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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老王头恨他是个棒槌

老王头拍了拍胸口,目光落在人群中的江老二身上,开口道:“江家二娃子,你四弟至少也有点打猎的本事在手里,不知道你除了你这张硬嘴还有啥呀?”

人群里传出几声低笑,江老二感觉臊得慌。

“王、王叔,我不过就是说四弟几句,你、你咋还埋汰人呢……”

老王头眼神犀利,他以往只知道江家老二是个不中用的,但没想到,心思也不那么良善。

说来也是,若是良善,咋还会让早早一家净身出户?

他板着脸,冷哼一声,“现在是说正事的时候,不是掰扯你们那点鸡零狗碎的事儿!别搁老头子我这儿耍小聪明,谁要是再挑事,下次说事儿的时候就别来了!”

老王头这话说得极重。

但想在逃荒路上凭着威势领着这么多人,就必须拿出点狠话来,让这些人知晓,现在是他带着他们玩儿。

江老二和田癞子表情讪讪,选择了暂时不言。

人群复又安静下来,老王头轻咳一声,偷偷拿眼睛瞄了眼已经挤到最前面的小人儿,朗声开口。

“咳咳,我知道你们出来的时候带的东西都不多,这会儿有些人家已经捉襟见肘了,急需寻求帮助……但你们咋不想想,咱们那块地动,观前村就能好好的?”

“你们一个个说,有这个亲戚有那个亲戚,可观前村几十户人家,你亲戚就一户,你去找你亲戚求援,不说人会不会帮,能不能帮,咱就是说,其余那几十户对你,又会是啥态度?咱这几百口人杵人家村口一站,你们猜观前村的人会以为咱去干啥的?”

“况且,咱江源村也算是怀江一带的大村了,咱都得逃荒,观前村人就会在原地守着咱?”

老王头说那些可能性的时候,还是比较保守的,但还是让村民们沉默了。

在荒年,人情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比人情更微不足道的,是人命。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人都不搁一块生活了,心还能在一起吗,姻亲在这时候能有多牢靠?刚才说得最激动的几个人纷纷在心里掂量起来。

不过片刻,有妇人最先遭不住,抽抽噎噎地哭了。

“我闺女儿自小就被我差遣着干活,当初为了二两银子就把她随便嫁了……早知道,我该对她好点……”

“我、我对我儿媳妇儿也刻薄……早些年,她娘家的人特意从观前村赶来替她撑腰……”

“我让我小儿子去给观前村的赵家当上门女婿,他估计恨死我了……”

江早早听着人群中不断传出的“忏悔”,心中毫无波动。

她下山之前,师父曾教给她最后一课,便是人性。

这是人身上最神秘的一样东西。

当你引它向善时,它不一定向善,当你诱它作恶时,它也不一定为恶……

当下的善念与忏悔,不能够完完整整地定义这个人的人性。

它复杂且难懂,两世为人,她也只是管中窥豹。

“我说,你们都想岔了,”老王头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语重心长道,“咱不是不去观前村,咱是得先把那里的情况弄明白了,到时,你们再看看是去求助,还是帮他们一把……还是,直接改道,绕过去!”

说完,他不再给众人反驳的机会,当下开始安排起人手来。

带头办事的,依旧是王有德,春生、二牛、柱子,都在同行之列,还有几个是挑出来,曾与观前村村民交好的。

一队明面儿进村求助,一队在暗处伺机而动,传递消息。

而对于江老四的安排,老王头表面上如同避嫌一般,没有安排他去,实际上,他早就另有任务在身。

等人都散了,老王头才朝他招了招手,凑近了道:“老四,你带着你闺女儿,去山里转转。”

“……啊?”

江老四有点懵。

不给他安排活计,让他教村民们做弓箭也行啊,咋还让他哄娃了?

而且,哄娃就哄娃,那山里那么多豺狼虎豹,谁缺心眼子把孩子往山里领啊!

“啪——”一个背篓砸在他胸口,老王头恨他是个棒槌。

“叫你去你就去,咋地,不乐意?”老村长冲他翻了个白眼,转头就弯下腰,腆着笑脸把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布兜塞进江早早的手里,满脸慈爱,“早早啊,这是爷爷给你准备的干粮和零食,你月川哥哥一大早就给你烤了芋头和花生,路上可别饿着啊!”

“嗯!谢谢王爷爷!”江早早接过小布兜,顺手从里面掏出个热乎乎的芋头就开始往嘴里炫。

为了来看热闹,她早饭都没吃呐!

不吃饱了,咋有力气“找”宝贝?!

她三两下把一个芋头塞进了嘴里,鼓起的腮帮子快速抖动,乌溜溜的眼睛还不老实地四处张望。

“月川哥呢?我有事要请他帮忙!”

“在溪边洗脸呢!”老王头一甩袖子,便拉着江老四去了别处。

江早早得了话,也拉着江木去寻人,与正回来的王月川撞在了一处。

“月川哥哥,早早有事请你帮忙!”

王月川低头帮她揩了下嘴角的渣渣,笑着挑眉,“什么事,能把你急成这样?”

江早早把身边的江木往前一推,努了努嘴,“喏,我大哥!他说他想读书,想当状元呢!”

“哦?”王月川眉尾上挑,瞧着江木。

江木一愣,立马涨红着脸摆了摆手,“我不是、我没有!早早你别瞎说!我、我没想要读书……”

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读书,那是多奢侈的事儿?他记得在怀江镇读书的三伯每次回来时,一身书院的制式袍,瞧着就很文雅矜贵。

奶说他们林家就三伯是当大官的命,他江木就跟他的名字一样,是个不开窍的木头。

读书?他怎么敢想?

蓦地,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抓住他的,顶着两个牛角辫儿的小脑袋凑了过来,“大哥,你不会是叛逆期,厌学吧?嗯?”

奶乎乎的尾音想表达威胁的意味,但莫名有些好笑。

攀缠着江木多年的卑怯,也被这喜感冲散了少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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