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水关城

一路南行，妖兽也只是稀松常见，并没有叶剑兮所想象的那么麻烦。

好似的确是，在云天国，人们对于妖兽基本没有任何的认知。凡妖兽都是出尘品及以上的存在。对于云天国来说，正常情况下出尘品就是难见的顶点了。因此，在整个云天国基本上没有妖兽的概念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一路南下，随着越发接近正元域，强大的存在密度越来越大，妖兽变得也常见起来。关于妖兽与人族的关系，似乎比叶剑兮所想象的要融洽得多。

妖兽与人族之间的伙伴关系，主奴关系甚至是互食关系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这给叶剑兮一种错觉，仿佛正元域只是一个更大更深的丛林而已。这并不是人族的群落，这只是一个更大的丛林而已。

叶剑兮有些不能适应，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在充满了他认知中人族文明的地方，吃人竟是正常不过的事件。就算适应了那种血淋淋，也难以适应这种伪装文明的丛林。无论是云天国还是叶剑兮前世都只是人族的群落，是温和的文明。

叶剑兮自以为的残酷相较于世界的残酷来说还是有所不如。而世界，总会一次次刷新也叶剑兮的认知。当看着同族在眼前被血盆大口吞下时，叶剑兮忽然发现，就算是战场上的残肢肉泥竟也别样地有些温和。

如果只是羔羊和狼，那么这个世界或许还不够残酷。可是如果都是狼，那么或许这个世界就已经糟透了。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没有绝对的弱者，也没有绝对的羔羊。兔子不止会咬人，有时也会吃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有什么物种能够绝对地站在顶点上。

正元域，用它的方式让叶剑兮看到了这一片更深的丛林。那是一场吃人的盛宴！

在离开浮桥水乡，和紫电兄弟等妖兽分离之后，叶剑兮和太昊和青红又向南走了一日。以他们的脚程，这一日走了有三百多里地，可依旧还是在那片荒野之中，甚至除了零散的生灵以外再未见过如浮桥水乡那样的生命集中点。

有野兽的种群不代表有生命的集中点。这一片荒野虽然是荒野，但并非什么不毛之地。事实上，它甚至比北境更加广袤而又物产丰富。成群结队的野兽并不罕见，但是如浮桥水乡那样的生命聚集点，叶剑兮和太昊、青红却没有再在这片荒野中看见过了。

一日时间并不足以让叶剑兮下定结论认为这就是正元域的常态。可是一日时间，叶剑兮见过的争食却超过他看过的任何一处丛林。每一个角落都布满血渍，每一个角落都有着杀戮。这似乎是一片兽性肆虐的荒野，在文明的野外，杀戮和残暴才是主调。

如果只是这些，叶剑兮只会感慨，兽是兽，人是人。

但是叶剑兮进入荒野不久，他便看见了和兽一样的人。他们是猎手也是猎物。他们在在这条食物链里同样扮演着吃与被吃的角色，而他们很大一部分的食物种类居然是同族！

看见人和兽一起协作狩猎人族，撕碎人族再将之吞下肚的，叶剑兮在心底里难以接受。

可是这好似才是一切本真的面目，所有的都习以为常，只有叶剑兮感觉到难以适应。

人难道不是高高在上？人也是食物的一部分？

就算来到这个奇异的世界，一些固有观念在叶剑兮心底里还是难以改变的。他可以像对人一样对待其他兽，因为他们足够聪明，而且只要有感情，叶剑兮会很自然地接受这一点。但是叶剑兮很难做到，像对付刍狗一样对待其他人，无论强弱。

在叶剑兮看来，其他人可杀，没有什么不可杀的。他认为这已经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为了适应所做出的巨大改变了。但是还不够！叶剑兮无法将他们视为刍狗！

叶剑兮无法将活生生的人视为刍狗，因此他虽然在北境王府里的风评是冷漠疯狂甚至邪性，他会做出很多连北境王府中人都觉得惊讶的事情，甚至是北境王府中态度最为激烈的一份子。叶剑兮杀人，理所当然地杀人，但他杀的是人！叶剑兮从未将他们视为刍狗！

或许是从前世带来的鲜明的性格特征，叶剑兮在根子上认同人的平等。所以他才敢硬逼李汉兴，让这位仙门的天骄都不得不退避！也因为是人，所以他会向楚北兮建议唤起北境人的自强，让北境去走属于自己的道路。这一切都因为是人！在叶剑兮心底里，他们都是和自己一样的人！所以，他才会得到楚北兮的认可，因为楚北兮了解他也理解他。这是叶剑兮在那段时间感觉十分幸福的重要原因之一。自己爱的人了解自己理解自己并支持自己。

因为流着相似的血，长着相似的脸，相似而同为人。相互扶助着，风骨傲立天地之间。所以他们的关系，最恶不过是敌人。

但是在这里，正元域的荒原上，叶剑兮见到了他从未想过的情况。

人，还是兽？啃食着同类，他们并非没有灵智。眼神中闪过的灵光和计较说明他们并不愚昧。但他们，就像坐在他们身旁的野兽一样，对于手里的嘴里的同类无感，顶多只是觉得是不错的食物而已。

叶剑兮脸色很复杂地从远处走过。他曾经听说过的一个较极端的观点便是：见不平而视不见者不义！叶剑兮从未认可过这个观点，除了这一刻他认为自己不义地离开。他们的队伍虽然数量很少，只有一人一虎一鸟。但是他们最弱的都有真人品战力，绝不是这些寻常荒原中的野兽能招惹的。关于这一点，这些野兽的直觉似乎也是同意的，他们基本上不会来招惹叶剑兮他们，最多就是朝着叶剑兮龇牙咧嘴。但这种疑似挑衅的行为，很多时候都不会存在。他们会安静地站在远处，注视着叶剑兮他们的离开。

狩猎同类进食同类的事情并不只是人族。虎类妖兽也是如此，雀类也是一样。但是觉得难受的真的就只有叶剑兮一人。

或许这就是自私的世界，奈何在楚北兮的北境王府待得太久了。

叶剑兮愤怒地收回目光，在他们路过最后一场厮杀盛宴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他们在正元域踏足的第一座小城，水关城！