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封尘往故（十）
断江林海很少有斩道境以上的人来。
洛寒和夜玄机站在林海上空，散发着斩道的威压，林中鸟兽飞散逃开，有几棵成精的古树，也摆动着枝条，树根化足，大步流星的逃开了。
这看的夜玄机一愣。
“我见过不少修炼太上忘情的人，你是他们之中断情断得最不彻底的。你确定你的绝情剑道能拦得住那些叛党吗？”夜玄机很是不解，悲天悯人代表着有情未断，人性未泯，她在洛寒身上没看到斩道的无情。
没看到属于仙人的神性，还有半点胜算。她对余诺笙的话只是为了好玩罢了。
“我修炼太上忘情，不是因为我喜欢，只是迫不得已罢了，如果有机会我不会选择绝情道，对我来说我还是更喜欢这个自由的世界，喜欢人间烟火气，我在这里有朋友，有回忆，还有我的小徒弟。”说到这里洛寒抬起头看了眼这片令他沉醉的星海。
“太上忘情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种力量，让我有能力去保护我喜欢的东西，说真的我并不喜欢修炼寒天九禁，萱儿也不喜欢。她觉得那样的我太冷，太陌生。”洛寒伸出右臂，露出手腕上的九层禁制。
“可我没办法，寒天九禁每一次突破都会封禁我的情感，这算是这门秘术的副作用，我动用禁制中的力量它便赋予我等价的神性，持续的时间越久，副作用就越大，直到九层禁制齐开，我将彻底失去七情六欲，太上忘情。那时只要斩道树，化天梯，渡过天劫就能飞升成仙。”洛寒无奈一笑解释到。
“可那时的我还是如今的我吗？寒天九禁只有最动情之时禁制才会松动，你知道情绪最深的时候被斩断有多痛苦么？”
“所以，你根本不必去南海找什么仙丹对么？你真的只是因为你的徒弟想要，你就去了对么？”夜玄机难以置信的看着洛寒问。
“原本没有易兄和月丫头的事，我也会在去飘雪圣宫之前去一趟南海，那在我的计划之内。而你，是计划之外。为了她，还有我喜欢的这个人间，我都会帮你。”洛寒点点头，很轻易的就承认了。
天将破晓，他们两个等了一夜，这一夜再无话。
“要来了。”洛寒望着一望无际的断江林海，对夜玄机说。
“可我们的人还没到。”夜玄机回头，她们的背后什么都没有。
“不用等了，他们不会来了，今天就我们两个了。”洛寒的目光锁定在了远处的一个小黑点，迎着朝阳，有些刺眼。
那是一扇门，一扇向上的门，他见过，那是墨麟军的传送阵。
为首的一人，一身黑甲，负手而立，不怒自威，黑色的灵力在他身后化出一道异兽的虚影。正是墨麟军的图腾，上古异兽墨麟，来自星空之外的仙灵界。
一位统领和四个亲卫，五个登天境，除了为首的七重天以外剩下的都是出入登天不久。剩下的只是一些斩道境，不必太在意。
青鸾长鸣一声，靛青色的青鸾神火化作一片火海，十几只青鸾拍打着翅膀，为首的青鸾眼神灵动栩栩如生，带着远古凶禽的凶戾和霸道。每只青鸾背上都站着一个斩道境以上的青鸾军。
轰鸣的雷兽每踏出一步，都在空中留下金色的雷霆足迹，连带着周身的空间摇摇欲坠。
“玄机，好久不见。”说话者穿着金色的轻甲，发丝上都有小小的雷蛇游走，如同沐浴在雷霆中的帝王，带着王者的霸气，墨麟统领和青鸾统领不约而同的向他行礼。
“殿下，属下来迟了。”是鸣凰部的人，队伍里有一个人还是洛寒的熟人，正是那个叫白刃绝的，不过他的眼中没有那熟悉的桀骜不驯的气息，看到洛寒也没什么反应。想来还是被夺舍了。
洛寒想起最初时在断江林海疗伤时，最重的一道伤口就是白刃绝留下的，那时还是叶轻萱帮自己包扎的伤口。
另一边，夜玄机和燕无绝的对话也接近了尾声，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是到达了极点。
原本的计划是夜玄机对阵几位大统领，剩下的交给洛寒，如今余诺笙的出现倒是让他可以少应付几个人。
