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6章 人皮

自从第一张人皮出现后，在极短时间内，就迅速分裂成了无数张人皮。

原因也很简单，人类第一次见到这东西，想的肯定是用利器将它切成碎块，让它再无复原的可能。

殊不知，人类的做法其实是正中下怀，碎块越多，人皮也由最初的一张，变成了两张、四张、成千上百张……

这种杀不完的人皮，只有风水师能对付它们，但人皮实在是太多了，没有人知道究竟还有多少张人皮。

经过多位风水师的研究，他们亦是发现了躲避人皮追杀的方法，可以让那些突然被人皮追杀的人躲过一劫。

一天之中，午时和子时的四个小时，人皮并不会出现，而它一定会出现在空旷的地方，并不会出现在人多的地方。

所以，被人皮追杀的人，要么就得花钱雇六个以上的保镖，要么便去找自己的亲朋好友，每天守在自己身边，连上厕所、洗澡和睡觉都不能独自完成。

当然，听起来很简单，却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被人围观的日常生活，而且这不是一天两天，是下半辈子都要这么做。

如果没有找到一位靠谱的风水师，被追杀的人很快就会被这种苦刑一般的生活逼疯，然后了解自己的生命。

小六子紧张地问道：“那、那它为什么会来追杀我？我根本不知道它的名字……”

他以前可是从未接触过神神鬼鬼的东西，更不可能听说过人皮的名字了。

楚遥摊了摊手，回答道：“其实，你不需要确切地知道它的名字是什么，你只要念出来，就会被那东西追杀了。”

小六子的神经绷紧了，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段记忆，那人告诉了他的一个咒语，难道说……

“嘘。”

楚遥将手指竖在了脸前，极为神秘地说道：“你念出来一次，就会招引来一只……那个东西，如果你再念一次的话，那张符纸也保佑不了你了。”

小六子被吓得立刻闭上了嘴，一个字都不敢说。

楚遥的前半句话没有骗他，后半句却是说出来吓唬他的。

楚遥为乐乐的护身符刻下了三道密文，可以应对不同级别的厉鬼，而如今已经被用掉两次了。

那张符纸现在还在小六子的身上，楚遥不希望他轻易地将最后一次密文也用掉，留着一次，说不定能在紧要关头发挥用处。

小六子没有迈步向前走，楚遥看出来他还有几分心事，便也停下了脚步。

过了许久，小六子才又开口，试探性地说：“我、我不想知道它的名字，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曾经遇到过它么？”

“遇到过。”楚遥利落地回答道。

小六子歪着头，很是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也是靠符纸？”

“也不完全是靠符纸……唔，直说了吧，那个东西最诡异的地方，就是它很像人。”楚遥缓缓说道，“它会思考、会进化，就像人类不断学习一样，这是它的优点，也是它的缺点。”

在明末的时候，第一张人皮出现了。

那时战乱不断，百姓们流离失所，天灾、人祸每天都在发生。

没有人知道人皮是从谁的身上割下来的，也没有人知道究竟有多大的怨气，才会让人皮成为如此诡异的物什。

楚遥遇到人皮的时候，是在她二十一岁那年，人皮肆虐着一座边关的小城，死伤惨重，却一直无人知晓。

直到有一位隔壁的县官路过此城，才发现这已经是一座死城了。

他运气不错，正好碰上了人皮不会出现的午时。

整个城镇的活人皆无气息，死状凄惨可怖，差点儿将县官吓破胆，他不敢多问多看，马不停蹄地离开城镇，又写奏折表明了自己的见闻。

楚遥翻遍了人皮的资料，之前虽也有发生过类似的事件，都没有到如此地步。

毕竟，人皮追杀人类的前提是那人知道了人皮真正的姓名。

倘若是无冤无仇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这块人皮是从谁的身上掉下来的呢？

偏偏怪事就发生了，几万余人被屠杀殆尽，连城中的湖泊都被染成了铁锈的颜色。

楚遥奉诏前往，城中的死气很重，无法投胎的游魂还飘荡在自己的家中。

他们似乎还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死了，如活人般生活着，小孩每日还会去学堂念书，大人则是忙着自己的活计，街道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而与他们共同“住”在这座城里的，就是飞舞在半空之中的数百张人皮。

