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相逢

邂逅的时候就被你吸引住了。重逢的时候，我的梦曾经碎过。

——丸户史明

毕业那天，老姐说：“傻孩子，过来，给老娘衬个景。”我点点头，说：“荣幸之至！”那张照片，是我们三年里最后的回忆。那一天，我们玩得不亦乐乎；那一幕，直到现在我也铭记于心。我在她的毕业纪念册上十分仔细地记录了我们的曾经，也一字一句地写下我的祝福。即使以后天南海北，我也依然会牵挂着她，毕竟，她是我的姐姐！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E中的梧桐叶落了一地，花坛里的芭蕉依旧迎风飘摇，我们俩站在顶楼上，看着窗外淅沥的的秋雨，我问她：“以后还会再回来这里吗？”

她看着窗外，说：“我自己也会背诗词了呢。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说‘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呢？

我点点头，“嗯，我觉得完全可以。”

“那就走吧！至于会不会再回来，等下一次雨打梧桐的时候再说吧！”

我还想说什么，可是梦醒了。那句话，我大概只能说给我自己听吧！

“I wish I Know how to quit You！”

后来，她去了遥远的兰州读书，至少那时候对我而言，那就是个遥远的地方。我们很少有见面的机会，我也只是偶尔去她的qq空间留个言，或是发条短信问候一下。大概从毕业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注定要各走各的。以后天南海北，各奔东西，为生活奔波，为子孙谋福，平平淡淡亦或是轰轰烈烈，最终都将归于尘埃。我将永远会记得，曾有一个人，以姐姐的名义，陪我度过了难忘的高中。我也会永远记得那个坐在球场角落里的她，夕阳下，晚风中，那个孤单的背影，却带给了我无尽的温暖。

再后来，我去了天津读书，我们之间真的就产生了距离。这种距离隔断的不仅是两个人的联系，更是曾经那段美好的记忆。当看到身边那么多陌生的面孔的时候，我突然很想老姐，很想去见她一面，我也确实这么做了。

2015年的元宵节，我从老家乘车去了兰州。那天下了好大的雪，本来下午一两点就可以到兰州的，结果硬生生拖到了五点多。

一路上，汽车经过了很多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地方。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漫天飘扬的大雪，我突然想着：“我现在经过的这些地方，老姐是否也曾走过。要是她也在这样一个大雪天去兰州，她的心里又在想些什么？”诸如此类的问题就那么突然地从我的脑海中冒了出来，我一瞬间有些失神。

到达兰州，收拾好东西之后，天已经黑了。我住进了车站附近的一家酒店，又去了附近的一家牛肉面馆吃了一大碗地道的牛肉面。从店里出来的出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月亮也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我在街上转了一会儿，看着这个记忆中的城市，却一点熟悉的印象都没有。

我打电话给老姐，说：“姐姐，我到了。今天下了好大的雪，到这边已经很晚了。我在附近的酒店住下了，明天就来看你！啊！对了，我刚才吃了一碗牛肉面，真的很好吃啊！”我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像是想把三年来未曾说出的话一次性说完似的。

“嗯，晚上要注意安全哦！”老姐说。

“原来，兰州的月亮这么圆啊！”我抬头看了看夜晚的天空，虽然雪后的温度很低，但我的心里却突然变得温暖起来

电话那头稍微顿了一下，接着传来了老姐的声音：“是啊！很圆呢！早点回去吧！外面很冷的。明天过来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去接你。”

“嗯，知道呢！”

“好！那就这样吧！拜……”

挂断电话，我又抬头看了看月亮，开始想到，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老姐是否也在与我看着同一颗月亮呢？

过了一会儿，我转身走进旁边的一家超市，买了一些吃的，打算当夜宵呢！岂料刚走出超市门口，就看到一位衣着褴褛的老人，领着一位七八岁左右的小姑娘，赤着脚蹲坐在一旁，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饿，她们蜷缩着抱在一起。仔细看去，她们的脚上全是冻疮，也不知像这样寒冷的冬天，她们究竟是怎么样熬过来的。

我看了看手中的吃的，想了想，还是拿给了她们。那个时候，我还是很相信“人生不易”这话的。

她们大概也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做，愣了一下，连声说“谢谢”！

我翻了翻钱包，又将里面仅剩的50块现金递给了那个小姑娘。周围的人看着我，都一个劲儿地摇头叹息，像是说“真是个傻子！”可那时候的我，是真的很想为她们做点什么，大概是因为心里面有点难受吧！

这个夜里，我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兰州，这个我出生的地方，我对它仅有的印象就是爸妈抱着我在五台山和黄河大桥上拍的照片罢了。时隔二十年，当我再次来到这里，竟没有找到一丝一毫关于往日的记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收拾好东西，退完房之后，直接就去了老姐的学校。

一路上司机师傅跟我聊了好多，渐渐地，我对这座城市更加陌生了。

“现在是上班时间，路上有点堵，不好意思啊！”司机师傅有些抱歉地说。

“不着急，慢慢走可以仔细看看这座城市。我原来是在这里出生的，可是后来离开了，这次就算是故地重游吧！”我心不在焉地说。

“这次来有什么感受？”

“拥挤！没有原因的拥挤！”

“是啊！这座城市就是这么拥挤，但是，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是很好的！”

“嗯，确实是很好的！”

“小兄弟，你这次来兰州有什么事吗？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学生吧！”

“来找人，很久不见了！很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是女朋友吗？”

“不是，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路上车辆来往不绝，司机师傅也渐渐不再说话，大概是觉得我对他的话爱搭不理吧！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突然有点怯意。于是我决定先打电话给凌筱雅：“姑娘，我需要支援。”

很快的，她就找到了站在校门口略显尴尬的我。

“我刚下课，等久了吧！我先把你的东西拿上去，再下来找你。”

“好！麻烦你了！”我漫不经心地说。

看着凌筱雅把东西拎走后，我这才打电话给老姐：“我到了。就在校门口!”