夜玄天四部，各有阵法。
金霆雷兽，不死鸣凰，神鸟青鸾，异兽墨麟。
“剑天地，九重道域。”“葬无涯，血色洞天。”
来自洛寒的剑域和血染道衣的道域直接张开，虚幻的血海和剑冢一上一下，降临在断江林海上空，直接将所有阵营笼罩在领域之下。
梦幻玄妙的紫黑色剑气疯涨，束缚着三部斩道境的兵士，绕开了鸣凰部的人，血海翻涌，残肢断臂，黄泉之路贯通天地，死亡和腐朽的气息弥漫在领域里，混杂着穿透力极强的剑气，迷幻的血色领域，来自幻之一脉的血脉威压，直接将三部斩道境分开，错乱时空感，倒转天地的眩晕扑面而来，源头正是血染道衣上的三道血滴之一。
洛寒的对手不多，鸣凰部和金霆部战作一团，青鸾部和墨麟部中，青鸾部的斩道境多了三人。登天境也多一人。都被笼罩进了领域之中。至于更远的登天高阶战场，他没有散幅，没有意义，只是浪费灵力罢了。
银白色的烛火，在血海中燃烧，洛寒的眼中情感不断淡去，层层阵法交织，极致的冰冷和极致的掌控力开启，让他像是一个高效锋利的短剑，直接刺进了青鸾部的阵法之中，一剑斩出，剑气划过，撕裂的空间将那人血液中藏匿的灵识直接抹除，死的不能再死了。
滴答，滴答，血滴的声音掉落在剑冢的领域里，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断成两半的盔甲，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粗重的呼吸声在阵法中传递，紧张的情绪在蔓延。
洛寒手执三尺剑，身着血染道衣，在血海中如同收割灵魂的白无常，手起剑落间，无声无息的死亡降临。
太快了。
洛寒没有解锁寒天九禁的第九禁，他不是登天境，但他依旧是斩道境无敌。这些军士的前世都是真真正正的仙人，在仙灵界作为夜玄天向外开疆的军队，在下凡之前都是杀人如麻不眨眼的存在。
可经历了胎中之谜，洗去了身上的血气与积攒的杀气，他们之中不是每个人都能发挥出在封仙禁下的极限实力，最后一位殿下的出现，他们被全部号召起来，修为低的甚至沦为了，炼制窥天神鉴的血祭材料。唯有那些修为低到无法回应四部召集令的人才逃过一劫。
四部为什么能凑出那么多的斩道境，并非他们多么天赋异禀，只是被用秘法强行融合来参与这场战争的存活下来的幸运儿罢了。
四部统领则是撕开封仙禁，直接降临的人，他们的修为被封仙禁锁住却依旧能留在登天境，唯有燕无绝，能维持登天境九重天的修为。
转生的好处是可以适应这方天地的灵力可以更快的发挥出更强的实力，不会被排斥，让灵力运转更加流畅，降临者则是可以留存记忆，避免胎中之谜的危险和重修的意外，但却会受到这方天地的压制和敌视。
这也是为何夜玄机可以和三部统领纠缠如此之久的原因。
洛寒在领域中被血染道衣的道域包裹着如同一朵血色的莲花，妖异无比，一道淡淡的虚影在他身后逐渐凝实，他没有注意到血色虚影中一双空洞的双眼注视着领域中的猎物，露出贪婪的獠牙。
“秘技，星斩。”
领域中降下星光，它的来源不是落雪天，而是仙灵界，星光透过封仙禁，落在剑上，附着在剑刃，二指一抹，星光顺着指尖被推向剑尖，摇摇锁定了一位登天境二重天，玄妙的因果建立。那位登天境二重天，顿时头皮发麻，四处寻找却看不透双重领域，只能不断加固身上的铠甲，还招出了一枚古朴的盾牌，护在身前。
洛寒一声冷笑。天真。
一剑点出，星光黯淡，顺着因果的锁定，出现在了那位登天二重天的体内，只听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洛寒手中的三尺剑散做碎片，化成飞灰散去。
分出几分心思观察着战场的几位高阶登天境有些错愕，一剑把自己的配剑给打碎了？虽说是最普通的百炼剑只是被剑气包裹着才能出现在这种级别的战场上，但是一位剑客的剑被打碎真的不是在搞笑么？