每一张人皮都如同被掏空五官的脸，有着白皙的肤色，隐约能看得出人皮的主人亦是个美貌之人，至于是姑娘还是郎官，那便无从得知了。

它们没有目的地飘着，好似没有线拴着、却也飞不起来的风筝。

楚遥确实没有想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她不知道人皮的名字，人皮不会攻击她，给了她一个不错的机会。

当她攻击了第一张人皮时，其他的人皮都咆哮着，向她奔涌而来，恨不得将她包裹、缠绕致死。

而她的应对方法很简单，她不眠不休地杀了八个时辰，有的人皮似乎意识到了不对，想要逃离，依然被楚遥斩于剑下。

从傍晚到第二天的中午，楚遥将所有的人皮都杀光了。

好在人皮只是一张空皮，没有血肉，不然，她身上的衣服都会被染成血红色了。

当最后一张人皮落下时，她身旁的一个老者突然惨叫一声，高声喊出了一个名字。

人皮还想飞起挣扎，又被楚遥随手抄起一根筷子，死死钉在她的脚下。

与此同时，城中的游魂们像是被唤醒了一样，每个人的口中都呼唤着同一个名字，声音久久不息。

联想到这座城里的大姓，楚遥忽然发现了一些至关重要的事情。

这张人皮最初应该就是出于生活在这座城里的人，城中的百姓也认识他，故而在看到人皮的那一瞬间，他们就叫出了人皮的名字。

他们害怕极了，想将人皮碎尸万段，得到地却不是安宁，而是更多张的人皮。

楚遥知道，人皮是杀不完的，但它们好似被楚遥吓到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说来也怪，楚遥进入特情局以后，查看过特情局遇到过的重大事件，却从未发现人皮的踪影。

她还以为这个世界没有人皮，不料今天又被她碰到了。

小六子带着她走到了一片荒废的小树林，这里已经是福利院的边缘了，围墙因为年久失修，也不太完整了。

他和几个室友经常从这翻出去，再走几公里的路，就能坐上开往市中心的公交。

他们没有钱，公交司机看到他们几个人流里流气的样子，这一站又比较偏远，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小六子还记得他第一次跟着锐哥“逃出去”的心情，即兴奋又害怕。

他之前所在的福利院管理很严，如果被逮到了，可是要受一个大处分的，那里的老师也经常打骂学生，下手极其狠辣。

他问锐哥，要是被抓到了怎么办。

锐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嘲笑他根本不懂这里的规矩，让他尽管跟着自己玩就好。

身上没有钱，锐哥就带着他们去电玩城，经常能遇到偷偷跑出来的小孩。

他们只要吓唬几下，小孩就会乖乖交出手中的游戏币，积少成多，慢慢就攒到了几十枚游戏币。

而锐哥也很有头脑，他不让小弟们去碰几个币一次的娃娃机，只能玩那种一个币一次的老牌街机或是投篮机。

这种机器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只要赢了，就可以再续一盘，足够让他们快乐好几个小时。

没有遇到小孩，锐哥就带他们去小学门口。

他似乎很懂分寸，不会直接去抢钱，所以只会威胁小孩们买零食和饮料给自己。

他知道哪里不要钱也可以进，哪个书店不会赶未成年人，还有免费滑梯、秋千的公园……

对他们来说，只要待在外面，哪怕是坐在马路边上，吹吹风、看看形形色色的路人，都很有意思。

小六子和他们不太一样，他是抱着一个目的，才来市里的。

或者说，那还算不上目的，只能是“愿望”。

“这棵树？”

