的基调上清晰明朗地表达了江南建筑墨色相映、隐逸诗化的特性与意境。

贺新见沈熠对于镜水楼有很大的兴趣,便主动地介绍起有关镜水楼以及江南建筑的特点。他虽然来镜水楼的次数不多,但毕竟是云州府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于江南建筑的了解还是很多的。

沈熠兴致勃勃地听着,间或用脑海中有关建筑艺术的储备知识与贺新所介绍的那些相互印证,倒让他对于古典建筑的美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眼看聊得差不多了,贺新主动地转换话题道:“公主殿下,沈爵爷,下官预订了此楼最好的独栋客房,烦请两位移步。至于二位带来的护卫和禁卫,下官已经安排他们去大堂用饭了。”

沈熠本以为赵云溪会给予贺新回应,但赵云溪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并没有任何表示,而是冲沈熠眨了眨眼。

见状,沈熠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知道赵云溪这样做是为了在外人面前强调他一家之主的地位,于是接过话茬道:“好,贺府尹费心了,请!”

在从入口前往贺新所预定的独栋客房的路上时,沈熠仔细地观察着沿路的景色,只见栈道曲廻,长廊逶迤、竹径通幽。游走其间,时而林木欣欣,时而流水澹澹。小桥流水、亭台水榭有机搭配,又有一池荷香弥漫,使得他心神舒畅,精神愉悦,不时地与一旁的贺新聊上几句诗词,赞美一下此地的景色。

进入客房内,映入沈熠眼帘的是色调清雅、质地古朴的木桌软榻。由于这座独栋客房是依水布置的,因此,四周通透的镂花木窗很轻易地便可以将屋外的湖光水色映入室内。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日间可临水而坐,静听芦花绽放;夜间可枕水而眠,沐浴月光星芒。

由于这是沈熠第一次真正地见识到这种古色古香的江南建筑,他不免表现得像是个好奇宝宝一般。趁着饭菜还没上桌的间隙,他悠悠地踱步进入卧室,以图观察得再清楚一些。只见卧室内部不设实体隔断,仅透过装饰自然过渡,将床榻、卧具、浴池均面向风景,给人带来深度的沉浸体验。看着这罕见的一幕,他突然陷入了畅想之中意识到住在这里的人无论是晨起、闲坐、品茗、沐浴……每一个瞬间都在室外风景的簇拥与环抱之中。严谨的框架结构,利落切割的线条,半围合式的隔栏,形成通透明朗的气质,勾勒出卧室雅致的格局,也自然地过渡了室内外的空间。延伸的床幔可避免住在二层给人的虚浮感,让人安稳入梦,框架结构与镂花木窗将卧室外的湖水、白云和蓝天与居住在室内之人的闲逸之心融为一体。

这时,跟在沈熠身后的赵云溪忍不住感慨道:“夫君,这里真的是太美了。都说江南建筑‘青砖门罩,石雕漏窗,木雕楹柱与建筑物融为一体,使建筑精美如诗,给人质朴清新的感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夫君,以后有机会了,我们一定要多来南方转转,好好领略这些人文风情。”

沈熠回过头来,给了赵云溪一个宠爱的微笑,随即揽着她的肩膀,畅想未来道:“好啊,等我们把手里的事情办完后,就好好地把生意布局到南方来,到时候在这里买些地皮,找一些当地的匠人,建一栋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不管什么时候来,我们都有得住,还能领略到这美丽的景色。”

“嗯,听夫君的。”赵云溪道,“对了,夫君,建房子的时候,我们要建大一些,家里的人会越来越多的,要不然会很不方便的。”

沈熠只觉得一头黑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急忙转换话题道:“小九,贺府尹之前跟你说的事,你是怎么想的?你应该知道,这些事也只有陛下才……”

“夫君莫要担心,这些事我都明白。”赵云溪抬起头来,看着沈熠有些纠结的神情,微笑道,“都说母妃当年深受他的宠爱,可是,自打母妃辞世之后,他好像也没有做出什么能证明母妃深受其宠爱的事,你说可不可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知道他对我没什么感情,也不会奢求他会对我怎么样。但他这次能破天荒地提了母妃的位份,又专门派有司来主持祭典,对于这些,我还是很感激的。因此,即便我的心里很别扭,但为了母妃着想,我也不会表现出什么。”

