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3章 不识抬举

夏教授叹了口气，伤口痛得他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凌风摸了摸夏教授的脉搏，他年老体弱，又失血过多，必须立刻送医了。

他抬起头，尝试着和顾晓楠交流道：“顾小姐，你可以提出你想要的补偿方案，等出去以后，我们会尽可能满足你。”

顾晓楠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她低声说道：“我不要什么补偿！我要……我要你们全部都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四周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顾晓楠竟然可以控制刚才的那种怪物，而且还不止一只！

“你冷静一点儿，顾小姐，你这样做岂不是两败俱伤？”周伟祺急切地说道，“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但这也不是我们想的，是吧？都是这个研究所搞出来的名堂，我们带你出去以后，物质方面的补偿我们肯定会做到位的！”

顾晓楠摇着头，她不说话就代表了拒绝。

周伟祺急得抓耳挠腮，他想不到顾晓楠为什么会不接受他的提议，人生就剩下七年了，享受一下生活不好吗？

“我可不是什么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今天想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要你们痛苦地死去！”

顾晓楠转过头，看向楚遥：“我可以饶你一命，之前我已经给你两次机会了，你不要不识抬举。”

月月救过自己一命，看到和她一模一样的脸，顾晓楠终归是下不去手。

她说的两次，一次就是在楚遥刚和其他人分散的时候，她把电梯的位置告诉了楚遥。

第二次则是在刚刚，她将楚遥推进了电梯里。

电梯被设置好了一个程序，就算没有员工卡，也可以往返F1到F3层，而F3相当于是一个安全层。

“倘若我说，我就是不识抬举呢？”

楚遥不知道顾晓楠的自信从何而来，这几只怪物看着恐怖，但对于她可谓是小菜一碟。

她勾了勾唇角，几张符纸飞向四个方向，与此同时，她凝聚起周围的煞气。

这地方深处地下，灵气没多少，但被残害的人却是数不胜数。

时间长了，煞气便多得快要溢出来似的。

几只怪物停在原地，任凭顾晓楠如何发力，他们都一动不动，而顾晓楠只能暗自着急。

她看不到，几道无形的锁链紧紧勒住了怪物的四肢，它们虽然没有多少智力，却也知道什么是疼。

夏教授已经快撑不下去了，而楚遥也只想速战速决，符纸上的纹路倏然爆发出几道金光，直接印在了怪物庞大的身体上。

它们发出极为痛苦的嚎叫声，金纹却是越发深入，好似钻心剜骨般的疼痛。

楚遥轻轻摇了摇头，他们生前被研究所欺骗，死后还变异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早点安息也算是一种解脱。

那些怪物已是完全维持不了自己的形态，如同一团抖动的黑泥一般，飞速瘫软、消散。

顾晓楠简直不敢相信她的眼睛，她以为这个女孩是几人之中最柔弱的，可她抬手间竟是直接杀死了八只变异体！

“不好了，夏教授晕过去了！”

周伟祺扶着倒下去的夏教授，焦急地望向凌风和楚遥。

凌风二话不说，直接将夏教授背了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楚遥，说道：“我先带他去医院，周伟祺，你留下来辅助！”

周伟祺坚定地点了点头，说实话，没有更好的安排了。

他自己虽然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但F1层到地上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他背着夏教授的速度至少要花一个多小时。

等他俩到了地上，黄花菜都凉了。

最好的选择就是由凌风带着夏教授离开，他自幼修习腿脚功夫，即便加上夏教授的重量，也不会影响他的步伐。

而注意到他们这边的顾晓楠愤懑地说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不好意思，你的对手是我。”

楚遥挡在了她和凌风之间，顾晓楠咬紧牙关，厉声说道：“我说最后一遍，你让开！你以为能打得过几只变异体算什么，真正的怪物还在后头呢！”

而楚遥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她的实力顾晓楠已经见识过了，顾晓楠不会傻乎乎地故技重施。

就算招出再多的低等变异体，也不会对楚遥造成丝毫的损伤。

“你以为他们能跑得掉吗？我要让你们都留下来陪我！一个都不许走！”

顾晓楠拽出藏在衣领的一枚哨子，尖锐的哨音划破长空，而周围也传来“嗖嗖”的响声。

“她在招什么东西！”周伟祺提醒道，“小心点，好像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

他一边用手指向一个黑黢黢的通道，一边想要将楚遥向后拉一拉。

黑暗中突然多了几双猩红的眼睛，看那大小和形状，根本不属于人类的范围之内。

“瓦沙克？！”周伟祺叫道。

而顾晓楠则是诧异地说道：“你也看到那本书了？既然知道它是什么，我劝你们不要抵抗，越抵抗的话，就会越痛苦。”

她慢慢向后退去，鬼魅一般的声音飘荡在空旷的走廊里。

“你们还不知道，被瓦沙克抓住的话，会遭受怎么样的折磨吧？”

“它们可是极为残忍的生物，非常喜欢看人类痛苦的样子。”

“起初，瓦沙克会用那根长长的毒刺扎进你们的体内，它的毒素会迅速在你们的血液里漫延，你们会感受到生不如死的疼痛感。”

“它们还喜欢用爪子撕破人类的身体，到那个时候，你们就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胳膊啊、腿啊，一个接一个地断掉。”

“呵呵呵呵……好久没有听到人类的尖叫声了，真是令我兴奋啊。”

