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牢房
“说完了吗?”
那京兆府的领头差役神色淡然的走上前,漠然的注视着陆远之与海无恙。
海无恙并不惧怕,冷冷的挡在陆远之身前。
“快去!”
陆远之伸手推开皱眉,轻轻推了一把海无恙。
刚刚陆远之交给海无恙的那些东西他都有看到,心中并不奇怪。
京中犯事的人多了。
每天见过这类人也多了,被逮捕之前求邻里相亲求人的……
数不胜数。
然而那些被求助的人来捞人的寥寥无几,能把人捞走的更少。
他对海无恙脸上的寒意视若无睹,径直走到陆远之面前,面无表情道,指了指身后差役手中的枷锁:“你自己乖乖戴上还是拒捕?”
陆远之点点头上前:“我自己来吧。”
他别无选择。
当街闹事,最多也就挨几鞭子,或者在牢里蹲几天。
可若是反抗这些差役……
说不得罪加一等给自己定个死罪。
至于礼部侍郎能不能走通关系给自己点儿罪名他倒是不担心,别忘了大舅也不是吃素的。
那领头差役见陆远之如此识相,满意的点点头,对着身后一队人马大手一挥:
“带走!”
…………
周怀礼眼神阴狠的看着陆远之被带走的身影,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看向自己身边的老者,“走吧,一起。”
那老者恭着身子:“是。”
“周怀礼,你若敢处以私刑,你我不死不休!”
海无恙看周怀礼的眼神恨不得要杀吃了他。
周怀礼闻言,脸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海无恙,刚刚的残忍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脸上那让人生寒的笑意:
“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
他一挑眉毛继续道:“听说佩寅郎诏狱中有一刑法唤作水刑,等会儿试试。”
说完,他便猖狂大笑,不搭理脸色难看到极点的海无恙,那冲神境老者二人跟在押着陆远之的人马尾随。
“无恙!”
柳凤年见人马全都走了,脸色难看的看向海无恙。
“拿上它,去佩寅郎找一个叫张慎行的人,就说陆远之有意加入佩寅郎,但此时遇难……”
海无恙深吸一口气,他将手中拿刻着“怅”字的令牌递给柳凤年,严肃道:“一定要速度。”
“那你呢?”
柳凤年接过令牌问道,
“我回一趟学院,快去,此事耽搁不得!”
海无恙说完眼神一正,指着柳凤年,凌然正气喝到:“身轻如燕!”
一股荡着煌煌正气的波浪顺着他的声音直直的撞击在柳凤年身上。
柳凤年赶紧转身,一个大踏步向前跑去,穿梭在人群当中宛如翩翩起舞的蝴蝶……
见柳凤年离去,海无恙不敢犹豫,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女人,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塞给她道:“拿着银子治好你家男人。”
说完,他头也不回,去教坊司牵过自己的马匹,一路疾驰赶往青禾书院的方向。
教坊司二楼。
一位面容普通,浑身透着酒气的男子坐在椅子上悠然的看着楼下发生的这一幕。
他虽容貌并不出众,但那浑身散发出的华贵气质却在人群中宛如夺目星辰。
“爷,宋先生来了。”门外,一道人影恭敬的声音传入房门,
男子一听,眉毛微微一挑,嘴角勾勒出一道笑意:“请!”
紧接着就是开门的声音。
“大早上来教坊司,不愧是你!二皇子殿下!”
一道俊郎异常的身影从门外走来。
人未至,声先行。
走到近处,露出一张让少女脸红的俊郎面容。
“你不也应了?”
那贵气男子混不在意来人的调笑,嘴角微微笑道:
“恪物司的风气不还是你带出来的?国师大人也没好好管教你?宋钰,白毛可不兴说绿毛啊!”
“啧,别说那个了,我师父现他老人家可没少打击我。”唤作宋钰的年轻男子一听这话,脸上浮现出一丝颓然。
“怎地?骂你了不成?”二皇子眉头一挑,
“近日那崇北县传来的冰锥案你可曾知晓?”