沈熠很是心疼地抱着赵云溪,不知该说些什么。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他都没有经历过家庭不睦的事,很难做到感同身受。因此,此时此刻,他最好的选择便是默默陪伴。

就在两人你侬我侬的时刻,芸儿敲响了房门,轻声道:“少爷,少夫人,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知道了。”沈熠应了一声,轻轻地拍了拍赵云溪的肩膀,柔声道,“走吧,小九,我们去吃饭。”说罢,他牵着赵云溪的手,走出了卧室。

镜水楼准备的午膳很是丰富,既有云州府本地的特色菜肴,又有来自京都的风味菜肴。由此便可以看得出来,贺新确实有把赵云溪的事放在心上。不论是迫于圣帝那道旨意和赵云溪公主身份的压力,还是出于他身为人臣的职业素养,总之,这件差事他办得十分到位,也让沈熠和赵云溪对他有了更为不一样的认识。

吃饱喝足后,众人又休息了一阵,于申时整离开了镜水楼,朝着曲硕县云家,即赵云溪此次南下的最终目的地前行。

曲硕县位于云州府东北方向,原本是一个贫困县,但因为出了一个云昭训,使得许多人的目光转向了原本不怎么起眼的曲硕县,尤其是当时的云州府尹和曲硕知县。在这两人刻意的鼓励和云昭训身份的影响下,曲硕县有了更多的发展经济和文化、修建交通要道的机会,最终使得曲硕县成了云州府如今的第三大县。

而在沈熠等人朝着曲硕县前进的同一时间,如今的曲硕知县魏城显得有些焦躁,在县衙后堂来来回回地走个不停,不时地看向大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

临近亥时,魏城终于等到了他的师爷韩言。韩言是奉了他的命令,前往县城城门外十里处打探符尹贺新的消息的。他只知道贺新今天要来,可现在眼瞅着天已经黑了,却怎么也没见到贺新的人影,也没收到什么消息,这实在是令他坐立难安。好在这个时候,出去打探消息的韩言终于回来了。

见到魏城,韩言本打算施礼拜见呢,可魏城却有些烦躁地打断了他,直奔主题地道:“行了,别整这些虚的了,赶紧说事,符尹大人到了没有?”

韩言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回大人,小人并没有见到符尹大人,不过有消息称,府尹大人早在半个时辰前便已经进城了,只是由于同行的人太多,我们派出去的人没发现府尹大人的车驾,还有就是……”

“就是什么?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别这么吞吞吐吐的。你好歹也是个男人,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魏城没好气地道。

“是,大人!”被魏城不分青红皂白地训斥了一顿,韩言也不隐瞒了,如实道,“大人,据小人的调查,符尹大人进城后与同行的人一起住到了绛亭驿。同行的人似乎有来自京都的贵人,其身边有禁卫保护。小人已经问过驿丞了,只知道这位贵人名叫‘沈熠’。至于具体的身份,驿丞也不清楚。驿丞还说,符尹大人对这位贵人态度很恭敬,像是对待上级一般。”

“沈熠?”魏城琢磨着这个名字,可根本想不起来这号人物是谁,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沉声道,“马上准备轿子,本官要去绛亭驿面见符尹大人。快点儿,别磨蹭了。”

韩言连忙应了一声,面色涨红地离开了后堂,只留下更加焦虑的魏城来回走动。他之所以会这样,其主要原因也很简单。贺新身为云州符尹,是他这个曲硕知县的顶头上司。如今这位顶头上司莅临他所管辖的曲硕县,可他却没有亲自迎接,甚至让贺新住去了绛亭驿。这种失迎之罪可大可小,全看贺新的心情如何,愿不愿意放他一马。若是贺新心情不好,执意拿此说事,那他可就免不了要被穿小鞋了。

不多时,韩言便准备好了马车。魏城丝毫不敢迟疑,着急忙慌地登上马车,吩咐车夫立即前往绛亭驿。虽说如今时已经不早了。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开始跟几个小妾在床上交流感情了。可今晚情况特殊,他实在不敢有这种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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