燕无绝的指尖夹着那一点星光，两道血痕在他的指侧流下，转眼便复原。面无表情的摸了摸脸上划出的血迹，很疼。来不及多想，他的身后星光满天，轰然炸开，照亮了半个领域。还有那位二重天的血肉碎块飞溅四散而去，落尽燕无绝周身的罡灵里便散作飞灰。
他没能拦下，这种伤无伤大雅但是却打了他的脸。
你一个登天九重天，没接下一个斩道极限的剑招，还被打伤，真是丢脸。
看着他脸上的血迹，各方人马瞳孔一缩，大为震惊。试想着哪一剑落在自己身上会怎样。
燕无绝愣了一息，看了一眼面面相觑的众人，忽然一笑，说了一句。
“有趣。”身形一闪，一拳轰出带着最狂暴的金色雷霆砸向洛寒。
“危！”强烈的危机感让洛寒汗毛都立了起来，死亡的危机就在眼前，金色的雷霆击碎空间穿透过来，洛寒横剑格挡，轰的一身，炽热狂暴的雷霆遍布全身，护体剑气毫无作用便被击穿，落在血染道衣上。
一双白皙的手从血染道衣身后的虚影上伸出，轻轻握住了那道狂暴的雷霆，轻轻一用力将那雷霆捏碎，随手一抖扔进了血染道衣的血色洞天，雷霆游走与斩道境之间，还有不少劈上了几位登天境。
“登天境之上的雷霆倒是不弱，只是在我的面前还是不够看。”儒雅温和的男声出现，有几分书卷气，随手一挥将洛寒身上的雷霆驱散，将目光落在了一脸好奇的燕无绝身上。
“小子，你看好，我只演示一遍。”目光环视找寻着目标，被盯上的人如芒在背，高阶登天没有给他们半分安全感，几位大统领甚至有些后悔来着里掺和了，那个满脸春风的男子带着笑意扫过他们，却像是死亡的通牒。
“就是你了，八重天，正好拿来试招。”青鸾部的大统领暗骂一声不妙，咒了他不知几百遍，一声哨响招出神鸟青鸾，便欲离开。
“留下吧。”白衣男子一指点出。
小半个血色洞天的灵力被抽取，一指点出，瞄准了大统领，岁月的枯荣和时间的循环降临，大统领身上时间的流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速生命力泄洪半般流失，青鸾哀鸣一声，化作几朵细微的火焰消散，大统领窒息的迷失在时间的轮回中。
“嘭。”的一声散作飞灰。
怒火中烧的燕无绝眼睁睁的看着一位在仙界纵横一方的统领，被一指点成飞灰，却敢怒不敢言，那一指太过诡异，他也没有把握接下。
白衣男子，散去血色洞天，残肢血沫，飘飘洒洒的落下向断江林海，自此青鸾部和墨麟军全部被斩杀，化作了林海的养分。
“吾名，邪君，封尘。”说完仰天长啸化作了血色莲花，卷起了一枚残剑，射向了满脸怒意的燕无绝。
夜玄机难以置信的看着穿过燕无绝身体的残剑带着金色的血液深深的扎进尽头的山峦中，直接将那座青山震碎。
洛寒啐出一口带着金色的血液咳了几声，脸上渐渐恢复了几分血色，只是血染道衣上的莲花黯淡了下去。
洛寒环顾四周，现场是死一般的寂静，他看起来倒是没受多大伤就是半边身子还是有些麻。
燕无绝面无表情的摸了摸胸口。
“真疼啊，不过现在你这个蝼蚁，再也没有什么底牌了吧？”燕无绝抓起一脸惊恐的金霆部大统领，他就是那日在千帆城屠城的高大男子，一把掏出他的心脏，狠狠的拍进了胸口，飞溅的血液溅了他一脸也满不在乎，狞笑着看向了夜玄机和洛寒。
鲸吞一口气，将缠斗的金霆部残军一口吸入还连带着几个倒霉的鸣凰部斩道境士兵。
满意的吧嗒着嘴，舔舐了手术上的鲜血后，身上的伤口飞速修复，短短几息复原如初。
“噬灵秘法，你竟然对自己的部下使用噬灵秘法，你简直疯了，违背了夜玄天的军纪。”仅存的墨麟部大统领看着状若邪魔的燕无绝满是气愤。
“想上报军机，我看就不必了。墨麟部大统领墨言行，勾结叛党余诺笙和夜玄天余孽夜玄机，吃里扒外勾结凡间贱民蓄意谋反，我燕无绝铁面无私斩叛党清君侧。我觉得这样说就很好。”燕无绝拔出金霆部大统领的脊骨炼作雷霆刀，随手挥舞着，适应着手感。
“你们四个，谁先来领死？”
满天金色雷霆通天彻地，最终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