宋钰随身坐在二皇子面前,拿起一个果子,放进嘴里咔嚓一声咬了一大口。
“略有耳闻。”
二皇子对于宋钰作态毫不在意,他自己也拿起一个,盘着腿咬了一口,脸色饶有兴趣的看着宋钰。
“传闻那冰锥杀人是因我研制出的制冰法门。”宋钰看着二皇子,又咬了一口果子,脸上带着不屑道:“早知当初创出此法会殃及无辜,便不外传了。”
恪物司,当年国师创立的初衷便是为国为民,利国利民。
所以恪物司便是为国家研制各种利国利民发明的地方。
而宋钰作为国师的嫡系弟子,更是其中翘楚。
“呵。”二皇子对宋钰的说法嗤之以鼻:“杀人不在法门,而在人心,纵然没有冰锥,也会是砖胚,长钉……想要杀人办法多的是。”
“所以啊,我就去问我师父了,请他给我算算。”宋钰说到此处,脸上透着一丝不可置信:
“我师父说破冰锥案的虽是海睿海大人,但破我冰锥秘法的却另有其人!”
“哦?!”二皇子也睁大了眼睛。
宋钰,虽然为人与自己一般不着调,但那一身诡谲的恪物法门却是实打实的当世绝顶!
“是何人?!”二皇子追问。
“海睿的外甥,好像唤作什么陆远之,哦对了,最近声名鹊起的海无恙是他表弟,据说长的与我一般俊郎。”
宋钰一脸神往:“区区边疆知识匮乏之地,居然能破此法,恪物水平定然不一般!若是能见上一见,聊上几句,说不定对我恪物之法大有裨益!”
听闻宋钰的声音,二皇子一愣。
海无恙的表哥??
模样俊郎??
“我刚刚确实看到海无恙了,除了整日与他形影不离的柳凤年之外,确实还有一位少年。”
二皇子皱眉。
“哦?”宋钰眼前一亮,问道:“模样如何?”
二皇子想了想,随即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确实俊郎。”
“那便是了!在哪儿呢?”
“当街打了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刚刚好像被京兆府的差役带走了。”
“碰!”宋钰直接站起身,快步往外走去。
“伱干嘛去?!”
“当然是找他询问是怎么破解我那制冰之法的!”
“我……本王随你一起!”
………
“驾!!驾!!”
海无恙也顾不得其它,一路上声音大喝,手中的马鞭不要命的挥舞。
快点!再快点!!
青禾书院的俊俏男子,一路上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海无恙无心兼顾别人,他看马匹速度快不起来他那俊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狠色,对着马匹大喝一声:
“身轻如燕!”
又是一道煌煌波纹,那马匹的马蹄在下一刻竟然生出道道残影!
马匹如同一道闪电,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只是海无恙的脸色却是苍白无比,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渗出,嘴唇也在情不自禁的打的哆嗦。
眼神已经恍惚不已,仿佛随时会倒下。
没多久,马匹便直愣愣的冲出京城,来到了青禾山脚下。
面对这平日里熟悉到骨子里的书院大门,海无恙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大喊一声:
“吾乃海无恙!速速开门!”
喊完便昏倒在马背上……
那马匹被加了buff之后,犹如绝世骏马,对于书院的围墙熟视无睹,长嘶一声,四蹄一扬,竟然堪堪越过了那高大的围墙!
老马识途,一刻也没有停歇,在书院里横冲直撞,一路来到一座古楼前。
古楼前,一年月五十的老者恰巧在院中挥洒笔墨。
这老者须发稍白,面上却不显老态,可谓是鹤发童颜。
闻得马蹄狂乱,老者皱眉,抬头看去,却见自己那弟子正软趴趴的伏在马上。
随即脸上皱眉眉头,搁置手中狼毫。来到马匹边上。
看到自己弟子面容苍白,嘴唇颤抖,已然昏死过去。
“触手生春。”
老者轻喝一声。
下一瞬间,海无恙瞬间醒来,脸上的苍白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刚刚还犹如大战盘丝洞的虚弱瞬间消失,整个人生龙活虎起来。
刚一醒,海无恙便翻身下马,对着老者纳头便拜:
“师父!还请救救我家大兄!!”
这老者正是海无恙在青禾书院的老师,名字唤作徐善守,是青禾书院的几位大儒之一。
徐善守闻言,神色变得严肃:“何事如此慌张?”
