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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逢张孝纯

鲁巴等三人趾高气扬在前,司马举、丁圆圆垂头丧气在后,刚走得两三步,只听得一声断喝道:“站住!”

司马举抬头看时,却是那青袍老者,在前面拦住鲁巴等三人。鲁巴正沉浸在意淫之中,不曾想斜刺里杀出一位好事者,哪里放在眼里,更不打话,蒲扇大手又朝前方叉去。青袍老者后面闪出那精壮后生,举拳迎着鲁巴大手轰来,正击在鲁巴掌心,鲁巴吃痛,“哎哟”叫出声来。甩了甩右手,这才看清面前是两位汉人,不由得勃然大怒,暴喝道:“你们的!找死!”

“朗朗乾坤,既抢民财,又劫良士!你们还有大金国的王法么?”青袍老者冷冷道。

鲁巴对这文绉绉的话语一时不能理解,怔怔地望着下人喀来,喀来忙对着他的耳朵,费力地解释了一番,鲁巴明白了,腰杆一挺,蛮横道:“我的,就是王法!你不走开,死的!”

青袍老者大笑道:“大金国天子下诏,大金国内,不论女真人、汉人、契丹人,皆是子民,一视同仁!你鲁巴敢说自己便是王法?你不要命了么?”

鲁巴又听得茫然,喀来翻译后,鲁巴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这下轮到青袍老者发懵了。喀来在旁翻译道:“鲁巴大人说,他是大金国最早的猛安,是大金国的大勇士、大功臣,大金国皇帝教他们这些人南下,就是来享福的!谁敢阻止他们享福,就是对大金国皇帝不敬!”

青袍老者冷笑道:“大金国皇帝命女真有功之臣南迁不假,可不是教你们来胡作非为的!”

鲁巴这才感觉这老者有些不寻常,问道:“是谁,你?”

青袍老者亦不答话,从怀里摸出一块巴掌大的黑漆木牌,递于鲁巴,鲁巴愣愣接过木牌,翻来覆去却不认识上面的字。又递给旁边喀来,喀来轻声道:“大人,木牌上有三种字体,分别是汉文、契丹文及我们刚创立的女真文。”

“甚么?写的?”鲁巴听得有些不耐烦。

喀来手拿黑漆木牌,轻声念道:“敕令张孝纯为巡南大使,如朕亲临!”喀来念完,又补了一句:“后面是我们大金国皇帝名讳!”

鲁巴这才大吃一惊,忙躬身对张孝纯道:“张大使驾到,恕罪!”

张孝纯点头道:“鲁巴将军,天子诏令我巡视,便是担心你们这些有功之臣为非作歹!你们攻城掠地不易,天子爱护子民更难!本大使念你未伤人命,又是初犯,暂且不予计较,你将手里蜀锦还了‘韩记’,放了两位小哥,回去罢!”

喀来在旁叽里呱啦翻译后,鲁巴如逢大赦,将蜀锦还了“韩记”,灰溜溜地走了。

张孝纯无意中帮司马举解了围,实际是救了鲁巴等三人性命,只是鲁巴蒙在鼓里,并不知晓。

鲁巴走后,司马举对张孝纯救命之恩表示感激之情。

张孝纯却笑道:“瞧两位小英雄神采奕奕,恐怕武功不弱罢,适才顺从鲁巴,莫非另有所图?”

司马举被他说中心事,一时不知作何答复。张孝纯又道:“两位英雄似乎不是北朝之人,该是南朝过来的罢?唉,老夫从前亦是南朝之人啊!如若不嫌弃,我们坐下畅谈一番如何?”

司马举虽不知张孝纯是何身份,可听他说曾是南朝之人,便知他原是大宋臣子,如今必然是降了金国。如此无气节之人,司马举原是看不上的。可又见他不似一般失节者软弱,身上似乎尚有几丝正气!心中有些疑惑,便道:“在下及兄弟,承蒙大人施以援手,得以脱离苦海,大人相邀,不胜荣幸!”

张孝纯微微一笑,招呼身边精壮后生道:“春生,你去与店家寻一间阁子罢!”张春生应声而去。须臾,即安排妥当。

四人进了阁子,张孝纯直截了当道:“在下张孝纯,敢问小英雄名讳?”

司马举道:“在下司马举!”说完,指了指身边丁圆圆,“她乃在下结义兄弟丁圆!”

张孝纯失笑道:“你旁边这位后生,虽传男子衣装,怕是位姑娘罢,莫非是小英雄的家室么?”

司马举略显尴尬,一来始知张孝纯已看出丁圆圆乃是女扮男装,二来,张孝纯问丁圆圆是否为他妻子,他难于回答。说丁圆圆是妻室,有违事实;说丁圆圆不是,丁圆圆脸上须不好看。僵持之时,丁圆圆却从容接口道:“小女子乃是他表姐!”

张孝纯又是淡淡一笑:“如今南朝与北朝尚在交战之中,兵荒马乱,你们不畏艰险,进入北地,必有要事在身!”

司马举道:“在下身负血海深仇,欲到燕京查找真凶,故不得已入北地而来!”

张孝纯点头:“原来如此,想必你们还是要回去南朝的罢?”

司马举道:“报了父仇,便回江南袁州!”

张孝纯听了,蓦然有些出神,喃喃道:“老夫亦想回去,可回家无门啊!”

“大人如今身无羁绊,南归只在一念之间,有何难哉?”司马举不解。

张孝纯摇首道:“老夫一步错,步步错!难以回头了!”

司马举隐隐觉得,张孝纯所说,乃是指他自己投降失节之事,此事较为忌讳,司马举不便询问,只得沉默以对。

良久,张孝纯问道:“小英雄不想听听老夫的过去么?”

司马举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他正有此想法,只是不便开口而已。张孝纯主动问及了,司马举求之不得,可他还有些纳闷,他与张孝纯萍水相逢,张孝纯为何会主动对他说起这些隐私之事?他却不知,这张孝纯一直为自己失节投降而悔恨,可大错已铸成,上船容易下船难,安能反悔?唯有将一腔悔恨之情,深深埋在心里,难有倾诉之地、难逢倾诉之人。今日遇到南朝之人,虽然不知司马举为何人,可聊胜于无,便有倾吐的欲望,况且,他心里尚有一个不可告人的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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