“好！我刚下课，这就出来！你稍等一下！”

挂断电话，我低着头慢慢踱步，脑海中翻来覆去地想着一会儿要跟老姐说的话，也想着是否要跟她索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特潇洒地退开，说一句“好久不见”！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老姐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小昱！”

是她的声音，我记得的。我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她，心里面突然就没有了波澜。之前盘算的一切，就这样被她的一声“小昱”打败了。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都好！”她捏了捏我的胳膊，又问我，“穿这么少不冷吗？”

“不冷，都习惯了！”

“你的行李呢？”

“我让凌筱雅带去她那儿了，没事的。”我说。

“那等一下她吧！然后我们去吃饭？”

“好啊！听你的！”

说话间，凌筱雅已经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我们吃点什么呢？”凌筱雅问道。

“吃麻辣烫吧，小昱昨晚吃的面。”老姐说道。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时隔三年，当我再次坐在老姐旁边的时候，心里面竟有了一丝怯意。

“坐过来点，离这么远干嘛？怕我吃了你？你当时趴我胳膊上睡觉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离我远一点？”老姐笑着说。

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一股想哭的冲动。原来时间并没有磨灭曾经的记忆，虽说已经过去了三年，但她还记得这些事，我的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欢喜。

我挪了挪位置，靠在老姐身边，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坐在我对面的凌筱雅露出了促狭的笑容，我只好假装没有看见。

“傻孩子，快点吃哦！”老姐说着，夹走了我碗里的一块干豆腐。

吃完饭，凌筱雅说她有事，就先回去了，留下我和老姐在街上散步，顺道拜访了“师父”和萌萌同学。晃悠了一中午，我感觉有些口渴，于是走进了旁边的奶茶店。

“小昱，我下午还有课，你先转着，晚上我来找你。”老街边喝奶茶，边跟我说。

“嗯，好！”我回道。

“真乖！我先撤了啊，晚上见！”老姐摸了摸我的头，笑呵呵地走了。

啊，已经好久都没有这种迫切期待的心情了，我开始畅想晚上的见面。

时间走得慢吞吞的，终于等到了见面的时刻，我和老姐在附近吃了一点东西，然后散步到了金牛街。

金牛街，作为兰州市指定的商业步行广场，一到晚上，这里就变成了灯的海洋、光的世界。商家们忙着招呼生意，处处都充满了幸福欢乐的气息，为人们带来了休闲、便利和幸福感；来来往往的客人，从这家店换到那家店，又从这层楼转到那层楼，然后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兴冲冲地回了家。

我和老姐找了一张无人的椅子坐下，喝着手中的饮料，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我谈恋爱了呢，是我的同班同学！”老姐突然说，“他今天比较忙，明天我带你去见他。你不是一直说要给你找一个好姐夫吗，明天就可以看到了！”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遭受了一记重锤，原本满心的欢喜，在这一刻都化为了幻影。丸户史明在《路人女主的养成方法》中说：“邂逅的时候就被你吸引住了。重逢的时候，我的梦曾经碎过。但是我没办法完全死心。无论闭上多少次眼睛，都会浮现出那时……浮现出那时穿着白色连衣裙的你。然后，和在我眼前穿着校服的你互相重叠，和穿着校服微笑的你互相重叠。”我想，那时候的我，大概也是这样的一种心情吧！

“我们回去吧，感觉有点累了！”我说。虽然我假装很镇定，但撒出来的饮料却证明，那个时候的我，应该是很无助的吧！

“也好，确实有点晚了呢！”老姐说。

我们开始慢慢走着回去，虽然距离不远，但我们还是走了大半个小时。对我而言，我必须考虑，这种场合会不会是我今生最后的机会。

越临近老姐的学校，我的心里越是空落落的。一旦她踏进这个校门，那么我们之间真的就有了不可跨越的距离了。可是，这种思绪越激烈，那座校门就越靠近。而当老姐踏入校门，跟我挥手告别的时候，望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扶着旁边的铁栅栏，我泣不成声。来往的行人投来了“不屑”的目光，或许在他们看来，一个趴在学校大门口的铁栅栏上掉眼泪的人，定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原来，故事的结局总是这般伤人。

我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凌筱雅，让她帮忙把行李送下来。又定了后半夜去西安的火车票，准备从西安赴天津。

不一会儿，凌筱雅就出现在我面前。她一手拎着我的行李箱，一手抓着一只蛋糕。

“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凌筱雅一脸疑惑。

“没事儿，就是突然想起来天津还有点事，要连夜回去。”我随便找了一个敷衍的借口。

“那好吧。对了，你等我一会儿。”话音刚落，凌筱雅就消失在了原地。

很快地，她又回来了，手里还抓着一包零食。

“喏，这些带着路上吃。”

“好，谢谢！”

“跟我客气啥，都是好朋友啊！”

“行，那我先走了，我们微信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