周伟祺没有分神去听她说话，而是在数着黑暗之中的眼睛。

一、二、三、四……

正好十只眼睛，那就是五只瓦沙克。

他见识过瓦沙克的速度，想要向身后的方向逃跑，他俩没有一丝胜算。

但如果有一个人将那群瓦沙克引开，另一个人就能得到喘息的机会，楚遥离电梯的位置很近，足够她关上电梯门了。

至于自己，应该也不会太痛苦，因为他每次出门时都事先准备好了能够迅速发作的毒药。

或许是发现自己的猎物太过羸弱，瓦沙克没有主动出击，而是像是在逗弄他们一样，慢慢包围了过来。

它们龇牙咧嘴，发出不怀好意的叫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两人撕成碎片。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也不过如此。毕竟是个小女孩，被吓得不敢动了吧？”顾晓楠嘲笑道。

她转了转自己的手腕，故作慈悲地说道：“好啦，你俩的确和我的遭遇没什么太大关系，我还是给你们一个痛快吧。上！”

她一号令，瓦沙克瞬间跳起，速度快得周伟祺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忙不迭地想将楚遥推向安全的方向，却看见那几只悬在半空中的瓦沙克像是凝固了一样，一动不动。

不，是有什么东西贯穿了它们的身体，就像钢丝那样，将它们固定在了半空的位置。

顾晓楠向后退了半步，“不可能，我刚才一直盯着你，你根本没有做任何动作！你是什么时候……”

“如果让你发现了，那就太失败了。”

楚遥微微一笑，她随手打了个响指，怪物的躯体便四分五裂地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眼看楚遥步步逼近，顾晓楠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开始颤抖。

“别害怕，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而已。”楚遥笑得纯良无害，“比如，有些事你好像误会了。”

“什么事？”顾晓楠反问道。

“你以为你受过的这些苦难都来自于夏教授和其他人，是他们让你去拍照，所以你才会被困在循环之中，可你错了。”

楚遥继续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你可以前进，也可以后退，倘若你什么都不选的话，就会被翻转。”

“这不是夏教授那时候说过的……”周伟祺应声道。

顾晓楠强装镇定地说道：“听过又如何，没听过又如何，这句话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她的微表情早已出卖了她，事实上，她不仅听过这句话，还听过后面两句。

就在她遇到夏教授的时候，她受了很重的伤，夏教授发现她时表现得很惊喜。

但她知道，夏教授的表情都是装出来的，其实他是个非常自私的人。

夏教授帮她包扎了伤口，他听从顾晓楠的话，两个人跑到了F3层，却被巡逻的机器人逮住了。

可能是因为年久失修，那些机器人不由分说地攻击了他俩，他们拼死才捡回一条命。

夏教授一直挡在她的身后，用自己的躯体帮她承受机器人的攻击，但顾晓楠却不以为意。

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她才没有那么好骗。

在他们想要乘坐电梯离开时，那些机器人突然停止了所有程序，然后全部开始播放同样的三句话。

“你可以前进，也可以后退，倘若你什么都不选的话，就会被‘翻转’。”

“你可以活在现在，也可以活在未来，倘若你什么都不选的话，就会被‘抹除’。”

“你可以说出真相，也可以隐瞒事实，倘若你什么都不选的话，就会被‘玷污’。”

面对诡异的一幕，顾晓楠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所幸他们及时进入了电梯里面。

尽管夏教授的伤口在一抽一抽地痛，他整个人也因此变得没有力气，但他还是竭力维持住一个比较温和的形态。

他尝试问顾晓楠的名字，打听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曾经是孤儿院的一员。

但顾晓楠只是狠狠地瞪了他几眼，不再说话。

冷静下来的顾晓楠想起了另一件事，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三句话，可是她已经记不起上一次是在什么情况下听到的。

是在某一次循环之中，有人曾经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吗？

她不明白那三句话的含义，她也不觉得那三句话有多重要，最多就是机器人出现了故障，才会生成像乱码一样的句子。

而楚遥直接道破了天机，她淡然地说道：“或许过去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你都忘记你是怎么开始第一次循环的了。”

“和你又有什么关系？”顾晓楠反唇相讥。

“当时的你和月月想要离开研究所，但是很不凑巧，你们被保安发现了。你还记得你做了什么吗？”楚遥的问话让顾晓楠脸色一白。

她做了什么？

她拼命地搜寻着自己的记忆，她好像是为了逃跑，做了一些过分的事情……

“如果当时的你直接跑出去，或是待在原地不动的话，你就不会陷入循环之中了。”楚遥解释道，“可是你推了一把月月，就浪费了那么几秒钟的时间，石书的时间回溯开始了，你被卡在了中间。”

假如顾晓楠直接跑出大门，她就跑出了石书回溯的范围，不会受到回溯的印象，而是直接继续沿着时间向前行走。

而若是她没有跑出去，直接进入了回溯之中，也可以在回溯结束后离开孤儿院。

可是她没有选择“前进”，也没有选择“后退”，一时的恶意让她永远地被留在了时间的缝隙之中。

所以，她的人生开始翻转了。

这种翻转值得不是从正面转到反面就结束了，而是顾晓楠每度过一度时间，这段时间就会跳跃到前一段或是后一段，就导致她被困在了循环里。

好处是，她的生命永远不会真正死于循环之中，坏处就是她出不去了。

顾晓楠遭受的一切苦难，怪不到夏教授身上，也怪不到其他任何一个人身上。

她的一念之差，将月月推到了自己的身前，更是将自己推向了深渊。

顾晓楠看似镇静，其实身体已经开始微微发颤，她很想反驳楚遥，但她找不到理由。

石室的回溯发生过很多次，没有谁和她出现过相同的情况，那就说明回溯并不能直接导致某个人被困住。

是她，成为了程序之中的一个“bUG”，又被程序裹挟着不断往返。

楚遥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分析道：“第二句话，没记错的话，是‘你可以活在现在，也可以活在未来，倘若你什么都不选的话，就会被抹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