海无恙赶紧将刚刚在教坊司发生的事情讲给老者听。
语气简介,寥寥数语便将始末说的透彻。
听闻此言,徐善守脸色变得难看,盯着海无恙道:“教你的养气功夫全都忘了?”
“那周怀礼纵然可恨,可他教训的确实是自家仆人,此事我等不占道理,如何去救?!”
“师父!”海无恙闻言,神色大急言道:“那周怀礼行事乖张……”
“勿要再说,此事,我出不得面。”徐善守一挥手言道:“若是你出手,我还会护你一二。”
说完便停下声音,言下之意就是我与你那表兄非亲非故,如何救他?
海无恙一听徐善守说的坚决,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刚要起身,一枚玉佩却是从他怀中掉了出来。
“叮~”
白色玉佩与地面碰撞发出脆耳的声音。
二人下意识看去。
徐善守的脸色瞬间大变,严肃无比的看向海无恙问道:“这玉佩从何而来?”
海无恙一愣言道:
“我大兄给我的信物,说让我持此物前往书院,然他并未告诉我寻何人,无奈之下弟子第一时间便来寻您。”
徐善守“腾”的一声站起,一把夺过海无恙手中的玉佩,
“你方才是说京兆府是吧?”
海无恙呆呆道:“是。”
“缩地成寸!”
下一刻,徐善守的身子瞬间消失不见。
只留下海无恙一脸茫然的看着空空如也的院子。
…………
京兆府大狱
阴森无比。
此时的陆远之带着枷锁,被缚在一张布满血迹的老虎凳上。
站在他面前的有四个人。
两位京兆府制服的差役。
还有周怀礼与那位老者。
周怀礼环抱着胳膊,脸上浮现出冰冷的笑意,此时的他哪还有一丝嚣张跋扈,有的只是一张阴柔无比的笑脸。
周怀礼给老者使了个眼色。
老者收到后,脸上带着笑容,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递给那两位差役前:“辛苦了,二位去歇着吧,接下来交给我们了。”
那两位差役面不改色的收起银票,脸上堆满笑容:“行嘞爷,别把人玩死就成。”
“放心,规矩还是知道的。”老者满面含笑。
两位差役看了一眼被束缚的陆远之,脸上升起一丝怜悯。
随即便转身出门,消失在这间小小的牢房当中。
…………
陆远之面色平淡的看着眼前的周怀礼。
周怀礼嘴角含笑,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刃匕首。
匕首柄处两颗玛瑙,一颗红色,一颗绿色。
“我这匕首内置弹簧,削铁如泥,上有两颗玛瑙,摁下其中一颗匕刃缩回柄中,便不会死,摁下另一颗,匕刃巍然不动便洞穿血肉。”
“不知你想选哪一颗?”
周怀礼缓缓走向陆远之身边,脸上的笑意愈发诡谲,用匕首面在陆远之的脸上轻轻拍打。
那老者只是淡然的站在一旁,看着周怀礼表演,仿佛对此他已然习以为常。
“都不选可以吗?”
陆远之问的很认真,被枷锁束缚,他浑身使不出一分力气。
这该死的傻屌二代,屁本事没有,吓唬人的话倒是说的一溜一溜。
周怀礼挑眉,轻声摇头道:“不行哦~”
“那我想抓阄选。”
陆远之看着那发亮的匕首,心里只想拖延时间,他的表情依旧认真:“我运气一向很好。”
“没有工具。”周怀礼嘴角笑一咧,“所以我来帮你选吧。”
陆远之还想再说什么。
却见那周怀礼轻轻靠近陆远之的耳朵。
轻轻的一句话。
说的陆远之亡魂大冒,脊椎发凉。
一瞬间只觉的一股凉气从尾椎骨只窜头顶!
“姓陆的,一路走好!”
轰隆!
陆远之只感觉脑海处一声大爆炸响起,耳朵在这一瞬间都鸣叫起来,外界的声音再也传不进来!
他现在满脑子就一个想法。
周怀礼怎么知道自己叫什么!!!
明明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暴露过名字!!
除非……
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