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画像
那人的轮廓缓缓在纸上显现,三两笔便已经有了神韵。
眉眼冷冽,气质淡漠,面上带着一丝的厌恶之色。这是洛笙歌对他最深的印象。不肖半个时辰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便完完全全的出现在画中。
洛笙歌看着画中的男子又陷入了回忆。
想起了两人小时候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幼年的她随着母亲入宫参加皇后娘娘的赏花宴,那时她的父亲便已是丞相,是皇上的心腹。但对于当时堪堪六岁且胆小怯懦的她而言,她就成了许多世家子弟发泄欺负的对象。
那次,几位管家和世家小姐便将在湖边看锦鲤的她推进了湖中,当时已经快要进入冬季,湖水冰冷刺骨,年仅六岁的她不会凫水,只能在湖中大声呼救。可摆宴的宫殿与这湖有些距离,所以并没人来救她。
那几名小姐,有的只比她大一两岁,有的比她还要小,她不明白那些官家小姐为什么要推她。她在湖水里挣扎呼救,到最后筋疲力竭,可是没有一个人跳进湖中来救她。
渐渐的她向着湖水深处落下,意识也慢慢消失。
在她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她好像看见了一个身影跳入湖中,朝她游了过来,然后她就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丞相府里她自己的房间了。身边还围着些的人,她的母亲一脸担忧的站在她的旁边,眼眶通红眸中含着泪。自己的手被拿出锦被,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号着脉。
房间内还站着两名侍女,正是她母亲的亲信,可她的父亲并不在房间内。
她张口,想喊自己的娘亲,可是却并没有声音。在这一刻,她委屈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秦华瑾看见女儿醒了本是想上前,但是看见太医的脉还没有号完,便止住了脚步。
可这些顾虑在看见女儿面色苍白,伤心垂泪的时候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快步走上前,伏在床头处,伸手抚摸着女儿的额头,额头滚烫。在看着女儿这副病恹恹的样子,更是心痛的无以复加。
眸中的泪在这一刻落了下来,声音哽咽“歌儿,是娘亲不好,娘亲不应该放任你去湖边,是娘亲没有及时找到你,害你受这般的苦,都是娘亲的错。”
这般说着,秦华瑾便再也忍不住了,拿起手帕掩面小声的哭泣着。
女儿落水刚醒,太医还在诊治,她不能让女儿担心害怕,但是她看着女儿这样真的心里难受啊。
深吸几口气,调整好情绪之后。
安慰着小小的洛笙歌,“歌儿乖,娘亲在呢。还有哪不舒服吗?”看到女儿苍白的唇瓣有些干涩,便扭头吩咐着“疏莹,去给小姐倒杯水来。”
“是。”疏莹忙去倒了杯水,双手递给了夫人。
秦华瑾接过,轻轻扶起洛笙歌,小口小口的喂她喝着。等到一杯水喝完,洛笙歌才开口“娘亲,歌儿没事,娘亲别哭。”洛笙歌抬起白皙的小手,想为娘亲擦擦眼角的泪水。
秦华瑾握住女儿的小手,放在脸颊旁蹭了蹭,扯出一抹有些苦涩的笑意。
“娘亲不哭,只要歌儿没事,娘亲就不哭。”秦华瑾。
太医诊完脉,站在了旁边,见这母女二人情绪都稳定了下来。太医这才开口“丞相夫人,小姐此次落水,寒气入体,加之年龄太小,恐怕会落下病根啊。以后到冬日会全身冰凉,浑身疼痛。”说完,太医惋惜叹了声。
秦华瑾听到此,顿时就急了,“那怎么行?!我家歌儿还这么小,现在便落下病根了,她以后该怎么办?李太医您可有办法?”
李太医只能无奈摇头“老朽也无法,小姐这身体只能慢慢养着会有所缓解。”
秦华瑾瞬间便泪眼婆娑,还想说什么,但却被李太医捋着花白胡子打断“丞相夫人,此次若不是慕公子听到呼救声,怕是后果不堪设想啊......”
躺在榻上的洛笙歌听到,便提起精神询问“娘亲,救歌儿的是谁?是李爷爷说的慕公子吗?”
秦华瑾对着女儿点了点头“是帝师府的慕公子。”
“娘亲,为什么我没听过帝师府有位慕公子啊?”洛笙歌面带疑惑的撑起身子看着自家娘亲。
秦华瑾忙走过去扶着洛笙歌躺下,“歌儿,等你身体养好,娘亲细细跟你说。乖,先好好休息。”洛笙歌也知道自己现在发着高热,便也没有逞强,顺从的躺了下去,慢慢闭上眼陷入了沉睡。
后来的洛笙歌才知道,慕绡恙是帝师故人之子,从小便被帝师沈宏才收养,几乎是拿他当做半个儿子养,但是在这满是贵族官宦的京城来说,他这样的身份也是众人欺辱的对象。
当时的她是因为胆小怯懦,而慕绡恙则是因为身份。两人也算的上是同病相怜,更何况慕绡恙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从那之后,她的性格大变,那些将她推入湖中的官宦家小姐们却再也没有见到。几年后,洛笙歌才知道,她的父亲丞相洛文浩,将欺辱她的那些小姐,家中在朝为官的人。官职低的纷纷使用自己的权利调离了京城。就算是官职高的,也调查了他们私下干的那些腌臜事,参了他们一本。
皇上也知道此时,但当时的洛丞相正是受皇恩的时候,皇上也就没管这些事。
洛笙歌想起,那时的慕绡恙才堪堪八岁,也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当时的他是那么的澄澈,坚毅。
现在两人的关系却僵成这般,她不懂,一个人难道失忆后便会发生这么大的改变吗?还是说,当时的他对她的诺言只是因为恩情?
越想,洛笙歌的眉头蹙的越深,实在是想不通,便干脆不想了。
抬手将那幅画拿了起来,对着窗外的光晕看着。将画卷收了起来,放在了旁边放画轴的一个青花瓷缸里。里面已经有了七八个画轴,都是之前洛笙歌画的,每一个都是慕绡恙,有他小的时候,也有他少年的时候。
神色多是冷漠,又不耐的。只有小时候那副画,眉目间满是对以后的向往和期待,眸中仿佛是有星光般闪亮。
走过书桌,过去靠在软塌上,面色淡淡的望着窗外的小院,什么也不干,就那般静静的望着,安静又安逸却又带着一丝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