楚遥的声音将小六子拉回了现实，他看向楚遥的身边，点了点头，又不禁开始纳闷，楚遥是怎么知道他把绳子埋在哪里了。

他可是故意盖了一些周围的土，让人看不出任何的痕迹。

他不知道，在楚遥的眼里，那棵树散发着煞气，就差直接写上“我下面有东西”几个字了。

但楚遥不得不承认，这棵树离教学楼太远了，又是在福利院的最边上。

如果没有小六子带路，她得花些时间才能找到这棵树。

小六子愿意给她提供具体位置，倒是省了不少事。

他左张右望，飞快地往矮墙边跑去，拿过来了一把铁铲，上面还沾了些新鲜泥土。

“你用这个吧，方便点儿。”小六子说道。

楚遥没和他客气，他埋的位置不深，两三下就被挖了出来。

小六子刚探过脑袋，想要凑个热闹，就听到楚遥严肃的声音：“别过来，你走远点儿。”

他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向后退了几步。

隔着四五米的距离，又有枯树遮挡，他实在是看不清楚遥在干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楚遥才从枯树林里走了出来，手上拿着那根草绳。

奇怪的是，让小六子感到头晕脑胀的草绳，此时竟像是一根普通绳子一样，只是上面沾染的污迹稍微有点儿多。

小六子吞了下口水，问道：“它……没用了？”

“嗯，之前算是个杀人利器吧。”楚遥用符纸将草绳包了起来。

虽然她将上面的煞气都化解了，但这东西可是从厉鬼的身上拿下来的，必须得用特别的仪式销毁。

那只厉鬼的道行不是很高，也就能制造一些简单的幻境，但困在里面的人要是将幻境当真了，那他在幻境里受的伤也会成真。

只不过，厉鬼的能力实在是太弱了，回到现实以后，伤口也会减轻许多。

小六子壮着胆子，说道：“绳子给你了，你还得帮我一个忙。”

“你说说看，不过分的话，我可以答应你。”楚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将包着绳子的符纸收了起来。

他的声音不自觉放大了一些，“你……得带蕾蕾离开这儿！”

楚遥从未想过这件事，她所了解的蕾蕾，完全是由小六子说给她听的。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蕾蕾没有正面遇到那个藏在阳台上的男人，男人只会以为是小六子发现了自己，又追了出去。

阴差阳错之间，小六子被人皮盖住了脸，错失了看到男人长相的机会。

男人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蕾蕾的存在，更不可能对蕾蕾下手，反倒是小六子更危险一点儿。

楚遥反问道：“为什么？你得给我一个能够说服我的理由。”

“她已经被坏人盯上了，她很危险！”小六子的声音不自觉地发抖，“不行，我不能说，不然她就会死的！”

生怕楚遥不信，他分外凝重地补充道：“这里有很多坏人的眼线，他们好像什么都不怕……教导主任、语文老师，他们今天很奇怪，好像被传染了病毒一样。只要离开福利院，蕾蕾就安全了！”

说实话，楚遥也很怀疑教导主任和那位语文老师，他们的举动太异常了，不太像是一位师长会做出的事情。

将学生关进没有灯的器材室，编造谎言，企图隐瞒真相……

楚遥抱起手臂，问道：“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小六子眼眸一亮，这就是有希望了。

他的大脑飞速地运转，只恨自己平时总在没用的地方花了小心思，导致这会儿都想不出来什么好方法了。

楚遥倒是不急，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几分钟后，小六子一拍手掌，欣喜地说道：“你可以领养她啊！你们的本领那么高，赚得钱肯定也很多，养个孩子不是什么难事吧？”

像乐乐都可以被收养，蕾蕾那么优秀，凭什么不行呢？

楚遥微微一笑，夸赞道：“你的想法倒是很新颖，不过……”

她话锋一转，“收养孩子，不是只有钱就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